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景文听刘云龙说不仅要拓宽官河,还要保证与各支流的畅通,忙说道:“那今后淮安府的盐运怎么办?”
刘云龙指了指吴有性,说道:“阁老,你忘了吴太医说的‘守古法,不治时病’了吗?我们干嘛还要用过去的思维定式来思考今天面临的问题呢?淮安府各盐场的盐,完全可以通过海运把盐运往各地。今后拓宽官河时,可以参照洪泽湖入海通道那样,中间设宽宽的排洪道,两边设供航运、灌溉的河道,这些河道与六塘河、六里河、车轴河、莞渎河等不用石坝隔断,而是用可以提升的闸门来隔断。枯水期时,能保证官河能航运,也能灌溉周边的耕地;洪水期时,打开闸门,让六塘河、六里河、车轴河、莞渎河的洪水进入排洪道。这样,今后黄河、淮河发大水时,向南有入江通道,向东有洪泽湖入海通道,向东北有官河入海通道,再辅以灌河和黄河本身,足能安稳渡过汛期。”
范景文听后,说道:“如照你这么说的那样拓宽官河,确实能保证洪泽湖再无洪涝灾害。看来太上皇说得对,我们都得向张国维大人学习,多了解些农田水利方面的知识。”
于是,大家都说要多看看水利方面的书籍。
范景文又说起朝廷正在修改《大明律》的事,想听听刘云龙有啥建议?
刘云龙想了一下后,说道:“阁老,首先应该取消株连九族的法律条文。”
范景文说道:“历朝历代都有株连九族的条文,这是对犯罪者施以的重刑,取消的话合适吗?”
“阁老,孔圣人早就说过‘罪不及父母,祸不及妻儿’,对于穷凶极恶的刑事罪犯、通敌分裂国家的罪犯,确实得严惩不贷,但他的家人却是无辜的。对于一般的贪腐官员,把他关起来后,非法收入予以没收,再给予一定的罚金,没必要把他的家人充军了;对于贪腐数额极大的官员,杀了他本人后,也没必要再杀他的家人。哪怕他们毫无人性,做出了畜生不如的事情,我们也要体现朝廷的宽厚、仁义。”
大家听刘云龙这么一说后,也说是该取消“株连九族”的条文。
施邦曜就对刘文柄说道:“以后你们锦衣卫办案,可不能再乱杀无辜了。”
刘文柄一听,就知道施邦曜在暗指锦衣卫以往的名声不好,于是忙说道:“锦衣卫以前做的事和我无关。不过,请你们放心,只要我还掌管着锦衣卫,就绝不允许手下乱杀无辜。”
刘云龙说道:“刘大人,修改的《大明律》必须明确执法人员如有乱杀无辜行为的,应予以严惩,这样无论是锦衣卫,还是捕快、巡检,他们在执法过程中才能收敛自己的行为,才不会知法犯法、无法无天。”
于是,大家纷纷赞成把这个条文写进《大明律》中。
刘云龙又说道:“我们的法律还应该保护劳动者的合法收入,比如,朝廷取消奴籍后,有钱人家可能还会雇佣一些佣人、保姆、丫鬟,但不能无偿雇佣;比如朝廷取消匠户、灶户、织户后,官办的矿山、盐场、织造局也不能再无偿雇佣工人了。还有,我们的法律应该保护女人的权益,凭啥丈夫可以随意的休妻,妻子就不能休了丈夫呢?夫妻离婚后,凭啥女的只能净身出户回娘家,连一点财产都分不到呢?这些不合理、不近人性的东西统统得改掉。”
施邦曜说道:“这样的话,要修改的东西太多,可能要花很长时间了。”
刘云龙说道:“花的时间长一点没关系,只要能多保护些老百姓的权益就行。”
范景文听后,说道:“公子殿下说的有理,既然老百姓是朝廷的根基,就应该保护他们的权益。”他见大家都点头后,又问刘云龙:“听说你给太上皇讲了什么国家资本主义理论,你能给我们讲一下这套理论吗?”
刘云龙说道:“本来太上皇就准备让我给大家讲课的,既然你们有兴趣,那我就趁这个机会给大家讲一讲吧。”
于是,大家一边吃,一边听刘云龙讲什么是“国家资本主义”。刘云龙讲得是头头是道,大家听得是滋滋有味,听完后,大家心想,要是朝廷真实行国家资本主义的话,今后还会有李自成、张献忠吗?周边蛮族还有机会侵扰中原吗?
大家对国家资本主义讨论一番后,刘云龙问郑瑄:“这次北上勤王的几个千总都受到了什么奖励?”
郑瑄就告诉刘云龙,原苏州卫千总施华风、阎养正分别去了南昌、九江担任总兵,受九江总督吕大器节制;原徽州卫千总魏固言、池州卫千总牛锡庚、太平卫千总武鸣中分别担任池州总兵、江宁总兵、镇江总兵;原太湖水师千总霍玉书担任镇江水师总兵,负责从南京到吴淞口的江防。他们都受南京总督包可弘的节制。
原镇江卫千总宋若水擢为滁州总兵;原常州卫千总柴济汉擢为泗州总兵;原苏州卫千总龚广方擢为海州总兵;原松江卫千总桂栋材擢为淮安总兵。他们都受江北总督马士英的节制。
原太仓水师千总贺吉良升为太仓水师总兵,负责从盐城到钱塘江口的海防。黄蜚任庙湾水师总兵,负责从海州到盐城的海防。他们受兵部直辖。
刘云龙听后心想,施华风、阎养正分别去南昌、九江,明显是去监视左良玉的。霍玉书任镇江水师总兵后,与留任的南京操江总督刘孔昭(负责从池州到南京的江防)一起,构筑了从池州到吴淞口的江防,清军没有水师,多尔衮很难从南京正面渡过长江。历史上,福王朱由崧在南京登基后,在江北建立了四镇。现在黄得功驻庐州,高杰驻徐州,刘良佐驻颍上,宋若水驻滁州,柴济汉驻泗州,龚广方驻海州,桂栋材驻淮安,一下子变成了七镇,只要不出意外,江北应无虞,而且龚广方驻守的海州可直接增援登莱,确保登莱与南直隶之间的联系。太仓水师、庙湾水师分别脱离苏州卫、淮安卫编制,直接归兵部管辖,说明他们都升格了。
于是,刘云龙问道:“李毓新、庄翔东几个没奖励吗?”
郑瑄说道:“李毓新、沈中柱、庄翔东的功劳不小,咋会没奖励呢?过几天,朝廷就会嘉奖他们的,肯定是升迁。顺便和你打个招呼,徽宁池兵备道使邓名世已去了台湾,任台南总兵。”
刘云龙知道,郑瑄说的台南就是以前的“大员”,于是忙问道:“邓名世做了台南总兵,那骆时杰听谁的?”
“骆时杰当然还是听你的指挥,邓名世可管不了骆时杰。你不是说只有8万铁血军,兵力不足吗?今后官府派兵进驻台湾岛、郑和岛、伊里安岛等岛屿后,你的铁血军可专注于对外开拓。”
刘云龙听后点点头,又问道:“那谁接任苏州卫指挥使?”
“由原松江卫副指挥使鲁之屿接任苏州卫指挥使,另外,朝廷已组建苏松常总兵,由杨文骢任苏松常总兵。”
刘云龙知道,鲁之屿是苏州府长洲县人,世袭松江卫副指挥使;杨文骢是贵州人,万历四十七年(1619年)的举人,为马士英的妹夫,历任松江府华亭县教谕、青田知县、江宁知县、永嘉知县,是个文官,他的绘画技艺十分突出,善画山水,画艺与董其昌齐名。刘云龙心想,杨文骢能出任苏松常总兵,马士英肯定在暗中为妹夫下了很大功夫。不过,历史上鲁之屿、杨文骢都没有投降清军,清军占领苏州后,鲁之屿与夏允彝、吴志葵组建“白头军”,谋复苏州,兵败后殉国;唐王朱聿键在福州称帝后,杨文骢任浙闽总督,抗击清军,被俘后誓死不屈。于是他问道:“杨文骢去苏州就任了吗?”
“他去溧阳平寇了。”
“潘茂、钱国华还没被平定?”
“潘茂、钱国华都是当地人,熟悉地形,和我们打的都是游击战。常州卫的人到龙蟠山时,他们就转移到毛尖山,常州卫的人追到毛尖山时,他们又躲到了溧阳县城北边的长荡湖,长荡湖里到处是芦苇荡,可以掩藏几万人,找都找不到他们。当地的老百姓都同情他们,随时为他们通风报信,所以短时间内还没法平定他们。”
“没必要对他们穷追猛打,过一阵子他们会自动瓦解。”
“你的意思是说,待土地重新测量后,他们会放下武器,自动回家?”
“嗯,他们的真正诉求无非是求口饭吃。把豪神多占的土地分给他们耕种,再配合减租、减赋,你说还有谁愿意把脑袋挂在裤腰带上与官府作对?”
“罪魁恶首潘茂、钱国华几个总得砍了吧?”
“是官府逼着他们造反的,错在你们官府,罪在那些土豪劣绅,你们是不是该先砍了溧阳县知县和那些土豪劣绅,再砍了潘茂、钱国华?”
“你怎么老是维护那些庶民呢?”
“没庶民,我们吃什么?穿什么?让他们穿暖、吃饱后,他们都是朝廷忠实的臣民。你们抓住潘茂、钱国华后,要是实在不解恨,就把他们几个头目交给我。”
“行。”
酒宴散后,大家纷纷告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