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史可法带了淮安的3千人马去了徐州。
黄希宪派人去海州,让到达海州的部队与庙湾水师汇合后,夺回海州,伺机从赣榆进入山东。黄希宪自己带着包可弘赶往邳州。
十二月二十八日,黄希宪带着部队来到骆马湖边的窑湾镇。
窑湾镇就在京杭大运河边上,处于南北水运要道,往来船只南可达苏杭,北可抵京津,因此工商贸易兴旺,镇上有各色店铺,形成了人口达5万人的大镇。
黄希宪、包可弘上岸后,先期到达窑湾镇的一个百户前来向包可弘报告,他们进入窑湾镇后,发现有几十个溃兵在镇上抢劫,现在都被关起来了。
黄希宪正想了解更多的情况,就让百户把这几个溃兵押过来。
溃兵中一个当头的告诉黄希宪,他们是临沂卫的兵士。20多天前,几万建奴兵进攻临沂。临沂失守后,他们就逃进了南直隶境内,一路来到了窑湾,因没有了饷粮,只好靠抢粮来度日。
黄希宪怒道,你们没有与临沂共存亡,已是有罪在身,还一路抢劫,更是罪上加罪。他吩咐把领头的3个兵士砍了,其余溃兵每人20大板后,送到军内做苦力。
陶大鹏来禀报黄希宪、包可弘,说刘佥事做了个沙盘,请2位大人去看看。
包可弘问道:“沙盘是什么?”
陶大鹏说道:“这个沙盘能看清山东、登莱的地形。”
于是,黄希宪、包可弘跟着陶大鹏来到他的千户营。营里很多人围着沙盘在指指点点。
这个沙盘是刘云龙利用这几天时间制作的,沙盘上标明着济宁、济南、德州、兖州、青州、沂州、莱州等地及泰山、沂蒙山的主要地形。他一个人是不可能凭后世的记忆画出泰山、沂蒙山的地形的,好在军中有人熟悉山东的地形,刘云龙从登莱招聘的水手中也有熟悉登莱地形的,十几个人的指点也大致把山东、登莱的地形描绘出来了。
黄希宪、包可弘看到沙盘后,心想这个沙盘真好,山东、登莱境内的主要山川河流能一目了然。
于是大家围着沙盘讨论下一步行动。
包可弘指着沙盘说道:“从各方面情况来看,建奴主力最近应该就在胶莱平原一带活动,他们中说不定有对胶东一带地形非常熟悉的人。”
黄希宪问道:“建奴已到山东好几次了,还用得着有人带路吗?”
刘云龙说道:“包大人说得对,这次阿巴泰带着孔有德一起过来了。”
“原来还真有熟悉胶东地形的人给建奴带路。”说着,黄希宪就把从溃兵那里了解到的情况告诉了大家。
包可弘说道:“从各地遭受的损失看,泰山、沂蒙山山区几乎没遭到清军的袭击,即使是泗水、平邑、蒙阴也是处于沂蒙山和泰山之间的城镇,说明清军惧怕在山区中遭到伏击。”
黄希宪说道:“这个容易理解,建奴都是骑兵,平原作战是他们的优势,再说山区能抢到多少东西?”
包可弘说道:“我们是步军,在平原上和建奴作战,可占不了便宜呀。”
刘云龙说道:“那不一定。别忘了,你们已经鸟枪换炮、脱胎换骨了。”
黄希宪问道:“你有啥好的建议?”
刘云龙指着沙盘,说道:“你看,这里是临沂,处于平原地带,秋收后粮草充足,清军攻下临沂后,必定会在临沂休整,同时防备我们南直隶。”
黄希宪说道:“你说的有点道理,刚刚从溃兵那里得知,临沂确实已被建奴占领了。”
刘云龙说道:“那我们就去夺回临沂。从这里走沂水,可到达临沂。不过,沂水过了临沂就不通航了,到时我们不得不步行了。”
黄希宪说道:“好,如王永吉同意我们入境,我们就去夺回临沂。”
包可弘说道:“我们占领临沂后,西可去济南、济宁,北可去青州、潍城,东可去日照、即墨,机动权在我们这里。”
待众人走后,黄希宪问刘云龙:“苏州赶制的大炮,还需几天能运过来?”
刘云龙说道:“我们离开苏州才7天,也铸不了几门炮。不过,我让他们铸满10门炮为1批,先送1批给太仓水师,其它的分批送过来。”
“用内河的蒸汽机船拖动太仓水师的舰船,能行吗?”
“麻烦是有一点的,但总比逆风航行要快。”然后,刘云龙指着沙盘上的登莱,说道:“日照有傅疃河,即墨有大沽河,蓬莱有平山河,莱州有沙河、南阳河,这几条河流都深入陆地几十里,下游都能通航。一旦需要,我们的水师可以沿着这几条河流,增援日照、即墨、蓬莱、莱州等地。”
“破冰船不够,进不了内陆呀。”
“我已经在赶制破冰船了。”
此时,大华公司机械设备厂除了在赶制破冰船外,还在对几艘蒸汽机泵船进行改装,在船头装上破冰的大铁轮。这几艘蒸汽机泵船原本是用来农田灌溉的,但现在是冬季,麦田、油菜田不需要灌溉,既然前线急需破冰船,刘万禄与几个村的村长、几个镇的里正商量后,临时把这些船借用过来,装上大铁轮后可直接破冰。
腊月三十日,大年夜,史可法率军到达徐州。
徐州城在京杭大运河的南面,船队到荆马河口后,向北拐,进入徐州城。
只见徐州水城门关的严严实实。城头山的兵士老远看见从北面开来一支浩浩荡荡的船队,心想这个冰封季节,大河里哪来的船队?忙派人去向州府报告。
一个百总站在船头喊了好几遍,城头才露出几个脑袋来。
一个人在城头问道:“你们是什么人?”
史可法的一个亲兵喊道:“你没看到船头插的旗帜吗?麻烦你去禀告知州纪大人,就说史大人到了。”
城头那人定睛一看,才看清船头插着“史”字,就回话道:“我们已派人去报告知州了。不过,我们在防备建奴,没上头的命令,我们是不敢开城门的。”
亲兵刚想朝他发火,史可法说道:“戒备严一些还是要的,我们就稍微等一会儿吧。”
徐州知州纪天祜本是淮安府的同知,在此兼任徐州知州。等纪天祜、徐州卫指挥使樊守愚来到城头,看到史可法后,忙下令打开水城门,让船队进城。
待史可法上岸后,纪天祜、樊守遇忙拜见史可法。
史可法问纪天祜:“你这边最近怎么样?”
纪天祜说道:“建奴被击退后,这几天比较平静。斥候从丰县、沛县、鱼台传来消息,那几座县城没几个人活着的了,也没有建奴的踪迹。不过建奴正在攻打济宁,还在泗水、蒙阴、莒县一带活动。”
史可法听后心想,那个刘佥事预测的情况还真准,建奴果真在泗水、蒙阴一带活动,于是问道:“济宁的情况怎么样?”
“建奴已攻了几天了,具体情况也不清楚。”
史可法就说道:“我们应该立即增援济宁。”然后对纪天祜说道:“城内留下1000人,你留在这里守城,继续动员乡勇民壮加固城防。其它的兵士马上去做准备,晚上随我去济宁。”
樊守愚问道:“晚上坐船去济宁?”
“你没看见我们坐的是什么船吗?是蒸汽机船!用不着风帆、橹子的,我们还有破冰船、探照灯,可以夜航。”
“你们这些船是哪来的?”
“是从苏州来的。你以前坐过这种船吗?”
“没有。”
“那今晚你就可以坐了,看看感觉怎么样。”
史可法在徐州知州府内刚刚用过晚餐,樊守遇就带了一个人进来,说是南京兵部来人了。
南京兵部来的人给史可法带来了最新命令,说是根据北京兵部尚书张国维的命令,要求史可法、黄希宪率军进入山东作战。
史可法看完命令,心想这下也不用等王永吉的消息了,于是立即对随自己来徐州的淮安卫千总彭汝器说道:“你立即派人去邳州,告诉黄希宪,兵部已命令我们进入山东作战了。”
待彭汝器安排人去传递命令时,史可法问樊守遇:“你们在做准备了吗?”
樊守遇说道:“已在做出发准备了。”
“好,半个时辰后我们就出发。”
南京兵部最新的命令是怎么回事呢?山东巡抚王永吉给北京兵部写信,说是阿巴泰率10万建奴入山东后,山东各地已自身难保,还被建奴攻陷了十几座城镇,自己手下已无兵可调,急请兵部派人增援。兵部尚书张国维心想,朝廷不是已派了十几万部队南下了吗?怎么山东各地不仅自身难保,还被攻陷了十几座城镇?看来这股建奴十分凶悍,必须从南方调兵,合击阿巴泰,于是就急檄南京兵部。
南京兵部原先对南直隶的部队是否入山东作战,还有点怕担责,收到张国维的信后,就立即派人北上,通知史可法、黄希宪带兵出境作战。
正月初一午时,史可法的船队刚过太白湖不远,就听见前方传来隆隆的炮声,显然前方正在激战。此时,距济宁城有10里远。
前去侦查的一名斥候返回后,告诉史可法,前方8里,有建奴的营地,城南有数千建奴兵正在攻城。
史可法平时用的都是单筒望远镜,现在已用上了双筒“望远镜”,能看见十几里外的东西。黄希宪借给他的10门加农炮、10门榴弹炮,有4门炮是装在一艘舰船上的。他已知道了加农炮的射程可达12里(明代1里为566米),榴弹炮的射程有7里,射程比他的弗朗机炮远多了。于是他命令船队靠岸。
船队得到命令后,所有船舶立即松脱船与船之间的拖缆,把船靠上运河东岸,步军纷纷上岸。炮兵也赶紧把大炮部件搬上岸,搬上岸后,立即组装。
待大部分士兵登岸后,少部分士兵护卫着破冰船继续前行。史可法对樊守愚说道,我们把河里的冰破了,我看他们怎么攻城。
济宁城四周有护城河,运河从城南穿过。济宁城东的护城河叫泭河,城北、城西的护城河叫洸河。河里都结着30多厘米厚的冰,冰面上铺满了砂子、木板、门板、麦秸等料物,2万多清军在炮火的掩护下,从四面趟过河上的冰层,进攻济宁城。
突然,空中传来一阵“呜呜”声,几颗炮弹落地后炸开了,尽管这几颗炮弹离清军的营地还有50米,但炸开后的爆炸声还是把清军吓了一跳。这是一种他们从没听到过的爆炸声,用“惊天动地”来形容也不为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