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南大兴县,阿巴泰轻而易举地拿下了只有十几个明军把守的礼贤巡检司。斥候来报,明军在通州驻有重兵,在那里天天放空炮。石景山那边只有3个千营的明军。斥候还告诉阿巴泰,好像南直隶的那支明军已到了京城,每到白天,他们的破冰船就会把无定河的冰层破了。
啥?冰层破了还怎么过河?阿巴泰赶紧问道:“他们来了多少人?”
“不清楚,但在无定河里有100名南直隶的兵。”
阿巴泰心想自己与图尔格分开后,自己这一路只有2万多人,通州有重兵,尽管天天在放空炮,但他们真要拼命的话,自己一点便宜都占不了。石景山只有3个千营,真是天助我也。你们把无定河的冰层破了又如何?石景山那边有卢沟桥,我攻下卢沟桥,还怕过不了河?
于是。阿巴泰对孔有德、何洛会说道:“我们从石景山那边突过去。”
孔有德问道:“要是通州的明军增援卢沟桥怎么办?”
阿巴泰说道:“你还看不出来吗?明军在通州天天放‘空炮’,说明了啥?说明他们不敢与我们战斗,不然早就追到山东来了。即使他们发现我们在进攻卢沟桥,我敢打赌,他们也不敢增援。”
孔有德说道:“说得有理。”
何洛会说道:“那我们就去卢沟桥。”
通州的探子告诉周延儒,建奴去了京西,估计是准备从石景山一带回关外。
周延儒听后,如释重负,建奴终于要回去了,他在通州的使命快结束了,可以回京城去交差了。
一个部下提醒周延儒,要不要派兵去增援京西?
周延儒说道,我们不是把无定河的冰破了吗?建奴要过河,就让他们折腾去吧。
又一个部下提醒道,无定河的冰是破了,但还有卢沟桥。
周延儒说道,京西有3000人,还有100个持新式武器的南直隶兵。那么多人要是还守不住卢沟桥,该杀。
几个部下听后,只得苦笑一下。
也别怪这几个部下无情,他们从去年十一月被清兵击溃后,已一点斗志都没有了。春节后周延儒自请督师,来到通州,让他们在这里天天放‘空炮’,不用去与建奴搏斗,多安全呀。放的“空炮”已把他们的血性放没了,人性早就麻木了,良心都被他们扔到了九霄云外了。周大人是皇帝面前的红人,今后,他们还要靠着周大人升官发财,能去告发周大人吗?
周延儒刚想出门去散散心,一个部下进来报告,范总督派人送来一封信。
周延儒接过范志完的信读了起来。范志完在信中告诉周延儒,他在德州与建奴激战后,沿着大运河追击逃跑的建奴,现在他已来到了香河。他在信中还说,如建奴在进犯通州的话,是否需要他来保护恩师?不需要的话,他就准备根据兵部的命令直接去蓟州了。
周延儒读完信后,胸中觉得一阵温暖,心想有这样时时刻刻想着保护自己的弟子,该知足了。于是就提笔给范志完写了一封信,告诉范志完,一部分建奴去了京西,一部分建奴在攻打通州,不过通州有十几万不多,不用担心我的安危,你该根据兵部的命令去蓟州。
卢沟桥下无定河里,一艘破冰船正在20名士兵的护卫下破着冰。这艘破冰船负责在白天把无定河从门头沟到荒村(今黄村念坛公园)段的冰层破了。白天破了的冰,经过一个夜里的寒冬,又会结上厚厚的冰。尽管已开春,京城无定河里的冰还有十几寸厚。
陆元宏站在卢沟桥上,望着东边500米的拱极城。
无定河是卢沟河的俗称。卢沟河发源于蒙古高原,河名较多,秦汉时称为“治水”,三国时称为“?水”,宋朝时称为“芦菰河”,因芦菰河的河滩里生长着大量的芦苇、野生菰(茭白),辽金后遂将“芦”改为“卢”,取“菰”的谐音“沟”,“芦菰河”就称为了“卢沟河”。因其迁徙无常,因此把卢沟河俗称为“无定河”,卢沟桥所在位置的无定河,河宽在200米左右。在后世,无定河被称为“永定河”。
卢沟桥始建于金代(当时也是南宋淳熙十六年,即1189年),呈东西向横跨无定河。明朝永乐十年曾对该桥大修过一次,大修后的卢沟桥全长266.5米,宽7.5米。
拱极城是新修建的军事要塞,距北京承天门(今天安门)30里。崇祯皇帝为了防范农民军进击京师,令御马监太监武俊于崇祯十一年(1638年)开始修建,历时2年,于16si0年建成。拱极城东西长6si0米,南北宽320米,仅有一东一西两个城门,东门为“顺治门”,西门为“永昌门”,两门都建有城楼,翁城和闸楼。由于“永昌门”正对着卢沟桥,因此拱极城直扼京畿咽喉要道。在后世,拱极城被改名为宛平城,“永昌门”被改名为“威严门”。
平时,拱极城只驻扎1个千营,防守着从门头沟到荒村的50里防线。自从阿巴泰率清军入关后,为防备清军袭击,又增加了2个千营。镇守拱极城的是一个叫胡大全的副总兵。平时,卢沟桥上有50个士兵把守。
陆元宏来到卢沟桥后,手持周延儒的手令,告诉胡大全,自己奉命与他们一起守卫卢沟桥。在明代,北方人将长江以南的部队称为“南兵”,浙江戚继光率领的戚家军就被称为“南兵”。胡大全见来了100个南兵,带队的是正五品的千总,配备着从没见过的枪支,还有一艘从没见过的会冒烟的破冰船,心想这是首辅大人特意从南方调过来的吗?于是也没为难陆元宏,不过拱极城内涌入三个千营后,营房很紧张,实在找不出多余的营房,就让陆元宏在拱极城内自己找地方搭设帐篷。
跟着陆元宏来到卢沟桥的百总叫周愚,周愚下面的2个总旗叫任附龙、郎光理。陆元宏在拱极城内找了个地方,搭好帐篷,用上了大华公司生产的大煤炉,通上一根大铁管后,帐篷里很暖和,晚上睡觉也不觉得冷。取暖及破冰船所需的煤炭都是从通州运到卢沟桥的。现在,卢沟桥的东堍就堆着好多煤炭。由于帐篷里比胡大全的营房暖和,胡大全也经常来串门,好多士兵也来摸摸他们的枪支,顺便也试着打了几发子弹,发现这种枪的射程确实比鸟铳远多了。
胡大全在卢沟桥的两端都有岗楼,值更的士兵就在岗楼里站着岗,陆元宏每天派出10个士兵,与拱极城的士兵一起巡逻。由于是宵禁时段,即使白天也很少有人通过,到也算轻松。但尽管已是早春二月,西北风还是在呼呼地吹着,夹杂着北方特有的砂粒,吹在脸上就像砂皮蹭过脸庞似的,特别令人难受。
陆元宏到了卢沟桥后,心想如清兵真的来攻卢沟桥的话,破了河里的冰,只要不让他们冲上桥面,那么只有他们的大炮对自己的士兵才能构成威胁。因此,陆元宏把打算向胡大全汇报后,就在桥的东堍挖了几十个土坑。
周愚问道:“营总,我们训练的时候,不是要求站着的吗。挖坑干嘛?”
陆元宏说道:“我们也不能死脑筋。敌人在对岸攻击我们的话,他们的弓箭、火铳倒是伤不了我们,可他们有大炮。你站在桥头,等着他们的红夷大炮、弗朗机炮来轰你?”
“拱极城不是也有大炮吗?”
“他们的大炮还能用吗?几乎是废炮了。”
“怎么回事?”
“前两天,我去参观他们的火炮时,发现很多火炮的零件都没了,后来又发现他们的很多鸟铳也没法用了。我问胡总兵为啥不把大炮修一修,他说没钱,怎么修?”
“堂堂京师竟然会没钱?不会是被他们的头贪污了吧?”
“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我看胡总兵也不是贪财的人,要贪也是别的军官贪。”
周愚听后,摇了摇头,然后问道:“有建奴的消息吗?”
“胡大全派出的斥候说没有建奴的消息。”
“难道建奴在通州那边?”
“不清楚。”
就在黄希宪离开定兴那天,一名从荒村逃出来的士兵向胡大全报告,建奴突袭了荒村,现在荒村已失守。
胡大全一听,荒村距卢沟桥只有30多里,按建奴骑兵的速度,要不了多久就会攻到卢沟桥的,于是立即下令准备迎敌。尽管无定河河滩里长满了芦苇、菰草,但冬天芦苇、菰草都已枯萎了,河滩表面的淤泥都冰冻着,且冬天的无定河河水并不深,即使把冰破了,清军还是可以涉水过河的,因此他派出了2个千营来到无定河西岸,迎击涉水过河的清军。
陆元宏得到情报后,也立即派人召回破冰船,让船上的士兵回来守桥。
阿巴泰的部队到达荒村附近时,也不知道胡大全派出的斥候是怎么回事,竟然没侦查到任何消息,所以荒村的守军在清军的突袭之下,迅速崩溃。阿巴泰在不费吹灰之力拿下了荒村后,派兵沿无定河侦查。看到河道里原先厚厚的冰果真被破了,刚刚结的冰,还很薄,根本不能走人。他看到无定河的冰被破了后,心里一凉,心想难道南直隶那支明军部队在这一带?
阿巴泰的部众带着大量马车,没有三个时辰,新结成的冰是没法过马车的,即使能过马车,河岸很陡,怎么把马车抬上去?阿巴泰的部众如要从京西的太行山余脉东灵山去密云的话,山里没可通车的道路,除非阿巴泰把抢来的物资、人口、牲畜都扔下,他会愿意吗?
阿巴泰的斥候早把卢沟桥的情况侦查清楚了,他回禀阿巴泰,无定河里是有1艘破冰船,拱极城内只有3000多个明军,但只有100个来自南直隶的明军。
阿巴泰得知消息后,心想真是老天开眼,自己有神明相助。他下令立即进攻卢沟桥、拱极城。
1千名清军骑着马直接向卢沟桥冲来,孔有德的汉八旗军炮兵开始向拱极城、卢沟桥桥头开炮。还有4千名清军在卢沟桥两侧涉水过河。
拱极城的炮兵也用少的可怜的大炮还击着清军。
陆元宏、周愚带着手下的100名士兵,蹲在北桥堍的坑里,朝冲来的清兵开着枪。
卢沟桥段的无定河河宽达200米,清兵的骑射,最大射程只有130步,鸟铳的有效射程只有60步,即使他们站在桥的西堍也打不着桥东的明军士兵。这么多清军挤上宽度7.5米的卢沟桥,在陆元宏的松江卫燧发枪枪手眼里,那就是单方面的屠杀对象。
东岸的明军用弓箭、鸟铳射击着涉水过河清兵,河道里的清军也用弓箭、鸟铳射击着东岸的明军,双方都不断有人倒下,但涉水过河的清军太多了,二个时辰后,拱极城城墙上的炮兵全部被摧毁,东岸的明军死伤了一半。胡大全命令城内的预备队全部出城,到东岸迎击清军。
陆元宏来到胡大全身边,问道:“怎么京城的援兵还没来?”
胡大全摇摇头,说道:“我一得到消息就派人去了广宁门求援,按说援兵应该到了。”
陆元宏说道:“要是援兵不来,恐怕我们会顶不住的。通州那边有消息吗?”
胡大全说道:“你还寄托于通州?他们天天在那里放空炮,根本不会派一兵一卒来增援我们。”
“你说他们在通州天天放空炮,难道皇上会不知情?”
“周延儒是内阁首辅,告他的人不是咸吃萝卜淡操心吗。万一没告倒他,最后倒霉的还是告状的人。你说还有谁敢向皇上禀告?”
陆元宏望着成了空城的拱极城,说道:“你把士兵全派出来了,不守城啦?”
“不把建奴挡在河的西岸,等他们过了无定河,就凭我们还守得住吗?”
陆元宏想想也对,就对胡大全说道:“卢沟桥就交给我了。”
胡大全说道:“我会战斗到最后一兵一卒。”
由于拱极城的炮兵被孔有德摧毁,清兵把大炮推倒了无定河西岸,掩护渡河的清兵,东岸的明军开始出现大量伤亡,陆元宏的松江卫士兵也开始出现伤亡。终于,几千名清兵登上了无定河东岸,明军与清军就在河的东岸开始肉搏战。
几百名渡过河的清兵开始进攻躲在坑里的松江卫士兵,桥对过的400名清兵趁机过桥,来到了桥东堍。
松江卫的士兵也从坑里爬了起来,端着刺刀,冲向清军,与敌人进行肉搏战。
但渡过河的清兵越来越多,守在无定河东岸的明军士兵不断地倒在地上。
任附龙、郎光理用刀劈死了三个清兵后,被清兵的弓箭射中了胸膛。
周愚刚刚把刺刀插进一个清兵的胸膛,自己的后背也被清军重重地砍了1刀,他忍痛拔出刺刀,转身刺死了身后的清兵,然后慢慢地倒在了地上。
陆元宏拔出手枪,打死了一个清兵,已来不及换子弹了,就手拿戚家刀冲向清兵。他躲过一个清兵砍来的刀锋,顺势用刀划过了清兵的脖子,在他冲向下一个清兵时,被侧面冲来的清兵砍中的腰部。他踉跄的向前跑了2步,瞪着双眼,心有不甘地倒了下去。
胡大全浑身是血,举着腰刀冲向清军,在砍死了4个清兵后,被清兵的弓箭射中了脖子。他瞪着双眼,朝士兵们喊着:“给我杀,杀死他们。”边上的清兵跑过来,又在他身上砍了2刀。
申时,卢沟桥的枪声、炮声、厮杀声停了。
阿巴泰来到河东,看着满地的尸体,朝地上的明军士兵鞠了一躬。尽管地上的明军是他的敌人,但这是他进关后遇到的第一支誓不投降的明军部队。
阿巴泰从地上拿起一支明军的燧发枪,端详了好久。清军在徒骇河小李村缴获过80支燧发枪,有40支被图尔格带走了。现在他手里有140支燧发枪了,于是对孔有德说道,把这些枪全部带回去,让在盛京的葡萄牙工匠立即仿制这种枪。
孔有德指着河里的破冰船,问阿巴泰这艘船怎么办?
阿巴泰即使有天大的本事也没法把破冰船带回关外,只得遗憾地说道,把这艘船炸了吧。
孔有德立即安排士兵在破冰船上安放炸药炸船。
成千上万的清兵押着几百辆马车、几万难民、几千头牲畜,用了2天时间笃悠悠地过了卢沟桥。等清兵全部离开了卢沟桥,也没见京城有援兵过来阻击。
二月二十三日中午,黄希宪率部赶到了卢沟桥。他们看到的是无定河两岸倒下的几千具尸体,河道里的破冰船已被炸了,船老大、司炉工都身中数刀,倒卧在船上。
刘云龙的人用照相机拍下了桥东、破冰船的惨像,开始收殓尸首。
黄希宪率部向北追去。
二月二十四日傍晚时分,史可法也率部来到卢沟桥。
此时,已再次攻破了蓟州东北墙子岭的2万清兵,正追击着溃败的2万明军向密云而来。
阿巴泰的2万多清兵也进入了洪螺山。
明代密云西的洪螺山,在后世称为“红螺山”。
刚刚受命来到洪螺山的赵光抃部署了8万人马堵截清军。如被清军攻破洪螺山防线,关内、关外的清军就会合兵一处,阿巴泰就能逃出生天。
可惜,洪螺山的明军还没看到阿巴泰的影子,在看到从墙子岭逃过来的清军后,竟然自溃,纷纷逃离阵地。洪螺山被阿巴泰轻松占领。
赵光抃看着四处逃跑的明军士兵,知道已无力回天,拔剑自刎。
等黄希宪率部赶到洪螺山时,阿巴泰在关外清军的接应后,已消失在了茫茫深山。
历史上,清军此次入关之战(史称第五次入关之战)共攻下八十八城,掳男女36万,掠黄金一万两千两、白银二百万两,屠sha了北直隶、山东、河南二百一十六万人,清军在崇祯十六年六月才全部撤出。
现在由于刘云龙的穿越,苏州巡抚黄希宪、凤阳巡抚史可法率率南直隶1万人马北援,除了阿巴泰率领的2万余清军逃了出去外,有7万多清军被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