老者闻言,求救地看向大祭司那边。
大祭司轻咳两声,“既然是眉村的村民,便留下来一起听吧。眉村的村民信任我,收留我,我自然要涌泉相报于眉村的村民。”
“大祭司。”眉村的老人热泪盈眶地望着大祭司,眼底全是盲目的崇拜与感激。
就连房婶也是,她简直把大祭司奉如神明,推崇备至。
王年年在章亦安耳边小声地说道,“不用担心,我会来接你回去。”
章亦安先诧异地望着王年年的眼睛,慢慢地眼尾勾起明丽的微笑,点了点脑袋。
“房婶,村长爷爷,那我们回去了。”王年年深邃的眼眸含笑,灯泡的暖光落在她的脸上,镀上一层朦胧的光晕,原本精致的脸庞变得更加光彩夺人。
村长原本呆滞的眼神突然落在王年年身上,声音生硬地问道,“她是?”
房婶连忙介绍她,“她是蒲奶奶的外孙女。”
“哦。”村长仿佛回忆起来了一样,“我记得,她还有一个异卵双胞胎的弟弟。他们姐弟俩,弟弟生得最像蒲奶奶年轻时的模样。遥想当年我还给蒲奶奶写了很多情书,但都被她拒绝了。甚至她当年未婚怀孕,我还差点冲昏头想跟阿圭的奶奶离婚。”
“……”沉默是今晚的康桥。
村民们一时之间丧失言语能力。前几天他们还因情书的事件,组团去离婚呢。
“爸,您这样说我婆婆知道吗?”房婶突然八卦起来。
“自然是不知道。她死了,我才敢说。”村长尴尬地笑着。
“呵呵。”王年年敷衍地笑着,眼神敏锐地看向大祭司。
目光交汇的瞬间,大祭司下意识地闪躲开了。但躲开以后才意识到,他躲什么躲,为什么要心虚?
他再次看向王年年时,后者已经跟着那群年轻人走了。
或许是他多心了。
……
从房婶家出来,何小星他们频频回头,很怕村长杀个回马枪冲出来,取走他们的性命。
大概是这几天朝夕相处患难与共的缘故,章萱彤跟何小星双手紧紧缠握着。
跟在她们后面的三名男生也挤在一起,抱团。
王年年跟胖子被他们甩在后面。胖子虽然害怕,但也不敢与王年年挨得太近,中间间隔了一个人的距离。
他们几人都没有说话,王年年也边走边想着事情。
她怀疑真正的村长已经死了,这复活回来的村长仿佛在背书一样,非得把陈年往事拿出来说,提高自己的可信度。
小纸人从她耳后的发丝露出半个脑袋,“你也觉得那个大祭司很可疑对吧?”
“喂,那个大祭司是什么来头?”王年年小声地问道。
“应该是玄门中人。”长腿诡异说道。
“玄门。”再一次听到这个词,王年年一点意外都没有。
“玄门中人,有好的玄修,也有坏的玄修。不过他们有统一的敌人,就是诡异。真是讽刺,他们借着诡异的力量斩杀诡异。”长腿诡异讥诮道。
王年年托着下巴思索了片刻,“跟咱俩差不多,你不也打算借着我的力量铲除异己。”
长腿诡异停顿了好会儿,苍白地狡辩道,“……那是我在帮你。”
“嗤。”王年年冷嗤一声,这不变相性的承认了。
诡异与人类不都一样的,没有底线,只有利益。
在王年年与长腿诡异交谈期间,他们已经走到外婆家门口。
何小星他们一鼓作气冲进矮破小的平房内,门火速关上,宛若身后有洪水猛兽般。
“年年你看……”胖子吃惊地指着那栋房子窗户前的石桌。
原本摆放在石桌上的毛巾不翼而飞。
“我记得出门前还在,是谁拿走的?”胖子看向王年年。
“你那什么眼神?”王年年用钥匙打开院门,推门进去,“你是在怀疑我拿的?”
胖子跟着走进来,顺手把院门带上,没有上锁。因为章亦安还没回来,是给章亦安留的门。
“我不是那个意思……”胖子慌乱地摆手,随后气馁地垂下脑袋,“唉,多说多错。”
他觉得,还是不要解释了,越解释越糟糕。
“不是我拿的。”尽管王年年曾经心动过,但真不是她拿走的。
“啊?”胖子意识到自己的表情太夸张,忙低下头,“哦。那是谁拿的呢?”
“谁知道。”王年年耸肩,回房拿换洗的衣服。
小纸人在王年年拉开行李箱翻衣服的时,自觉从她的肩膀下来,飘到床头柜乖巧地躺平。
因为它的视角是前后都有的,就算面壁,也会看到不该看的东西。
王年年对长腿诡异如此识趣很是满意,抱着换洗衣物上楼洗漱。
她洗完澡下来,用柔软的干毛巾披在头上,坐在单人沙发上,翻开章亦安随手放在桌上的尸体剖析书籍。
上面的图片十分骇人,触目惊心,王年年看了两眼想放下,又强迫自己接着看。
小纸人从房间出来,飘到王年年的腿上。
它扫了一眼卫生间,胖子洗完澡在刷卫生间的墙壁跟地板,并没有注意到这边的情况。
看到小纸人,王年年突然意识到一件事。她原本的计划里,是她用影子二重身护送章亦安回来。
可她忽略了关键性的一环,就是长腿诡异的存在。
她不想让长腿诡异知道太多她的秘密。不然成功解除冥婚契约后,它想杀自己,洗刷曾经的屈辱,被长腿诡异熟知太多套路的王年年容易被掣肘。
“咳咳。”她轻咳两声,“喂,你就不担心章同学的安危吗?”
“我担心她做什么?”小纸人抬起脑袋,古怪地看着王年年。尽管它没有眼睛嘴巴。
“你不喜欢章同学?”王年年很是讶异。
“我跟她又不熟。我救她,又不是因为我喜欢她。只是看到那个歹徒,让我想起……”长腿诡异声音一顿,不愿意揭开自己的伤疤。
当时那名歹徒醉醺醺的,蓬头垢面衣衫不整,让他想起拿着酒瓶家暴他、还撕烂他大学通知书的酒鬼父亲。
所以他看到歹徒尾随欲对章亦安意图不轨,忍不住上前揍他。却高估了自己,低估了敌人,一不小心丢了自己的小命。
“嗯。”王年年点头不再追问,“那你去院门上盯着,等章同学回来。”
“你自己答应的事情,为何让我去做?”小纸人很是不服,但还是顺着门缝飞出去,站在院墙上等。
长腿诡异之所以服软,还不是它感到亏欠王年年。没有将事件完全调查清楚,就把无辜的王年年牵连进来。
王年年到外面等也是吹风,倒不如它代替王年年在外面等。
烛光明明灭灭,王年年着手里的书籍,只觉得非常的提神醒脑。
胖子清完卫生间出来,看着坐在客厅的王年年,不免担忧地往外面看一眼,“不知道他们开完会没有。年年,我们要不要一起去接章同学?”
“走吧。”王年年身穿长袖长裤的运动套装,脚踩运动鞋,抓起手边的棒球棍就起身。
“你等我一下。”胖子胡乱地用毛巾把头发擦几下,丢到一边,抓起外套,套上运动鞋就追上王年年的步伐。
小纸人看王年年推门出来,有些意外,但还是悄悄飞到她的肩头上。
胖子手里紧紧抓着拖把,这是他随手能拿到的武器。
……
章亦安与村民一起走出房家。
村民们激动地讨论着大祭司方才说的话,很显然诡异降临这种不科学的事件都发生了,导致他们很容易信服大祭司说的话。
那对没头脑与不高兴祖孙还在热烈争论着。
老者很生气,孙子把他得来不易的永生机会拱手让人了。
孙子表示,尽管科学的尽头是玄学,但我们还是要相信科学。
他们祖孙俩对着彼此冷哼一声,谁也说服不了谁。
章亦安抬眸,看着对面迎面走来的王年年跟胖子,他们一个拿着棒球棍,一个拿着拖把,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两个要去找人干架。
她加快脚步小跑到他们身边,“风大,你们不用特意出来接我。”
胖子把怀里的外套递给章亦安,“冷,穿上。”
“谢谢。”章亦安心头一热,很是感动。自从奶奶走后,还是第一次有人这样关心她,在意她的安危。
“醒醒。”王年年瞅了眼胖子,语重心长的对章亦安说道,“切莫因一个人对你好,就自我攻略恋爱脑上头。尤其是这胖子,他不是你的良人。”
“……”他俩同时晒干了沉默,看着王年年。
……
回到原主的外婆家,他们三人坐在客厅,茶几上点燃了几根蜡烛,微光填满了室内。
章亦安手捧着半杯用蜡烛烧温的矿泉水,肩上披着针织毯,缓缓地张口,“据大祭司自己所说,他是一个传承千年历史的玄门弟子。”
“玄门?那不是修仙才有的修道者吗?听起来好酷。”原本正在打哈欠的胖子顿时来了精神。
“别打岔,让章同学把话说完。”王年年很是好奇,大祭司的目的是什么。
将眉村的村民骗得团团转,只是为了帮一只诡异打压另一只诡异,实在有点牵强。
“大祭司说,他们师门有一本独门秘术,能让人永生。他觉得自己跟眉村的村民有缘,所以愿意逆天而行帮助眉村的人举行永生仪式。”章亦安说道。
“逆天而行。”胖子忍不住笑出声来,“他自己都清楚永生是逆天而行的事情,怎么可能会成功。”
“但眉村的村民很信任他,也很信任村长,村长便是最好的代言人。村长能准确说出在场每一个人的名字,就连我小时候夜里发高烧,他连夜背着我去医院看病的事情也记得。”章亦安盯着杯子袅袅上升的水汽,模糊了她的面容。
如果不是她重生一世,她差点就信了大祭司的鬼话。
前世的她根本没有勇气留下来听大祭司的演讲,是王年年的话给了她莫名的勇气。
一直以来章亦安习惯了独自一人孤军奋战,她不信任任何一人,随时做好撤退的准备。
“那……我们那天晚上看到的是谁?难道我们误会村长了?”胖子迷糊了,对自我产生了怀疑。
王年年摸着下巴,“你们不觉得村长说的话很刻意?就连我外婆的事情,他还要特意当着所有人的面说出来。”
“没错,我也是这样想的。”胖子恍然地点头,“这都多少年前的旧事了,有必要在这种场合说吗?斯人已逝,幽思长存。如果他真的在意年年的外婆,就不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聊这件事,是对死者的大不敬。”
“胖子,你真是大智若愚啊!”王年年更加肯定,真正的村长已经死了,那“活着”的这一位又是谁。
她打着哈欠,“天色很晚,都早点休息吧。明天你俩还要帮我打掩护。”
“你又想做什么?”胖子怀疑白天房婶家的厨房炸了,就是王年年的杰作。
当时他们几人中就王年年在后院,还那么努力的帮忙救火,用脚指头想都知道有猫腻。
王年年起身,走到胖子身后,拍了拍他的肩膀,“朋友,不该问的问题别问那么多。你不知道有句老话是这样说来着,知道得越多死得越快。”
吓得小胖子连连摆手,慌乱起身,“我不问了,我不问了。”
章亦安差点没憋住笑出声。她算是看出来了,王年年表面不苟言笑一本正经,却是个闷骚,喜欢逗胖子这种傻白甜的性格。
“好了。王同学,你就不要再吓胖子了。不过王同学说得对,像你这种脸上藏不住秘密的人,还是不要知道得太多,对你没有好处。”章亦安也认同王年年的观点。
“嗯,我记住了。”胖子乖巧地点头。
在王年年跟章亦安都回房后,胖子吹灭了蜡烛,躺在沙发上,不会儿便进入梦乡。
……
另一间房间内,王年年却不敢睡觉,只要想到跟曾经想要杀死自己的诡异同处一室,她就浑身不适,连呼吸也变得暴躁。
王年年坐在床上,怀里紧紧抱着棒球棍。
明知棒球棍无法伤害到长腿诡异,但把斩鬼刀抱在怀里,那种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行为更蠢。
所以,她还是选择抱着棒球棍求个心安。
“喂,我睡觉的时候,你能不能出去?”王年年死死瞪着小纸人,黑眸又大又亮,一点威慑力都没有。
“你以为我喜欢跟你待在一起?我也不想。”小纸人翘着二郎腿坐在床头柜的边沿,声音充斥着浓浓的无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