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鸭绿江左岸的猫耳山,贺吉良的舰船靠了岸,士兵们陆续登陆。
二十多天前,贺吉良的舰队占领了镇江堡(今东港)后,派出2艘舰船东进,来到了皮岛(今朝xian椵岛),将朝xian设在岛上的炮台轰平后,派兵登陆,占领了皮岛,俘虏了100多名朝xian兵。
皮岛位于鸭绿江口东,面积约20平方公里,距朝xian的铁山半岛仅4公里。当年毛文龙建东江镇时,治所就在皮岛。崇祯十年(1637年),皇太极出兵朝xian,迫使朝xian臣服后,接着联合朝鲜攻陷了皮岛,明军都督沈世魁以下数万军民死难。清兵没有水师,只得把皮岛交给朝xian管理。朝xian接管皮岛后,把岛上遗留的100多名汉人全部迁走。由于皮岛是荒岛,土壤以砂土为主,很少有树木,没法种植粮食,因此朝xian接管皮岛后,也没有移民,岛上除了朝xian水兵和他们的家属,没有其他平民。
贺吉良占领皮岛后,附近的云从岛(今朝xian木米岛)、灰岛、大和岛同时被明军控制。
贺吉良派出部队进攻皮岛后,自己率领舰队沿着鸭绿江北上,沿途轰平了朝鲜、清军在两岸设置的哨所,占领了九连城、虎耳山(今称虎山)、桓州城(今集安)。
九连城建于元代,有大小九座城相连,为婆娑府巡检司治所。一开始大明将它称为九联城,后来改称“九连城”,并增建“镇江城”,是大明与朝xian的通商要地,双方在江两岸都派驻兵丁戍守。清军占领九连城后,同样也设有哨所。天启元年(1621年),毛文龙偷袭镇江城,又占领了镇江城。崇祯十年(1637年),清军派出重兵夺回了镇江城,毛文龙逃到了皮岛,建立了东江镇。
虎耳山位于九连城北5公里,原称马耳山,因并排两个山峰状似梁子竖立的虎耳,故也称虎耳山。虎耳山与鸭绿江中的中江岛隔叆河相望,辽东长城的起点就设在虎山。站在虎耳山长城的烽火台上可以清晰看见南部的九连城及江对岸朝xian的义州城。
按说九连城、虎耳山应该由清军重兵把守,可多尔衮把绝大部分清兵、满人带进关内后,偌大的九连城和虎耳山烽火台都只有十几个清兵,九连城内也只剩下了十几户人家。留守的清兵把杀死了几个人人,只得乖乖投降。
从九连城沿着鸭绿江上溯350里就是桓州城(今集安城)。桓州城曾是高句丽的都城,称为“丸都山城”。唐代曾在此设丸都县,为县城,后来改设桓州,为州城治所。明代设辽东都指挥司后,桓州归东宁府,增设奴儿干都司后,桓州隶属建州卫。努尔哈赤就担任过建州卫都督佥事。万历四十四年(1616年),努尔哈赤起兵叛明后,桓州被后金占领,桓州成了后金的“龙兴之地”。
贺吉良一路来到桓州城,看到右岸沿途的很多村屯几乎空了,留下的也是老弱病残。只有左岸朝xian人的村屯还有点人气,他们躲在树丛中看着不用拉纤的船冒着黑烟逆水而上,心想这些人是怎么驯服江中蛟龙的?不然谁有这么大的力气拖着船逆水而行?
从桓州城沿鸭绿江上溯200里就是猫儿山。后世,在猫儿山脚下建了个临江城。
过了猫儿山往北,两岸高山连绵,河谷切割较深,河道弯曲,水流较急,400料以上的舰船已很难通航,好在贺吉良的舰队中有小型舰船,这些舰船在江中载着几百名士兵逆水而上,他们的目的地是鸭绿江上游的塔山。这些士兵与从珲春南下的部队在塔山会师后,将彻底切断朝xian与后金的通道。
在鸭绿江上游的塔山,铁血军百总庾仲容向远处瞭望着。
铁血军在摩阔崴登陆后不久就占领珲春。占领珲春后,庾仲容就跟着千总曾孝蕴沿着图们江南下,一路上占领了很多满人的村屯。到达长白山北麓后,庾仲容就率部爬上了长白山,他们从天池边穿越而过,于5天前占领了讷殷屯。
建州女真有八大部落,分别是苏克素护河部、哲陈部、完颜部、浑河部、董鄂部、鸭绿江部、讷殷部、朱舍里部。位于长白山南麓的讷殷屯就是讷殷部的都城,是个有几千人的大屯子,满清大臣富察·额色赫就出身在这里。讷殷屯占地面积约450亩,城周不仅有城墙、城门、城楼,还有瞭望台、屯兵堡,城内有铺面、染坊、神庙、神像。
由于讷殷屯的绝大多数满人响应多尔衮的号召,跟着多尔衮去了关内,因此整个讷殷屯只剩下了十几户人家、几十个人,留在屯内的人又大多是老人,因此庾仲容兵不血刃地占领了讷殷屯。
占领讷殷屯后,庾仲容带着几个战士来到了额色赫的家。额色赫有兄弟几个,其中一个弟弟叫额斯泰,是清廷的一等侍卫。庾仲容到了额色赫家里后,发现他的哥哥孟古慎郭和还留在屯子里。
庾仲容对孟古慎郭和说道:“你是这个屯最有身份的人,请你带领族人宣誓效忠于我大明朝廷。”
孟古慎郭和懂汉语,他听了庾仲容的话后,问道:“要是我不从呢?”
“那我只能把你抓起来,送到旅顺口去。”
“我生为大清的人,死也要做大清的鬼,所以我不会宣誓的。”
“那你只能跟我走一趟了。”
于是几个士兵走上去,把孟古慎郭和抓了起来。
他们刚想离开孟古慎郭和的家,只听里屋传来一个孩子的声音:“放开我,放开我。”
庾仲容一听是汉话,忙朝2个士兵使了个颜色。
2个士兵冲进了内屋,只见里面一个六十多岁的老人抓着一个十二三岁的孩子,不许他冲出屋子。
一个士兵见状,推开老人后,问道:“怎么回事?”
那个孩子喊道:“军爷,我是汉人,救救我。”
“你是汉人?”
“嗯,我是他家的奴隶。”
“你父母呢?”
“被他们折磨死了。”
这个战士一听有血案,忙出去报告了庾仲容。
这个孩子叫倪大狗,曾随父母居辽东半岛归服堡(今普兰店市东北的城子疃村),清军攻陷东江镇后,被清军俘虏。倪大狗随父母被清兵送到了讷殷屯,给孟古慎郭和家做奴隶。二年前,倪大狗的父母先后被孟古慎郭和折磨而死。那个抓住倪大狗的手不放的人就是孟古慎郭和的父亲。
庾仲容听完孩子的叙说后,对孟古慎郭和说道:“既然你杀过我们汉人,那你也不用去旅顺口了。”
于是,士兵把孟古慎郭和全家绑了起来,当着屯子里人的面,把他们砍了。
然后沿着鸭绿江下行160里来到了这里占领讷殷屯后,庾仲容就率部沿着头道松花江东进,接着翻过二道岗北山进入鸭绿江上游的支流十九道沟,然后顺着鸭绿江来到了塔山。从塔山往北,鸭绿江就不能通航了。后世,在这里建了座“长白镇”。
山脚下有个小屯子,只有一对老夫妇,经询问,这个屯原来有十几户人家,都是靠打猎和采集人参为生,四月初盛京方面来了通知,要求所有的满人都去盛京集合,这对老夫妇年老了,行走不便就留在了屯子里。
江对岸就是朝xian,那里也有个屯子,屯子里炊烟袅袅,显出平静、淡然。
铁血军占领鸭绿江、图们江后,朝xian与大清的联系完全被切断,也即朝xian被彻底封锁。
庾仲容向远处瞭望了一会儿,转头看着身后的一座塔。
听山下的老夫妇说,这座塔叫“灵光塔”,还是渤海国时代建的。灵光塔是砖砌空心方塔,有5层,高约4丈,底边边长约1丈,塔下有地宫。
庾仲容看到尽管这座塔外表砖块已斑驳不平,但砖缝都很对齐,心想建造这座塔的匠人们都是能工巧匠。
庾仲容正参观着灵光塔呢,倪大狗走过来,对他说道:“你是个汉奸。”
从讷殷屯出来,倪大狗就一直嘀咕着说庾仲容不是好人。庾仲容就问道:“我怎么又变成汉奸了?”
“你不让我报仇,就是汉奸。”
“我不是替你杀了孟古慎郭和全家吗?”
“讷殷屯里没一个好人,你该把那些da子都杀了。”
“有血债才能血还,讷殷屯里的其他人又没血案,我不能把他们都杀了。”
“他们杀起我们汉人来,从来就不讲理。”
“他们是他们,我们是我们。我们要是和他们一样,不也变成野兽了吗?你希望我变成像他们一样的坏人吗?”
“反正你是个汉奸。”
“坏人、汉奸随你说吧。等南边的人来后,你跟他们去旅顺。”
“我还要报仇呢,去旅顺干嘛?”
“去读书。以后呀,要是你不识字,会被人欺负的。”
“我不读书,我要当兵。”
“你还小,当什么兵?”
“像我这么大的da子,都能当兵了,我为啥不能当兵?”
“da子人口少,所以不得不全民皆兵。”
二人正说着话呢,一个士兵喊道:“有船来了。”
庾仲容就拿起望远镜朝鸭绿江下游看去,只见江中有2艘舰船,冒着烟朝这里开来。
二支部队会师后,倪大狗被强行送走了。
倪大狗上了船后,还在大声喊道:“等我长大后,我还会回来杀光他们的。”
庾仲容心想,这孩子对讷殷屯的满人究竟有多大的仇恨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