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可弘、汤维新带着兵器营的几个人来到铁铺参观。这次来参观,汤维新主要是让兵器营的铁匠来学习打刀工艺的。
刘云龙、陆东鸣、顾明荣在门口候着。
在参观时,包可弘对刘云龙说道:“这几天我看了毕懋康大人的书,书上还真写了这种枪。有哪支部队装备了这种枪?”
刘云龙说道:“外国人已有人用了,只是还没大量装备。我们大明的军队还没有装备,但已有这种猎枪了。”
“外国人怎么会有这种燧发枪的?”
“上个世纪,法国人曾装备过一种转轮火枪。万历二十五年(1597年),法国工匠马汉改进了转轮火枪,换上了燧石。万历二十六年(1598年)法军开始装备这种燧发枪,其后,普鲁士、英国、荷兰、西班牙、葡萄牙也逐步开始装备这种燧发枪,但还没普及。”
包可弘说道:“你说我们已有这种猎枪了,可我没见过谁用过这种猎枪呀?”
刘云龙说道:“你没见过就不代表没有。哪天我带给你看看。”
“你有这种猎枪?”
“嗯,我有,而且是比毕大人书上写的还要好的猎枪。”
“行,改天你带过来给我看看。”然后包可弘又问道:“毕大人那种枪的射程有多少?”
“用黑火药的话,有效射程也在80步左右,最大射程240步。”
“用你的新式炸药呢?”包可弘说的新式炸药是指汤维新以前做手掷弹的那种炸药。
“我那种新式炸药用铁锤砸都不会爆炸,不能用来做发射药。要用另外一种新式发射药。”
“你已经有了?”
“嗯。可你们以前铸造的那种枪管,没法用新式发射火药,会炸膛。”
“那用什么枪管?”
“用钢管。用我生产的钢锭熔化后铸成枪管才不会炸膛。”
“炮管呢?”
“大炮要用新式发射火药的话,也必须用钢管。”
“用钢管和新式发射药做的枪、炮,他们的射程有多少?”
“这不还在徽州试验吗?等试验成功后,就能知道射程了。”
“要试验多长时间?”
“快的话,下个月就能完成试验。”然后问道:“你们的鸟铳、大炮是怎么射击的?”
“还能怎么射击?用照门、准星简单瞄准一下就开炮呗。”
“这样开枪开炮,准头怎么样?”
“距离近的话,准头还行。距离远的话,就差好多。”
“鸟铳为啥不用标尺?”
“标尺?这是什么瞄准器具?”
“你们连标尺都不知道,还怎么瞄准敌人?包大人,看来我得给你们培训了。”
“我们真不懂标尺。你抽个空,来给我们苏州卫上上课。”
“行。我不仅要给你们讲解标尺,还要给你们讲解怎么使用炮兵手册。”
“炮兵手册?”
“直射炮射程近的话,还能简单使用照门和准星。射程远了,你的照门和准星就没用了。还有,你的虎蹲炮能用照门和准星吗?”
“没法用。”
“炮弹与子弹不一样,子弹的射程近,瞄准发射后,可能只会偏移几寸,但是炮弹的飞行距离远,你用照门、准星瞄准后,发射出去的炮弹可能会偏移几丈,甚至十几丈。”
“是这个样子的。”
“要使炮弹能较精确地集中目标,我们首先要确定敌方目标的距离、高度,再根据炮弹的初速、风力、风向,来调整射角。”
“这就是你说的炮兵手册?可我们都不懂。”
“不懂没关系,到时我来给你们讲课。”
“好。”
“你们平时在外,用的是什么餐具、饮水用具?”
“餐具就用瓷碗,饮水么用皮囊装水,用碗或竹筒喝水。”
“碗不是容易碎,皮囊不是容易破吗?”
“几千来用的都是这种器具呀。”
“为啥不用金属的器具呢?”
“用金属器具?你让士兵拿着笨重的铁碗、铁壶吃饭、饮水?再说,铁碗、铁壶容易锈,也容易碎。”
“干嘛非要用铁碗、铁壶?”
“那用啥金属,铜的?铅的?”
“铅有毒,你敢用吗?用铝,铝比铁、铜轻,还耐腐蚀,塑性要比铁高好几倍,不易破碎,一个铝水壶重量也不会比你的皮囊重。”
“铝?我们没有呀。”
“你没有,我有呀。这种铝饭盒,不仅可以盛饭菜,还能直接蒸煮饭菜,一个铝水壶至少可装2斤水。这种铝质容器,除非你用刀、用枪或用力故意挤、拧,否则很不容易坏。”
“你真有这种容器?”
“我在徽州有炼铝厂,所以能做这种容器。哪天带给你看看?”
“行。这种容器贵吗?”
“不贵,不会比你的皮囊贵。”
“我要看中的话,就订购个5千只铝饭盒、铝水壶。”
“你们平时穿什么鞋子的?”
“还能穿什么鞋?士兵穿布鞋,军官穿皮鞋。现在你生产皮鞋后,我们的军官已换你那种分左右脚的皮鞋了。”
“你们应该穿钉鞋。”
“钉鞋?”
“就是鞋底带钉子的那种鞋,穿了那种鞋,即使冬天路面结冰,走路也不会打滑。”
“那岂不是地面结冰了,冲锋时也不会打滑?”
“对。”
“那也订购个5千双钉鞋。”
“好。”刘云龙又问道:“你们平时在野外用水是怎么消毒的?”
“能怎么消毒?有时就直接饮用井水、河水、池水、溪水,水脏的时候加一点明矾。”
“万一敌人在井水里下了毒,比如放了砒霜,你们怎么办?”
“有这种情况,不过我们通常用银针验毒,如银针发黑的话,说明井水里有毒。”
“河水、池水、溪水也不一定都干净的,建议你们都要消毒后再饮用。”
“都消毒,有这么多明矾吗?”
“没有明矾,可以用漂白粉次氯酸钠,这个漂白粉对人体没害。”
“你那种漂白粉不都是用于工业的吗,怎么可以用于净水?”
“谁说只能用于工业?我公司好多水塔里用的水都用这种漂白粉净化。”
“用法呢?”
“按百万分之20的比例就能达到消毒作用,效果比明矾要好。”
“能大量供应吗?”
“你要多少我就给你生产多少。”
“那行,我先订购500斤。”
“行。”然后刘云龙问汤维新:“你去了苏州卫,研制了啥新式炮弹?”
汤维新听后摇摇头,说道:“除了造手掷弹、开花弹外,没研制别的弹药。”
“你的那种手掷弹、炮弹落水后能爆炸吗?”
“不能。”
包可弘也说道:“哪有手掷弹、炮弹落水后还能爆炸的?”
刘云龙说道:“谁说没有。要是发射的炮弹落水后不能爆炸,那水师有啥用?你们步军下雨天还怎么开炮?”
“水师的大炮主要靠炮弹的冲击力,我们步军下雨天当然没法开炮了。”
“你们这种观念都落后了。水师发射的开花弹在落水后还能爆炸,才能胜人一筹。步军在下雨天还能开炮,才能出奇制胜。”然后对汤维新说道:“你去找丁勇,他正在研制落水后还能爆炸的手掷弹、炮弹。”
汤维新忙说道:“真的?我明天就去五峰山。”
包可弘问道:“真有落水后还能爆炸的手掷弹、炮弹?”
刘云龙说道:“当然有。”
“建奴有这种炮弹吗?”
“没有。”
“弗朗机人有这种炮弹吗?”
“也没有。”
包可弘就对汤维新说道:“你去了后,给我把全套本事学过来。有了这种炮弹,今后我们的炮兵再也不怕下雨天了。”
汤维新说道:“是。”
包可弘带着汤维新等人离开了铁铺。
包可弘走后,刘云龙回忆着记忆中明军、清军的火器。
明代中期,中国的火炮技术还领先于世界,在永乐年间就开始铸造火炮,但此后铸炮技术一直停滞不前,到了嘉靖9年(1530年)铸造的将军炮还是没有瞄准具,大将军炮发射7斤重的实心弹;二将军炮发射3斤重的实心弹;三将军炮发射1斤重的实心弹。大将军炮的有效射程在500—700米。
后期,大明的这些火炮技术大多来自于葡萄牙人。
《明史》卷92中记载:造佛朗机炮,谓之大将军,发诸边镇。弗朗机者,国名也。正德末,其国舶至广东。白沙巡检司何儒得其制,以铜为之。长五六尺,大者重千余斤,小者百五十斤,巨腹长颈,腹有修孔。以子铳五枚,贮药置腹中,发及百余丈,最利水战。驾以蜈蚣船,所击辄糜碎。......御史张铎亦进十眼铜炮,大弹发及七百步,小弹百步......。诏工部造。
弗朗机炮是大明引进的第一种后装大炮。弗朗机炮分重型、中型和小型三种类型,大明仿制的弗朗机炮又分5个系列,即1号至5号。1号、2号为重型炮,称为大将军炮、二将军炮;2号、4号为中型炮,称为三将军炮、四将军炮;5号为轻型炮,主要用于步军,口径在5厘米左右,即平时称为的弗朗机炮。佛朗机炮由于子炮与母炮之间的闭气性较差,射程有限,有效射程(发射角度为0°,即平射)为500米,最大射程(发射角度为45°)为1000米。
大明从引进弗朗机炮技术开始,到17世纪20年代共仿制了3万多门弗朗机跑。
后金起兵反明后,大明急需有更好的火器,此时荷兰人来到了广东,大明开始接触到射程更远的大炮。因中国人称荷兰人为“红毛人”,因此将这种大炮称为“红夷大炮”。一开始大明从荷兰人的沉船上打捞的红夷大炮,实则是英国人于16世纪制造的。此种大炮长2丈余,重者3000斤。后来,因澳门有当时远东最好的炮厂“卜加劳铸炮厂”,在徐光启的推动下,大明又从澳门购进了22门红夷大炮。大明为了仿制红夷大炮,考虑到西班牙在马尼拉的兵工厂聘用了大批中国工匠,于是朝廷派人去马尼拉招聘中国工匠,又从葡萄牙在澳门的兵工厂招聘了一些工匠,开始仿制红夷大炮。
从天启年间到崇祯时期,明朝一共仿制了一千多门红夷大炮。
从葡萄牙人那里买来的22门红夷大炮及由葡萄牙工匠替大明铸造的红夷大炮,有效射程为1200米,最大射程为3000米。明朝自己仿制的红夷大炮有效射程是1000米,最大射程是2500-2800米。同时期,英国造的18磅长炮,重4800磅(约2177公斤),有效射程1700码(约1554米),最大射程6700码(约6126米),这种长炮主要用于城防、海防,并不能用于野战。
天启六年京城兵器营大爆炸后,京城的兵工厂被摧毁,大明失去了大批懂铸炮的工匠。大明再次从澳门招聘了300多名工匠(其中53名为葡萄牙人)在登州铸炮。
崇祯六年五月孔有德率部叛乱后,不仅给后金送去了12门红夷大炮,还把在登州铸炮的工匠带到了后金。此时起,明朝的制炮技术不仅落后于欧洲,甚至已落后于清军。
崇祯六年七月,后金攻陷旅顺时,至少缴获了10门红夷大炮。
崇祯七年正月,尚可喜叛明投金,也给后金送去了4门红夷大炮。
崇祯十一年九月,多尔衮率清兵入关,仅在攻陷济南时,就至少缴获了5门红夷大炮。
崇祯十五年,明清进行松锦会战时,明军只有15门红夷大炮,有效射程只有1000米,而清军有葡萄牙人铸造的大炮,有效射程是1200米,在双方的炮兵对垒中,明军大败。此战清军又缴获了15门红夷大炮。
目前,苏州卫的火器与国内其他军队一样使用的是黑火药。黑火药的爆速只有500米/秒,最多能够把弹丸在出膛时加速到音速上下,也就是300米/秒到400米/秒之间,因此严重限制了枪弹、炮弹的有效射程、最大射程。要想提高子弹、炮弹的初速,必须使用爆速更高的火药。
刘云龙想道,自己生产赛璐璐塑料、氯霉素、钉螺药、磺胺脒用的硝化mian、六亚甲ji四胺、硝ji苯胺、硝酸gua,都是可以用于制作高效火药、炸药的。
在包可弘带人参观铁铺时,牛若麟、姚文琦带了一帮人来接收玉屏山铅锌矿。大华公司的巡更人员全部撤离玉屏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