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希宪在窑湾接到史可法转来的南京兵部命令后,就带兵乘船沿着沂河,于正月初五到达马头镇。马头镇距山东兖州府沂州的郯城只有20多里。
黄希宪在马头镇上岸后,见到马头镇已是一片荒凉,先期到达镇上的霍玉书向他报告道:“建奴人在10天前来过马头镇。”
黄希宪问道:“包指挥使去了那里?”
霍玉书说道:“指挥使已去了郯城,他说让你在这里坐镇,不要再往前去了。前方一有消息,就会派人来这里通报。”
郯城的南面就是南直隶淮安府的邳州,东边是海州。黄希宪一听,说道:“我留在这里干嘛?我也去郯城。”
霍玉书说道:“包大人说苏州很快就会把新铸的大炮及补充的弹药送过来,让我们在这里接收这些武器,再送到前方去。”
于是,黄希宪就留在了马头镇。
此时的包可弘正带兵沿着沂河分3路向前搜索着。为能互相呼应,张跃雷、陶大鹏、龚广方分别率左、中、右三军前进,三军之间不超过6里。柴济汉的千营和炮营随中军前进。
傍晚时分,作为中军的包可弘、刘云龙、陶大鹏来到一个村落。
村里空荡荡的,没有人烟。村里的很多墙壁上血迹斑斑,有些房屋已倒塌,墙壁、木头上有明显焚烧的痕迹。村后一个结着冰的池塘里堆满着死尸,还没腐烂。这些迹象说明这个村在不久前遭到过屠sha。
包可弘用望远镜四处张望后,发现附近偶见的几个村庄都无炊烟,应该也是遭到了清军袭击。看到天色已晚,就决定留在村内宿营。他派出几支斥候往前侦查,并让士兵将附近几个村看到的死尸全部埋了。
次日凌晨,包可弘、刘云龙、陶大鹏起床后,正在一家院子里聊着天,一个伙夫跑来向陶大鹏说道:“不对头,这个村有小偷。”
陶大鹏说道:“这个村除了我们外,哪里还有小偷?”
伙夫说道:“有,肯定有。昨晚我们淘米做饭时,有一个米袋留了半袋米,可睡觉前发现那半袋米没了。我起先也不在意,今早做早饭时,发现又少了几盒饼干。你说我们自己人都吃得饱饱的,拿米、拿饼干干嘛?肯定是小偷偷的。”
陶大鹏问道:“你没有记错吗?”
伙夫说道:“自己要吃的东西,能记错吗?”
陶大鹏说道:“四处都放着哨呢,小偷怎么进来?”
刘云龙听后说道:“只有一种可能,伙夫的院内有地窖,有人躲在地窖里。”
几个人来到伙房。这个伙房有2间房屋,灶头是个三眼灶,伙房的地面铺着大块的砖,一看就知道曾是大户人家的伙房。
几个兵士拿着铁榔头在地面上逐个轻轻地敲着砖,敲到临墙的一块砖时,传来一阵空洞洞的声音。
刘云龙朝兵士们点点头,几个士兵立即端起枪对准了砖块,一个兵士拿着一个铁锹,把大砖撬了起来,果然有一个洞。
一个旗长走近洞口,朝洞内喊道:“下面有人吗?”喊了几声都没动静。一个兵士拿出一枚手掷弹想往下扔,被包可弘制止了。
包可弘走近洞口,喊道:“下面的人听着,我们是朝廷苏州卫的兵,我数到十,你们不出来的话,我们要扔炸药了。”然后数道:“一,二,三......”
数到“五”时,下面传来一个稚嫩的声音:“别扔炸药,我出来。”
一会儿,从洞里冒出一个满脸泥土的人。
2个兵士把他拉上来后,一看是个孩子。
陶大鹏问道:“你是什么人?叫什么?”
那人说道:“我是这个村的人,叫刘增福。”
陶大鹏问道:“你多大了?”
“十五岁。”
“下面还有人吗?”
“有3个人,我奶奶、弟弟、妹妹。”
“其他人呢?”
“都死了,都被da子杀了。”
“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7天前有200多个da子来到了村里,他们见人就杀,见东西就抢。我父亲让我们躲到了地窖里才躲了过去。”
“村里还有其他人吗?”
“夜里我溜出来看过,除了我们4个,都被杀光了。”
“是你偷了我们的米、饼干?”
“军爷,我们都已饿了几天了,就趁昨晚你们睡觉时偷了点米和饼干。”
“把你奶奶、弟弟、妹妹叫上来吧。”
“军爷,我奶奶饿昏了,我们抬不动。”
几个兵士下去后,把刘增福的奶奶抬了出来。刘增福的奶奶也就50岁不到的样子,他的弟弟、妹妹恐惧地看着四周的军人。
包可弘让他们别怕,然后叫伙夫赶紧拿点吃的来。
饥饿过头的人,不能一下子吃饱,否则会撑死,因此几个兵士只能先给刘增福的奶奶喂一碗稀饭,让她先缓一缓。刘增福兄妹三人在吃了一大碗稀饭后,渐渐有了点力气,眼里也没了恐惧。
刘云龙从口袋里掏出几粒糖果给了刘增福兄妹吃,三兄妹贪婪地嚼着糖。
刘增福向包可弘、刘云龙、陶大鹏说着7天前清兵进村的情况。
包可弘问刘增福是否知道建奴的去向?
刘增福摇摇头,说那时躲在地窖里,根本就不知道da子兵后来去了哪里?
刘增福一家米都被抢光了,刘增福也只有15岁,弟弟妹妹更小,都不到种地的年龄,夏收要到五月份,留在这里会饿死的。于是,包可弘派人把刘增福一家送往马头镇。
把刘增福一家4口送走后,继续向前搜索。
初六的中午时分,包可弘率军继续向前搜索。他从望远镜里看到前方5里远有几个村,村里都有炊烟,每个村口有人拿着大刀、梭镖在四处张望着。
包可弘对刘云龙说道:“村里应该有人,就是不知道这些拿刀的是什么人?”
刘云龙说道:“我们一路过来见到的几个村庄都空了,都遭到过清军的屠戮。从这个村路口那人的装束看,不是清兵,那么只有2种可能,一种是土寇,另一种是义军。”
土寇就是由当地流民组成的土匪,李自成、张献忠的农民军被称为流寇。
义军是当地人组织起来抵抗清军的农民,他们武器简陋,根本没法抵御清军,但他们还是义无反顾地用简陋的武器与清军搏斗,保护村庄。
包可弘说到:“如果是土寇的话,他们会在村里抢劫。看他们也不像在抢劫。”
陶大鹏说道:“我派人过去看看。”
过了一会儿,一个百总领着一个汉子走了过来。那个汉子说:“我们那个村叫绿庄村,我是这几个村的里正,叫汪元琦。我们与其他几个村的男丁组成了联保。”说着他指着附近的几个村介绍道:“东边2个村是荆山村、西岭村,北边2个村是梁家屯、永安村,西边靠近小山的3个村是孙家洼、兰凤窝、钱埠村。”
包可弘问道:“建奴可曾来过?”
汪元琦说道:“昨天他们来了20多个人,被我们杀了3个人后,跑了。”
刘云龙说道:“你们是好样的。”
陶大鹏说道:“不过他们看到你们这几个村好好的,还杀了他们3个,估计他们一定会来报复的。”
汪元琦说道:“我们也怕他们还会再来,所以在各村口都有人瞭望,一旦发现建奴过来,就燃起烟火。”
刘云龙问道:“你们不准备跑了?”
汪元琦说道:“我们要跑也跑不过他们呀。我们只有2条腿,他们是骑兵。”
陶大鹏问道:“这里距临沂有多远?”
汪元琦说道:“这里距临沂有80里远。临沂又被他们占了,他们是骑兵,只要半个多时辰就能到这里。”
刘云龙说道:“不出意外的话,临沂的清军得到禀报后,今天就会过来。”
陶大鹏说道:“我也认为今天他们会来这里。”
包可弘指着西边2座山,问道:“那叫什么山?”
刘云龙看到那2座山,大点的长约2.6里,小点的长约1.5里,高度都在100米左右,两座山相距约3.6里,山上部分地方覆盖着积雪,稀稀疏疏长着一些常绿乔木。
汪元琦说道:“北边那座大山叫大苍山,南边那座小山叫小苍山。”
包可弘对陶大鹏说道:“以建奴的德性,他们今天一定会前来报复。你认为建奴会先进攻哪个村子?”
陶大鹏说道:“建奴从北边过来,那肯定是先进攻梁家屯、永安村。”
刘云龙说道:“如清军来的人少,可能会先进攻北边2个村。假如来的人多了,有可能同时进攻这7个村庄。”
包可弘说道:“为保险起见,我们在这7个村庄都进驻一些人马。当战斗打响后,7个村可各自为战,把他们干掉。”
刘云龙说道:“这几个村子相距都在一里左右,很有可能梁家屯、永安村打起来后,清军还没进入其他的5个村子,他们会回援梁家屯、永安村。”
包可弘说道:“要是他们回援梁家屯、永安村,其他村的士兵就出村,把梁家屯、永安村包围起来,围歼他们。”
柴济汉说道:“这个部署我看行。”
包可弘说道:“那就立即进村。进村后封锁各村口,不许村民外出,以防走漏消息。进入村庄的兵士不得骚扰百姓,骚扰百姓的,杀无赦。”
各个千户领命而去。包可弘给柴济汉的千户营派出了观旗兵,以备联络。
过了一会儿,各村都用旗语报告,部署已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