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刘云龙的计划,要送50万难民到南方去,其中大明琼州府30万,柬埔寨南荣府10万,渤泥三发一带10万。
在刘云龙赴库页岛途中时,南京兵部尚书史可法与北京兵部尚书张国维协调后,张国维签发了调动郑芝龙舰队护送难民南下的命令。
史可法立即派人去厦门与郑芝龙接洽,郑芝龙同意派舰船北上,条件是每护送一次难民到琼州府,需要6万两银子;每护送一次难民到柬埔寨的河仙镇,需要8万两银子;每护送一次难民到渤泥国的三发,需要10万两银子。
按说,郑芝龙的要求也不过分,他承担了所有的运输船只及护送舰船,不可能免费呀,北京兵部又没给钱,那这笔钱只得由南京兵部来解决。
史可法一听郑芝龙每护送一次难民到琼州府就需要6万两银子后,差点晕了。
逃到江南的难民有百万之众,仅苏州一府境内就有50万。刘云龙已运了几万难民去了库页岛,还有不少难民呢。要把这么多难民运往琼州府和海外,只有靠郑芝龙的舰队护送,才能避免受到海盗及荷兰、西班牙、葡萄牙舰队的攻击。
明代南方用于海运的船只主要是福船,最大的福船长度为9丈多,宽2丈多。用于战舰的福船可载员64人,其中水手9人,士兵55人。用来运输的话,因不需要舰炮,因此可载员200多人(40户—50户)。
史可法匡算了一下,仅把逃到江南百万多难民中的30万送到琼州府,就需要1500艘船次,即使每次出动100艘福船,也需要15批次,得向郑芝龙支付90多万两白银。把10万难民送到柬埔寨的南荣府,需要40万两银子。把10万难民送到渤泥国,需要50万两银子。
史可法本想把手中掌管的银子用来向大华公司采购燧发枪、新式大炮、火药,更新南直隶辖境内各卫所的武器装备。但这么多难民留在江南,各府也需要拿出巨额费用来赈灾,大华公司新开的矿山、工厂又消化不了那么多人,因此史可法思虑了很久,终于咬咬牙,答应了郑芝龙的要求,暂时把难民送到琼州府。
但南京兵部也拿不出来90多万两的银子,他只得与南京户部尚书高弘图商量,能否动用南京户部掌管的钱财。
在留都南京的六部院中,南京户部是比较特殊的一个部院。南京的其它部院都是不受皇帝待见的官员来担任的,被称为“官守无责”的养老之地,但南京户部却是个例外,官员不但不清闲,还很忙,户部尚书都是由皇帝信任的人来担任的。原因是南京户部不仅管辖着南直隶的钱财,还管辖着浙江、湖广、江西3个布政司上缴的税赋,与北京户部比起来,手头曾宽裕得很。另外,南京户部还管理着全国的储粮、盐引勘合,杭州、扬州、淮安钞关的官员也由南京户部的官员出任,因此南京户部的官员不仅油水足,而且活得都比较滋润。
高弘图是万历三十八年(1610年)的进士,崇祯五年(1632年)任工部右侍郎,因与皇帝派驻工部的宦官张彝宪不合,被削去官职,在家闲赋10年。去年阿巴泰率军侵扰胶州时,他出资10万两银子助兵民守城。崇祯闻知后,让他到南京任兵部右侍郎,做史可法的下属。可才到任一个多月,崇祯就下旨,让高弘图出任南京户部尚书。
高弘图曾在史可法手下做了1个多月的下属,见到老长官来了,忙把史可法引到客厅。听明白了史可法的来意后,高弘图说道:“史大人,不是我不给你面子,实在是也没那么多银子。”
史可法问道:“你的户部向来不是很宽裕的吗?”
“那是以前。这几年,不仅皇上来旨要钱,北京工部、户部、光禄寺及其它衙门都借着各种缘头来要钱,都是只借不还的主,现在我们户部也几乎被抽空了。”说完还让下属把北京各衙门来要钱的借据拿给史可法看。
没钱可办不了事呀,二人在客厅商量来商量去,东挪西凑,总算凑满了90万两银子,至于难民在途中的吃用开销费用就分摊到南直隶江南各府了。
四月二十日,第一批去往琼州府的2万难民在太仓吴淞港(今属上海)登上了郑芝龙派来的100艘船只。郑芝龙还派出了20艘护卫舰船,这些舰船停泊在钱塘江口,带队的是郑芝豹。
蒋如锦、周泉也分别带着人在吴淞港登上了来自宁波、温州的海船,这些船都是大华公司出钱租来的。
蒋如锦这次带了500名安保人员,他将到琼州府就任安保公司琼州分公司指挥。
周泉这次也带了550人多人,他们将到达广州后,再坐船去田州(今广西百色),然后赴云南。550人中有100个木工、100个铁匠、100个矿工、200个安保人员,还有50个管理人员。盛居松也跟着周泉去云南,他听说云南那边盛行瘴疠,又缺医少药,就报名随周泉去云南。
在港口,苏州府同知曹毅明把太仓水师千总贺吉良、蒋如锦、周泉介绍给了郑芝豹认识。上次郑芝豹护送登莱巡抚曾化龙路过苏州时,曹毅明与郑芝豹就认识了。
郑芝豹与贺吉良、蒋如锦、周泉作揖致礼后,也把站在身边的一个20岁模样的小伙子介绍给了大家认识,这个小伙子叫郑森,是郑芝龙的长子,也是郑芝豹的大侄儿。
郑森看见贺吉良、蒋如锦腰间都挎着一把枪后,问蒋如锦:“你们这种是什么枪?”
蒋如锦年纪和郑森相仿,就告诉他:“我们这种枪叫手枪,是用燧石击发的?”
“我能看看嘛?”
“可以。”说完,蒋如锦就拔出手枪,递给了郑森。
郑森接过手枪,端详了一会儿,问道:“这种枪打得远吗?”
“不远,最大射程190步,有效射程只有60步。”
“我能试试吗?”
“行。”
蒋如锦拉着郑森走到没人处,掏出子弹,替郑森装上后,教他开枪。
郑森见只需扣动扳机,就能射出子弹,就说道:“用起来确实比鸟铳方便。”然后指着蒋如锦手下背着的长枪问道:“那种长枪的射程是多少?”
“长枪的最大射程是1440步,有效射程是320步。”
“能射那么远?我们可以向你们买吗?”
“能不能买,由我家公子做主。不过我想应该能的吧。”
郑芝豹见大家都已登船,见是西南风,忙催着启航。
郑芝豹见侄儿与蒋如锦谈得蛮投机,就邀请蒋如锦座自己的指挥船。
船队离开港口进入航道后,郑芝豹看见航道里不时有蒸汽机船来来往往,就问蒋如锦:“怎么这些船只都不用风帆的?”
蒋如锦告诉郑芝豹:“这些船都是靠蒸汽机驱动的,用不着帆船。”
“你们既然有这种船,为何要让我们用帆船输送难民?”
“这些蒸汽机船也在输送难民,不过不是送到南方,而是送到济州岛、库页岛。”
“济州岛不是朝xian的吗?库页岛是哪里?”
“库页岛就是你们说的苦夷岛。济州岛、库页岛已经被一股海盗攻下来了,他们愿接受几十万难民。”
“你们和海盗有来往?”
“这些海盗与我们做生意,这不就有了来往了吗?”
“你们和海盗也做生意?”
“他们又没来杀人放火,干吗不能做生意?”
郑芝豹一听,自己可也是海盗出身,忙说道:“对对,可以做生意。”然后问道:“可苦夷岛有几千里远,你们把难民送到那里去干吗?”
“库页岛是我们大明的土地,把难民送到那里去后可以开荒种地。”
“虾夷岛都不能种地,苦夷岛能种地?”
“我家公子说了,虾夷岛、库页岛可以种庄稼。”
“听你家公子胡说八道。”说完,郑芝豹去甲板巡视了。
郑森见叔父离开后,对蒋如锦说道:“明年我要到南京国子监读书了。”
蒋如锦听后,问道:“你干嘛要去国子监读书呀?”
郑森说道:“前几年我考中了秀才,父亲让我今后考举人、进士,所以就通过关系把我弄到南京国子监,还替我找了个家庭教师。哦,对了,这个家庭教师是你们苏州人,叫钱谦益。”
“哟,钱谦益可是我们苏州的大文人呀,你今后一定能考上举人、进士的。不过,你干嘛非要做文官呢?”
“我倒是想做军官呀,可朝廷没专门的地方培养武官呀?”
“朝廷没有,我家公子有呀。”
“你家公子有地方培养武官?”
“我家公子办了个讲武堂,专门培养步军、水师军官。”
“真的?那我回厦门后,和我父亲说说。”
郑森,出身于天启四年(1624年),母亲是日本人田川氏。原名郑福松,读书时老师给他起名森,寓深沉整肃,丛众茂盛之意。崇祯十一年(1638年)就已考取了秀才。历史上,南明朝弘光帝覆灭后,在福州登基的隆武帝为了表示对郑森的宠爱,赐姓“朱”,并将原名“森”改为“成功”,也就是后世大家都熟悉的“郑成功”。
船队到钱塘江口后,太仓水师的护送任务结束,接下来将有郑芝豹的舰船护送难民到琼州府。郑芝豹与贺吉良告别后,率队继续南下。
帆船的航速在顺风时可以达到每小时20公里,但这个季节东海盛行的是东南风,帆船大多是逆风航行,平均航速只有每小时12-15公里。晚上又不能航行,因此船队从钱塘江口到到台湾海峡,几乎用了10天时间。到了台湾海峡后,又遇到流向为从南往北的黑潮,因此航速很慢。
好不容易过了台湾海峡,几天后船队到了广州洋面。周泉的船队拐向广州,他们将在广川在转船,从珠江去田州。郑芝豹的船队驶向海南岛。
又过了几天后,郑芝豹的船队终于在琼州府海口港靠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