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刚亮不久,斥候就向包可弘报告,从诸城方向约有1万清军向这边过来。
阿巴泰逃到诸城,与在诸城的部队汇合后,心里一直感到忿忿不平。
他身为努尔哈赤的第七子,已年过半百还只是一个贝勒爷。这是他忿忿不平的原因之一。
这次好不容易做了一次大统帅,率军入关,一门心思想着怎么为大清抢更多的人畜、金银财宝、绫罗绸缎。上次跟着多尔衮、豪格入关,不仅掳获了46万汉人,还抢到了几万两黄金、几百万两白银,由多尔衮做主,私分了部分黄金后,把余下的4000两黄金、97万两白银交给了皇太极。这次本想着与上次那样抢了很多财宝后,与手下私分掉部分金银,这样不仅部将会更敬重我,连皇太极也会对自己另眼相看,可是从临沂仓促撤退时,抢到的金银、人畜、珠宝,没能都带出来。这是他忿忿不平的原因之二。
这次在临沂一下子损失了2万多人,多丢人呀,回去后还不知会被别人笑话成啥样呢,这是他忿忿不平的原因之三。
阿巴泰心里也一直在想着怎么报复这支明军,如能消灭这股明军,他们手中的火器就值几万两黄金。
终于,斥候来报,这支明军来自南直隶,只有几千人马,带兵的好像是苏州巡抚黄希宪。
斥候同时向他报告,这支明军在沂水,还要去青州。
去年十一月底,阿巴泰率军进攻青州时,攻了3天都被李士元率领的明军青州卫击退,无奈他只好撤离青州,但攻下了寿光。现在他听说这支明军要去青州,就立即派人去青州,让在青州一带活动的部队在前面拦截,自己再派人从后面堵住这支明军,两面夹击,打他个措手不及。消灭了这支明军,他们的火器就是自己的了,回关内后自己就是大清最强的军队,皇太极必定会更器重自己,他的子女也能永享荣华富贵。
阿巴泰想着自己是骑兵,速度比他们快,过早的派兵抄后路的话,会被明军发现,所以他今天才派兵出城。
带队的是一个叫巴特玛的固山额真,有1万人马,除了7500名骑兵外,还有3000名汉八旗的鸟铳手。
巴特玛是蒙古族人,万历四十七年(1619年)他随伯父投奔努尔哈赤,曾先后参加过大凌河战役、征察哈尔部、征朝xian、松锦战役。松锦战役后他奉命驻扎在锦州。这次他与阿山、谭泰、叶克舒、何洛会、吴赖、鄂硕、马喇希、石廷柱、祖大春、祖泽润、李国翰、金砺一起,跟随阿巴泰、图尔格入关伐明,一路征战从没败绩。他准备带着部队沿着五莲山山麓到莒州,袭击明军留在莒州的粮草辎重,然后去沂水,悄悄地跟在明军的后面,只要前边一打响,自己就随后压上,定能把这股明军消灭。
巴特玛沿着郑家山山麓走了不久,就听见山上传来了稀稀落落的几声枪声,还有几支箭矢落在了地上,把自己的队伍被吓了一跳。
巴特玛心想,这是哪来的敌人,听枪声好像是鸟铳,也没几个人,肯定是明军的溃兵。我这里有1万多人,你们几个溃兵也敢袭击我们?今天不把你们的脑袋砍了,你们都不知道谁是大爷了。自己带了“汉八旗”的兵,都是鸟铳兵,就让他们去对付这些明军溃兵吧,于是他让1个汉人头目带100多人,去山里消灭这股溃兵,自己带队继续向前。
巴特玛向前走了几百米,山边又传来了稀稀落落的枪声,还打死了1个兵。他恼火地想道,这座山里究竟有多少明军溃兵?竟然敢袭击我?要不是今天我有大事要办,非亲自砍了你们的头。他又派了1个汉人头目带了100多人,进山去收拾这帮明军溃兵。
巴特玛带队继续向前走着,听到后边的山里响起零碎的枪声,心里骂道,这帮“汉八旗”的兵就是草包,追剿几个溃兵还这么拖泥带水。
又向前走了几百米,巴特玛看到前边有个村庄,他心想进村看看有没有东西可抢,顺便等等那2个进山剿“匪”的汉人部队。
清兵一听巴特玛让他们进村,立即呼啦啦的涌进村内。
这个村叫山王庄村,比苏州农村的村子大,有150多户人家。山王庄村的北面是一条结了冰的小河,东、南、西各有一个出口。
由于黄希宪是带队在五莲山潜伏,为了保密性,因此没有派人下山,告知附近的村民可能会有建奴过来。就这么一个无奈之举,导致黄希宪也没来得及拯救山王庄村的村民。
清兵进村后,村里顿时鸡飞狗跳、惨叫连连,大部分村民惨死在清兵的屠刀之下,一些没死的村民在清军的淫威之下,被迫做了奴隶,为清兵搬运抢来的东西。
巴特玛在村里等了一会儿,没见那2个汉人牛录的音讯,恼火地派传令兵去催促。
传令兵刚跑出村口,就看到村口有几千名明军,他仔细一看,明军都已把村子给围起来的。他慌慌忙忙地跑了回去,结结巴巴地向巴特玛报告,我们被明军包围了。
巴特玛来到村口,果真看见有几千明军端着枪从四周围拢过来。巴特玛心想,自己大部分是骑兵,骑兵在村子是施展不开手脚的,只有到了野外,自己的骑兵才能凭速度冲垮明军的阵形,于是他命令部下骑上马,朝村外冲去。
清军骑兵还没出村,村外就响起了隆隆的炮声,几十颗炮弹在村口爆炸了,把刚跑到村口的十几个清兵炸翻在地。巴特玛心想,得赶紧突出村子,否则不被明军的炮弹炸死,也会被炸塌的房子压死。于是清兵拼命地骑着马向村外跑去,刚跑到村口,就飞来了几千枚钢珠、钢钉、钢箭,瞬间将几百名跑到村口的清军击倒在地。
巴特玛忙带领余下的清兵向其它村口突去,在其它村口,也被几千枚钢珠、钢钉、钢箭轰了回去。
巴特玛心想,村内还有不断落下的开花弹,东。南、西三个村口都被明军封堵了,只有北面没有明军封锁,于是下令从北面渡河突出重围。
牛角声中,数千清军骑着马向村北突去。村北的小河有30多米宽,河面上结着厚达8寸多的冰。巴特玛一直生活在关外,在他的概念中,冬天河面结冰后,骑兵都是可以在冰面上快步跑的。要在平时,骑兵分散后,慢慢走的话,8寸厚的冰可以承受马和骑手的重量,但清军乱哄哄地骑着马,快速冲上冰面后,冰在数千马蹄的同时冲击下,冰面迅速开裂,几百名清军纷纷跌落到了河里。已冲到在岸边的数百清军见状,赶紧勒住马头,但后边冲来的清军把他们都挤到了河里。
清军来自北方,懂水性的不多,跌落到河里后只有一个下场,那就是淹死。即使没淹死,这么寒冷的天也会冻死。清军一下子损失了1000多人。
巴特玛一看北边也冲不出去了,心想只有从东边冲出村口的希望最大,因为进山清剿明军溃兵的汉八旗兵士听见炮声、枪声后,一定会来接应自己的。于是,他下令全部士兵全部从东边的村口突出去。只有自己带队冲出去,才有机会消灭村外的明军。于是数千清军冒着弹雨,拼命向东村口突击。
陶大鹏用6门步兵炮封住了村子的东出口,每分钟至少有4发霰弹射向村口。倒在村口的清军很快堆成了一座小山,许多没死的马匹躺在地上,在不断地蹬着腿。
清军见村口被霰弹封住了,村内还有不断落下的开花弹,再拖延下去,都得死在村子里,于是剩下的清军开始拆围墙、拆篱笆。
明代的房屋大多是朝东的,后院一般有围墙、篱笆,拆了围墙、篱笆后,从后门进屋后,就能从前门(即东门)冲出去。清军在强烈的求生欲望支配下,竟然一下子把村东几十间屋子的围墙、篱笆拆掉了,数千名清军从这些房屋的前门冲了出来。
村东的步兵炮炮手见状,立即调整炮口。陶大鹏的1000名士兵,也立即调转枪口,向这些冲出村子的清军开枪。掷弹手不断地向前扔着手掷弹。
清军从屋子的后门进入屋内时,必须下马,出了前门,才能上马或者牵着马突击,因此清军的冲击速度并不快。清军在冲击了几轮后,死了一批又一批,巴特玛在突击时,也被打死了。
此时,清军只剩下了2000多人,又冲击了几次后还是没能突出来。失去了指挥的清军终于崩溃了,选择了投降。
当初,站在五莲山上的黄希宪看到清兵进村,听到村里响起了惨叫声后,就料到这个村子要遭殃。他们在消灭了进山的200多“汉八旗”清军后,才赶到村口,围住了村子。
现在黄希宪进村后,看到村里近千名村民被清兵屠杀的惨样,愤怒地对包可弘说道:“这些俘虏一个都不留,全部杀掉。”
刘云龙赶紧说道:“他们投降了,不应该再杀他们了。”
黄希宪说道:“你看看村民的惨样,还会觉得不该杀死他们吗?”
“大人,如我们杀了他们,一旦传出去,今后还会有清军投降吗?”
“他们不投降,我也要消灭他们。”
“大人,此战我们也伤亡了好几百人。如能瓦解清军,今后我们不是能少死很多人吗?关外还有几十万清军呢,要是都和我们死磕到底的话,将来即使我们打赢了,那也是惨胜。”
黄希宪听后,想了一下,对包可弘说道:“那些受伤不能再干活的,统统杀掉,其余的押往后方。”
包可弘说道:“是。”
明军士兵在砍着死亡清兵的头颅。这次刘云龙没再蹲到路边去吐,他已习惯了血腥。
包可弘关照陶大鹏在村里再仔细搜索一下,看看有没有活着的村民,如有孤儿寡母没法留下继续生活的,就带走,送往临沂。
黄希宪对刘云龙说道:“你的判断是准确的,阿巴泰还果真想抄我们的后路。不过他没你聪明,还是被我们灭了。”
刘云龙奉承道:“哪是我聪明呢?明明是你英明领导、指挥有方......”
黄希宪说道:“你少拍马屁。你看下一步该怎么办?”
刘云龙说道:“阿巴泰定然不知道我们在这里灭了他1万多人,他肯定在诸城等着捷报。我们干脆去诸城,夺回诸城。”
黄希宪说道:“我也是这么想的。我们白天在山里休息,晚上去诸城,估计下半夜就能赶到,趁他们不备我们就趁夜攻进去。”
刘云龙说道:“看来这次阿巴泰在劫难逃了。”
黄希宪说道:“这几天昼伏夜出,不能点火烧饭,余下的苏打饼干不多了。得赶快再从苏州调一些饼干过来了。”
刘云龙说道:“饼干应该已运到临沂了吧。派人去取就是了。”
黄希宪说道:“以前没觉得饼干有啥好的,这几天吃着吃着还吃出瘾来了。这个饼干,当初你是怎么想出来的?”
刘云龙说道:“为了赚钱就瞎想的呗。你要是觉得好吃,以后我就送几箱给你。”
“哎,你说皇上会喜欢吃这个饼干吗?”
“还轮得到你去拍皇上的马屁?潘公公早就往京城送了几百箱饼干了。”
“啊!他还真会拍马屁。”
“他是个马屁精。”
“这个潘公公,贪是贪了点,其实他人不坏。当初陈洪谧组织开挖太浦河,他也捐了1万多两银子。据说几个家里穷的小太监,每年都能得到他的资助。你知道吗?当初你收购硝石时,官府准备没收你的硝石,是他建议我们等一等,说不用这么急,如发现你真想造反,再行动也不迟。”
刘云龙这才想起那年中秋节在虎丘山游玩时,黄希宪突然问起收购硝石的事。如果当初官府真要没收他收购的硝石,他还不得不另外想办法,大华公司的工业化会延迟1年甚至2年。
刘云龙说道:“大人,咋给你们想出来的?我可是朝廷的顺民,再说我不愁吃不愁喝,造反干嘛?”
黄希宪说道:“我那时想想潘公公说得也有理,所以就忍住了,继续让你收购硝石。”然后说道:“有个不好的消息得告诉你。”
“啥坏消息?”
“我们出发前,我替你去了趟南京户部,他们拒绝让你办盐场。”
刘云龙一听,心想今后得另外想办法了,否则明年的盐价肯定涨,于是说道:“那我另外想办法吧。”
“你有啥办法?”
“这个暂时还不能说。”
“相信你能想到办法的。”黄希宪接着问刘云龙:“从窑湾到临沂有300里远,每个后勤点也没几个人,万一被建奴偷袭了损失会很大,你看能不能让你的人担当一点。”
刘云龙说道:“大人,我带来的2000多人,你尽管吩咐。”
黄希宪说道:“那行,这次我们伤亡了200多人,你调200人补充进来,反正有多余的燧发枪。其余的,我让包可弘把缴获的刀和鸟铳发下去,他们也是兵了。”
黄希宪走后,刘云龙立即写了一封信,让郑清俊到丹徒县城南30公里的三岔湖、后湖一带去买300亩地。至于干嘛去买地,刘云龙的信上并没有详细说明。
其实,刘云龙准备在那里开采井盐矿。
在后世,江苏省有4大井盐矿,分别位于丰县、淮安、镇江、常州,以淮安的井盐矿储量最大,达到2500亿吨。常州的井盐矿在金坛县的直溪桥镇、茅兴镇、陈家庄镇,氯化钠储量18.77亿吨。镇江的井盐矿在丹徒县的荣炳镇,氯化钠储量2.21亿吨。
尽管金坛县的井盐矿储量比丹徒县的井盐矿储量大,但金坛的井盐矿埋深达1500米左右,丹徒的井盐矿埋深在900米左右,丹徒盐矿的开产难度比金坛盐矿的开采难度低。到时把矿区用围墙封闭起来,外人根本不知道里面是盐矿。
三岔湖、后湖的东边400米是通济河,往南是漕河(今称丹金溧漕河),漕河直通京杭大运河。通济河、漕河都可以通航400料的漕运船,将来在三岔湖、后湖一带提炼了盐后,可以通过船运把盐运到各地。
在后世,丹金溧漕河经疏浚后,与京杭大运河一样,可以常年通航600吨的货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