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云龙刚刚从五峰山回到苏州城,贝喜鲁就来找他,说云南沐王府来人了。
当年沐英进入云南后,黔国公沐府逐渐成了云南王,云南成了沐家的铁桶江山。朝廷数次向云南派人,想向云南掺沙子,都被沐府赶出了云南。如洪武年间,朱元璋先后派了靖江王朱守谦、周王朱橚、岷王朱楩进入云南,想牵制沐英,最终都被沐英赶出了云南。后来在永乐年间、洪熙年间,朝廷都向云南派驻藩王,也没成功。也幸亏沐家忠诚于朝廷,不然换作别人的话,云南究竟会怎样还真不好说。
而刘云龙被封为楚雄王后,一直到现在也没有干预云南的政务、军务,而是拼命修路、筑桥、买地、开矿、办厂。沫王府知道,照这样下去,要不了几年,楚雄王在云南的产业就会超过沫王府,所以沫天波借着送“狼青”的由头,让弟弟和管家来拜访刘云龙。
沐天润、阮呈麟及其随众带着狗,从昆明到临安府,再从临安府坐大华公司的蒸汽机小船到安南的庯宪港,接着换乘大华公司的蒸汽机大船来到了苏州,然后直奔府衙,由郑暄陪着来到了大华公司总部。
刘云龙听贝喜鲁说沫府来人了,心想不会是周泉在云南得罪了沫王府吧?于是问道:“来者是谁?”
“是沐天波的弟弟,叫沐天润,还有沫王府的总管家阮呈麟。巡抚大人亲自陪着他们来的。”
沐天润是沐天波最小的弟弟,可以说也是世家公子,能不远千里来到苏州找他,肯定有大事。刘云龙赶紧跟着贝喜鲁来到总部(即纺织厂),见郑暄、父亲正在和一个青年说话,旁边还有一位50岁左右的汉子。
刘云龙与郑暄打过招呼后,郑暄就介绍道:“公子殿下,这位是沫王府的沫公子沫天润,这位是沫王府的总管阮呈麟。”
沐天润、阮呈麟刚想跪下,刘云龙忙把他俩拉住,说道:“哎,沐公子、阮总管,我这里不兴这个的。”他看到沐天润也就20多岁的样子,就问道:“沐公子,我俩年纪差不多吧,请问贵庚?”
沐天润说道:“我22岁。”
“我俩是同庚。你是几月生的?”
“六月二十五日生的。”
“那你比我小二个多月,我是四月十六日生的。”
沐天润一听,就说道:“那我得喊你一声兄长。”
刘云龙就问道:“不知贤弟此次来苏州,有何公干呀?”
“去年七月,兵部张大人来信,说你喜欢我们云南的‘狼青’,所以家兄就让我带了20条‘狼青’过来。”
刘云龙这才想起来,去年他和张国维说起‘狼青’的事,原来沐天润是送‘狼青’来的。不过,自去年十一月孙传庭在陕西战败后,崇祯帝怪罪于张国维指挥无方,把张国维大人抓进了监狱。沐天润知道张国维被抓进了监狱,还让弟弟不远千里给他送狼狗来,说明沐天波这个人要么是很讲义气、讲信用,是个可交之人,要么是另有所图,于是说道:“那多不好意思呀,谢谢你家兄长了。‘狼青’在哪里?”
“就在你们厂门口的运河边。”
于是,父亲就派人去接受了20条狼青。
刘云龙把狗收下后,问道:“贤弟这次来苏州,还有其他事情吗?”
沐天润见刘云龙这么问,就直接说道:“听说你有很先进的提炼金、银技术?”
大华公司现在大量采用浮选法、氰化物法,提炼金银的效率至少是旧式提炼法(混汞法、贵铅法)的5倍,看来周泉在云南开办的几个冶炼厂已吸引了沫王府。
刘云龙说道:“很先进倒不敢说,只是效率稍微高一点而已。”
“你能传授给我们吗?”
刘云龙一听,为难了。浮选法不是想学就能学成的,没有机械设备、化学原料,即使你懂了原理也是没法浮选的。于是他说道:“贤弟,这倒不是我不愿意给你传授技术。”说完,他就把浮选法需要的技术讲给了沐天润听。
沐天润一听,一台球磨机要几吨重,也没法带回云南去,即使拆解后运回云南,也不会组装。还有,浮选时还要根据矿物的品种、品位来确定浮选的工艺、用药量,没有检测仪器、矿物知识也没办法确定浮选工艺。于是问道:“据说你还有一种氰化物法?”
刘云龙忙说道:“这个氰化物是剧毒品,人只要吸进一丁点就会死亡。你买了氰化物,从苏州运回昆明,沿途要是出了差错,会毒死很多人的。即使运到了云南,用氰化物提取金银时,稍有一点泄露,不仅会毒死人,毒死河里的鱼虾,甚至连周边的鸟兽都会被毒死。”
沐天润一听,心想一丁点氰化物就能致死,毒性比云南丛林里蛮夷使用的毒箭还要毒,谁敢碰?即使买了氰化物,哪敢保证运输途中绝对不出差错?一桶氰化物,万一被打翻了,会毒死几十万人的,再说,用氰化物提取金银,凭沫府的能力,哪敢保证不泄露?可他不甘心呀,总不能白来一趟吧?于是试探道:“公子殿下,还有别的办法吗?”
刘云龙望着沐天润,说道:“我在云南不是有分公司吗?”
沐天润听后说道:“公子殿下,不瞒你说,你在云南的几个矿山我们都进不去,所以......”
刘云龙一听明白了,沫王府的人肯定想派人进入矿山盗取冶炼技术,由于自己的几个矿山、冶炼厂有安保士兵严加把守,所以没成功。其实,即使沫王府盗取了选矿、冶炼技术,没有原料的话,一点用处都没有。不过,既然沫王府有求于自己,就别让沫天润空着手回去了,于是问道:“贤弟,你看这样行不?由我向你们提供技术,到时你们给我三成的利润就行。”
沫天润听刘云龙这么说后,望着阮呈麟,见阮呈麟朝他点点头,于是说道:“行。”
“还有,你们开矿后要按律向朝廷,或按当地土司的规定纳税,不得争夺正在开采的民间厂矿。”
这句话倒是把沫天润给难住了。沫王府二百多年来就没有向朝廷缴纳税赋的习惯,如开采土司辖地的金银矿,没啥大不了的,只须交5%左右的税;如开采“改土归流”地的金矿、银矿,得向朝廷缴纳30%的税赋,自己不就少了三成的利润吗?但仔细一想,一个金矿、银矿如按旧的方法年产1万两金银,用新法后至少可产5万两金银,即使上交给朝廷30%的税,再交给大华公司30%的利润,自己至少还能余2.5万两左右的金银,这个账沫天润还是算得过来的。可沫王府本来就想夺取几个民间的金矿、银矿、铜矿、锡矿后自己来冶炼,楚雄王不许夺取民间矿山的话,自己也不知道哪里有矿呀?于是说道:“我们都不知道哪里有金矿、银矿呀?”
“你不知道,我知道呀。”
“你知道哪里有金矿、银矿?”
“是呀,不然我的人怎么会这么准确地勘探到矿带、矿脉?”
“你什么时候能告诉我们哪里有金矿、银矿?”
“等你与我公司签订协议后,我就告诉你哪里有金矿、银矿、铜矿、锡矿、铅锌矿,不过你们得分摊矿山的勘查费用。”
沫天润心想分摊矿山的勘查费用也是应该的,于是,沫天润代表沫王府与刘云龙签订了合作开发云南矿山的协议书。
当刘云龙、沫天润想让郑暄作保时,郑暄为难地说道:“你们两家都贵为王府,我一个小小的巡抚哪敢给你们作保?”
沫天润赶紧问道:“那咋办?”
郑暄看着刘云龙说道:“要不,你们去趟南京吧,史可法是兵部尚书,官居二品,看看他愿不愿意给你们作保?他要不愿意,那你们只有去京城了。”
于是,贝喜鲁就陪着阮呈麟去了南京。
刘云龙带着沐天润在苏州玩了3天,参观了大华公司在苏州的几个矿山,也参观了几个挂在大华公司名下的厂矿时,沫天润才知道,凡是与大华公司合作的,都是上交30%的利润。郑暄、陈师泰也陪同着沫天润一起参观了3天,这令沫天润感到面子十足。
参观期间,刘云龙让陆东鸣在上方山的余脉磨盘山设立训犬场。
陆东鸣说道:“刘总,你是不是有点不务正业了?养鸽子可以送信,养这么凶巴巴的狗干嘛?”
刘云龙笑着说道:“没不务正业呀。这些‘狼青’养大后,警惕性比巡更人员还要大,可以用来做厂、铺、坊的安保工作,军事上还能用于追踪敌人。”
陆东鸣说道:“可我不知道公司里谁善于养狗呀?”
刘云龙说道:“这几条狗都还幼小,很容易养,你去袁时中那里调几十个士兵过来,每人负责一条狗。今后,这些狗只听驯养人的话,做安保或追踪敌人时,很管用。”
于是,袁时中就调来了20多个士兵驯养“狼青”,由苗锦道担任大华公司训犬场干事。
刘云龙在陪着沫天润参观时,一个更大的计划形成了。
三天后,贝喜鲁、阮呈麟从南京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