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据黄河油田管理局培训处的统一安排,福冈他们这批220人被按照原来技校所学专业内容进行了分配锻炼,锻炼实习期为一个月。
范栋栋原来的专业是汽车驾驶,被分配到了运输公司开大罐车,专门往钻井队上送水,福冈君则毫无意外的被分配到了井下作业公司试油大队。分别的最后一个晚上,福冈和范栋栋坐在招待所宿舍的蚊帐里面,一边喝着成捆的崂特啤酒,一边咒骂着。
“福冈,你爹为什么不是油田领导,你爹要是油田领导,我还能陪着你受这罪,这破地方,蚊子大的吓人,嗡嗡的飞着像战斗机一样”,“啪”范栋栋说着拍死一只钻进蚊帐的大蚊子。福冈一听一口啤酒喷出来,“狗日的老范,你说的是人话吗?你爹怎么不是领导,凭啥我爹就得是领导,我爹要是领导我还用的着受这罪”。两个家伙一边咒骂着,一边继续喝酒。
第二天一早,吃过早饭福冈和老范告了别,上了作业公司的大头五十铃和另外十几个青年一起出发了。到了作业公司值班室,等了半上午,大家都陆陆续续的被小队上的干部接走了,最后只剩下福冈自己。快十一点了,终于来了一个姓魏的班长跟值班室的人打过招呼后,把福冈接走了。一出值班室福冈傻眼了“拖拉机”眼看着魏班长把福冈装被子的蛇皮袋子装到了拖拉机拖斗上,福冈确信自己不是在做梦,虽然在新疆也坐过拖拉机但是那都是童年的回忆了。
风在福冈绝望的脸上吹过,拖拉机抖动的节奏感,让福冈死的心都有,这是山东吗?是油田吗?怎么感觉比新疆还落后。当福冈感觉自己已经被颠簸的快散架的时候,拖拉机终于停下来了。魏班长招呼着班组的人来帮着福冈拿东西。大家都很热情,有厨师老陈准备接风的菜肴,副班长老郑为福冈安排床铺。奔波了十几天了,福冈心里突然有了一点安慰莫名的感动。
作业公司试油大队的工作其实也很简单,钻井队把一口油井钻探完毕后并不是立即交给生产单位进行石油开采,而是先由试油大队的工作人员接收,通过井下作业工艺将几千米深的油井内壁进行工艺处理,将井内的毛刺及落物处理干净,为油井下一步投入生产打好基础。当然这一切都是工人们在井口通过机械操作的,井口只有一个大号海碗口一样大小,人根本不可能下去,只能将工具固定在油管子上,再将油管一根根链接投入到几千米深的井下进行操作,所以说作业工人就像油井的修井大夫一样通过机械给深在底下几千米的油井进行看病治疗。福冈在技校学的专业就是井下作业,这回福冈“大夫”要正式上岗了。
因为油井的井位都是在野外人烟稀少的地方,虽然黄河油田在山东,但是也不可能在市里面打井啊,所以新井位一般都在黄河岸边,地质沉积比较多的地方,这些地方一般都在盆地、山沟、河边、及深海里。例如我国的克拉玛依油田就在茫茫沙漠及戈壁滩上、玉门油田就在山沟沟里,大庆油田在东北的荒原、浅海油田在渤海湾,都是人烟稀少的地方。
所以,福冈上岗的井位方圆五里地没有村庄,离着他们最近的地方就是附近一个村里的坟地,相距三里左右,其它就是茫茫的盐碱地,芦苇荡。日子过得福冈都不知道今天是星期几,每天只有这五个老汉子在井场上转悠。上井第一天的时候,福冈本来还想等到了井队上没事了出去逛逛,当他爬上活动板房向四周望去,他果断的放弃了这个想法。有了一种被流放荒原劳动改造的感觉,他绝望的叼着烟眼含着热泪,默默的唱起了《铁窗泪》“手里捧着窝窝头,菜里没有一滴油......”。
“啪”一双沾满了石油的厚手套扔到房顶上,打断了福冈的沉思。魏班长喊道:“小福抬管子去”。福冈极不情愿的收回了心思,从板房顶上下来,跟着魏班长到了作业区域,试油设备都靠油管输送到井下,一个油管有九米多长,大约一百五十多斤重,一口油井都在上千米深少说也要一百二三十根油管连接起来,需要工人一根一根的从井里吊装起来,再用机器将油管拧开丝扣,然后在一根根摆放排列在油井边上,方便安装好设备后再一根根用丝扣连接下放到油井里,虽然拧丝扣的活可以通过机械完成,可以将油管吊装到井口边上再排列好的活却只能依靠人工肩扛手抬完成。班组里一共五个人,班长操作吊装机械,两个人在井口操作吊卡负责拧松油管丝扣,剩下两个人负责排列油管,都是流水作业,谁也帮不了谁。
开始福冈有点手忙脚乱,排管子的节奏根本跟不上师傅们的节奏,可以看出来大家都有意识放慢了节奏再等着他,但是任凭福冈忙的满头大汗仍然跟不上节奏,关键还有油管上从井里携带上来的石油,黏黏的黑黑的弄得他满脸,满身都是。副班长老郑让他到一边歇一会,自己拿着管钳拖着油管在油管架子上滑动,几百斤的油管在他的拖拽下轻巧又听话,就好像排积木一样简单。福冈看了看郑师傅隆起的二头肌,不禁又摸了摸自己原本还觉得硬朗的小身板,不自觉的咽了一下口水。“牛B啊,郑师傅你这力量可以啊,比施瓦辛格不差”福冈由衷的赞叹到。“还可以吧,小福你刚才说的那个家伙是哪个井队的?”郑师傅边干活边问。“回新疆了”福冈嘿嘿笑道。
晚上吃饭的时候,福冈发现自己比平时多吃了一个馒头,是真饿了,以前老听母亲说,干的多吃得香,果然不假。其实大家的饭量都可以,井队的配送车是十天来一次,配送一些蔬菜,肉蛋,一次送四百个馒头,基本上剩不下,每个人都是一顿三四个,魏班长更是能吃,一次用筷子插四个馒头像吃糖葫芦一样,用大海碗盛满菜,大家蹲在宿舍门口,像喂猪一样呼呼噜噜的一会就把一大盆菜干的干干净净的。福冈开始还不是很习惯,感觉没素质像民工一样,后来干了几天活福冈发现体力活真是又累又饿,没工夫讲究,每次一干完活就像逃难的难民一下,把手套一扔,也顾不得擦擦脸上的油,先抓一个馒头塞在嘴里。
井场上也没有电,汽油发电机也只发两个小时的电,以供手机及设备冲冲电,然后发电机一停,就剩下宿舍里吹牛B及打呼噜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