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云南临安府,周泉望着城门口的“迎晖”两字,终于松了一口气,临安府到了。
周泉带着大家从广州坐船到了田州上岸后,步行了25天才到达临安境内。
明代以前,临安府城是一座土城。明洪武二十年,宣宁侯金朝兴檄指挥万中拓地易以砖石,周六里三分,高二丈七尺,设四门,东曰迎晖门,南曰阜安门,西曰清远门,北曰永贞门,东南为钟楼,东北角绕至西北及西南角有护城河,正东及东南无护城河。成化十六年,重凿护城河,深一丈,阔一丈。
历史上,南明期间李定国攻打临安府时,城门、城墙被毁。
进了临安城后,周泉、茅苇山、盛居松、房韫玉、李应紫、刘宁笙、夏立洪、段松廷、俞柏民、史彬等管理人员赶紧给大家找客栈住下。由于周泉带来了500多人,临安城内的客栈几乎都被周泉包了下来。
在客栈里稍作休息,周泉、茅苇山、盛居松、房韫玉、段廷松、俞柏民、史彬等换好衣服,来到临安府衙。
门口的衙役看见几个陌生人要进府衙,忙拦住了周泉,问道:“你们是何人,敢私闯府衙?”
周泉对衙役说道:“麻烦你给知府通报一声,就说楚雄王府总管周泉求见。”
这二个衙役可没听说过有楚雄王,但见来人都仪表堂堂,身着豪华,心想还是去通报一声吧,免得得罪贵人,于是一个衙役赶紧朝衙内跑去。
临安府知府叫何居廉,他早在云南布政司的塘报中知晓了皇帝义子刘云龙被封为楚雄王,不日将到达云南。他听说楚雄王王府的总管来了,尽管不是楚雄王亲自前来,可王府的总管就代表着楚雄王,于是忙叫上府衙内的同知、通判到门口迎接。
一会儿,何居廉和同知舒国华、通判吴宏来到了府衙门口。
周泉递上名帖后,随何居廉走进了临安府。
到了衙门,何居廉、周泉等互相介绍了一下,然后分主宾坐定。
何知府问道:“周总管是怎么来的?”
周泉说道:“我们是坐船从广州到田州,再从田州走到这里来的。”
“走了这么多路,劳顿了吧?”
“还行。你们从外省来云南,不也是这么来的吗?”
“对,我们也是这么入滇的。我们有的是经四川来的,有的是经贵州来的。请问总管大人,公子殿下啥时候来云南?”
“等我替他造好王府,他就过来。”
“朝廷也真是的,别的王府都是朝廷造的,怎么你们王府要你们自己造?”
“或许朝廷缺钱吧。”
“造沫王府的时候,朝廷也没多少钱。”何居廉见周泉没答声,就问道:“你啥时候去楚雄?需要我们为你做些啥?”
“我要在这里待几天,然后还要去昆明拜见巡抚大人、总兵官大人。”
“那我通知一下驿站,给你安排一下住处。”
“不用了,我还是自己找地方住吧。”
“你是嫌住驿站不方便?”
“不是。我带来了500人,你的驿站住不下。”
“啊,你带了500人过来?”
“嗯,所以还是我们自己来找地方住吧。”
“你们自己找地方住的话,本府可没法为你们承担住宿费用。”
“一切费用由我家公子自己承担。对了,何大人,你能介绍一下临安府的情况吗?”
何居廉听后心想,你们是要去楚雄的,要了解临安府的情况干嘛?于是问道:“不知总管大人想了解些啥?”
“比如有啥物产?”
“物产多了,有藕粉、佛桑花、淡豆豉、纹布、纱罗布、石青、胆矾、紫石、松花石、砂糖、沉香、蜂蜡、麻线、谷子、麦子、黑白黍、砖瓦、铁、金、银、铜、锡,还有鳞蛇胆。”
“鳞蛇是啥?”
“就是蟒蛇,是长腿的蟒蛇,有黄、黑两种蛇,冬春居山,夏秋居水。境内的土民捕捉了这种蛇后,取胆入药。”
周泉听后心想,有长腿的蟒蛇吗?这大概都是土人以讹传讹的。他继续问道:“没玉米、红薯、土豆吗?”
“玉米有,出产不多。你说的红薯、土豆是啥?”
“红薯就是番薯、地瓜,土豆就是马铃薯。”
“哦,你说的红薯就是番薯呀,只是这种作物口味不怎么样,种的人少。至于土豆或马铃薯,没听说过。”
周泉一听,心想看来刘总说的云南还没人种植土豆是真的,于是继续问道:“砖瓦出自哪里?”
“砖瓦都出自建水州。”
“铁、金、银等又出自哪里?”
“铁出自嶍峨县红石、六龙。金出自嶍峨县丁葵乡,偶尔还能找到大块的狗头金。锡、银出自个旧。新平方丈、明直曾出银,新平易得曾出铜,不过,新平的银厂、铜厂都已关闭好久了。”
“哦,新平的银、铜怎么会关闭的?”
“矿脉都采完了呗。怎么总管大人对采矿感兴趣?”
“府境内不是好像有个都竜银厂吧?”
“哦,以前阿迷州是有个都竜银厂,也是因矿脉采尽,在崇祯十年就关闭了。”
“知府大人,不瞒你说,公子殿下让我在贵府境内置办产业,所以我得多打听打听。”
何居廉一听,心想府境内沫氏勋庄几十万亩良田,一分税钱都收不到,庄民还整天闹事,你家公子殿下不会像沫王府一样也在本府境内搞一大片庄园吧?就问道:“公子殿下准备在本府境内买多少良田?”
“我们不买良田,主要是买山地。”
“山地能出产些啥?难道公子殿下准备开矿?”
“嗯。公子殿下准备在贵府境内勘查地质,找到矿山后,就买地开矿。到时麻烦知府大人给予方便。”
“好说,好说。只要公子殿下找到矿山,本府一定予以支持。”
“公子殿下还准备在府城内办几个工厂,用来打铁、纺线、织布、制糖、做玻璃、做镜子等等。”
“玻璃?”
“就是和琉璃差不多的东西,只是比琉璃要透明很多。”
“哦。城内铁铺、织坊、糖坊有好几家,公子殿下也办铁铺、织坊、糖坊的话,恐怕赚不了几个钱。”
“是吗?那就权当我家公子殿下闹闹玩玩呗。”然后问道:“知府大人,我还想打听个事。”
“什么事?”
“原八寨土司龙上登可有后裔?”
何居廉听后一愣,心想自己来临安府就任时,龙上登就已去世好多年了,楚雄王府的总管怎么会打听这个事?因龙上登忠于朝廷,尽管他去世了,但为防止万彩莲、沙定洲派人暗杀他的后裔,官府对他后裔的住处是保密。于是,何知府说道:“总管大人,我不清楚龙上登是否有后裔。”
周泉看着何居廉、舒国华、吴宏装着不知道的样子,知道他们暂时还不会信任自己,就没再问下去,于是说道:“我也没恶意,只是随便问问。”然后指着房韫玉、段廷松,说道:“今后房干事、段干事将负责公子殿下在贵府境内的产业,到时他俩会经常来叨扰大人。”
房韫玉、段廷松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再次向三位大人作揖致礼。
何居廉也站了起来,说道:“叨扰可不敢当,能为公子殿下效劳,也是我和同僚的荣幸。”
舒国华、吴宏也说愿为公子殿下效劳。
待周泉离开后,吴宏对何居廉说道:“大人,临安府不会又来个寄生虫吧?”
何居廉说道:“要是楚雄王和沫王府一样不交税的话,就和寄生虫差不多。”
舒国华说道:“楚雄王说是要买地,我看够呛,到时肯定和沫王府一样,从老百姓手里抢地。”
何居廉说道:“要真是抢地的话,老百姓会闹事,我们又有麻烦了。”
第二天,房韫玉、段廷松就陪着周泉、茅苇山、盛居松考察临安城。考察期间,发现临安周边的土壤都是红土。后来才知道,云南大部分地区的土壤都是红土。
他们从广西进入云南境内后,就发现云南境内的土壤与苏州的土壤不一样。苏州的土壤是黑色、褐色的,这里的土壤是红色的。李应紫随边晓松在江西勘查时就见到过这种红土,于是经李应紫解释后,才知道这种红色土是由于富含铁、铝氧化物,缺少碱金属引起的。这种土壤酸性强,种植庄稼时,可适当洒一些石灰来改善土壤的酸性。
城周边很多村民挺着个大肚子,盛居松觉得很奇怪,后来在附近的河道里发现了钉螺,盛居松才肯定,这些挺着大肚子的人患的也是血吸虫病,而且看见的路人中,竟然有20%的人患有血吸虫病。还有很多人下巴部位有肿块,盛居松知道那是得了大脖子病。
房蕴玉也发现了这个情况,心想大肚子病已有药了了,可不知道大脖子病怎么治,就问盛居松:“这个大脖子病怎么治?”
盛居松就说道:“我在苏州倒没见过这个病,只是来之前听刘总说起过云南有这个地方病,据说要用碘盐来治这个病。”
“要吃多久?”
“短的三年,长的要5年以上。”
“晕,那得提炼多少碘才能治好这个病?”
周泉听后,心想刘总也没说起云南的哪个矿中伴生碘,于是说道:“既然刘总知道云南有这个地方病,他肯定会想办法解决的。”
盛居松从苏州、徽州带了10个郎中过来,原来就准备在临安府、元江府、孟定府、楚雄府、云南府等几个地方都安排几个郎中。他听了房韫玉的话后,说道:“嗯,我们的诊所先开张再说。”
在考察期间,房蕴玉在城内买了几间看中的店铺,开诊所、木铺、铁铺。周泉带来的100个木匠、100个铁匠中,将由一半留在临安府。
50个木匠进驻木铺后,马上采购木材,开始做纺机、织机。50个铁匠进驻铁铺后,开始采购砖、石,搭设窑炉。
临安府城内有几家铁铺,由于周边的哈尼族、傣族、彝族、壮族几乎不懂铁艺,因此他们的生意一直很好,现在即使听说有掌柜新开了铁铺,也不担心自己的生意是否会受到影响。
考察时,周泉几个特意调查了临安府境内及周边地区的“沫氏勋庄”情况,调查情况令人大吃一惊,其规模比刘云龙介绍的还要大,仅在红河南岸哀牢山东麓南段及与其相连的红河东岸,沫氏勋庄纵横四百余里,被称为“十五猛沫氏勋庄”,分别是斗岩、水塘、阿土、五亩、五邦、宗哈瓦遮、马龙、猛弄、猛丁、者米、茨通坝、猛喇、猛梭(今越南昭晋)、猛蚌、猛赖(今属越南莱州)。沫氏勋庄通过大小管庄、伙头、佃丈管理庄内的庄民,这些庄民被外人称为沫丁、黔国庄丁,没有人身自由,实际上就是农奴。
在嘉靖年间,沫氏勋庄规模还要大,包括嵩陵、醴泉、黄崖、合肥、绥阜、谦州、猛梭等七州,后被安南国侵占。嘉靖十六年(1537年),安南莫登庸篡夺黎氏政权,大明派毛伯温协助黎氏征讨莫登庸,顺便收复了以上七州。嘉靖二十年(1541年),莫登庸降明,提出将该七州交给其管理,大明大概是嫌自己的土地太多了,除了猛梭外,竟然真的把嵩陵、醴泉、黄崖、合肥、绥阜、谦州交给了莫登庸管理。更奇怪的是,沫氏勋庄的猛梭(今越南昭晋)、猛赖(今属越南莱州)两地,不仅向沫王府上缴田赋,也向安南国纳贡,典型的脚踩两条船,真不知道沫王府是怎么搞的。
历史上,莫登庸覆灭后,嵩陵、醴泉、黄崖、合肥、绥阜、谦州变成了越南领土(今越南莱州省、老街省的一部分)。法国侵占越南后,光绪十三年(1887年),大清总理衙门与法国公使签订《中法续议界务条约》时,猛梭、猛赖被法国人强行霸占。光绪二十一年,两国正式签订协议时,又把猛蚌(又称猛埠)划给了越南。猛梭、猛赖、锰埠即今越南莱州以北、以西的广大地区。
在周泉考察临安城时,李应紫就派出了几十个队员奔赴建水州、阿迷州、蒙自、石屏州、嶍峨等地勘察。这些勘探队员都有茅苇山的安保人员保护。
俞柏民、史彬分别带领部分人员去了元江府、孟定府。俞柏民将负责元江府、钮兀司、车里司境内的厂矿。史彬将负责孟定府、镇康州及南掌国的厂矿。
周泉等在临安城考察了5天后,与房韫玉、段廷松告别,带着茅苇山、盛居松、李应紫等人赶往昆明。
周泉离开临安城的第三天,房韫玉就去了临安府衙,提出买地的要求。房韫玉考虑到临安城内没多少空地,就准备在城外购地。为便于新建的纺织厂织机使用水力,他准备把纺织厂建在城西的老峰山。老峰山有一条山溪,溪水常年不断,且有100米的落差,稍筑一个小坝,就能把部分溪水引到厂区。老峰山西3公里有一个凹口,集水面积约100平方公里,凹口里没多少良田,可以修一个水库,大坝筑成后,可以发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