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吧,我们这么久没见了,我真的想知道你过得好不好。”
他却又沉默了,似乎还是不愿和我分享,可我想开导他,因为他现在这个样子也没有办法去帮我搞定黄大强。
我需要他,我也只相信他。
我叹了口气道:“你还是没把我当朋友。”
“说啥呢?”何战看了我一眼说,“我是在想,该从哪儿开始说起?”
“要不再去嫂子酒馆整两瓶?”
“你不是说你不能喝了嘛?”
“听故事还能再干两瓶。”
何战却苦笑一声,挥了挥手道:“算了,咱们走走吧,成都的夜景也挺美。”
于是我和他高一脚浅一脚地走在成都的夜市街头,晚上的风清清凉凉的,吹在脸上很舒服。
何战一直沉默了一会儿,才终于开口说道:“那就从我刚分配到这边开始说吧,你不嫌我话多吧?”
“今天晚上我的时间是你的。”
何战笑道:“你要是个女的说这话我会觉得你在耍流氓。”
“你把我当女的不就得了。”
何战又笑了,他好像看上去挺高兴的,这种状态也挺好,至少他可以和我交心。
又点上了一根烟后,何战才又说道:“我刚分配到这边,算是运气好吧,跟了一个好师父,他教我怎么破案,如何和同事搞好关系,如何在辖区内吃得开。”
他停顿一下,又特别注重的说道:“干我们这行吃得开特别重要,就刚才那个刘筒,以前在我面前毕恭毕敬的。”
“那他现在怎么完全没把你放在眼里了?”
“因为我现在吃不开了呗,在局里没有话语权,在社会上也被人瞧不起。”
“怎么了?”
“还是从最开始说吧!”
他又停顿一下,才又接着说:“那时候我运气真的好,刚来俩月就跟着师父完成了一次团体二等功,之后我就开始单干……一个月不到我又破获一起抢劫案……“
“等等,”我打断了他的话,惊讶的说,“抢劫案?你才进单位三个月就独立完成了?”
“算是独立完成吧!没骗你,你可以去查,当时我又获得了个人三等功……我得仕途一路飙升,仅仅半年时间我成了小队队长,开始接触凶杀案……之后三年吧,我获得的奖项已经数不过来了,甚至到北京去接受表扬,回来就升职了,当时我的警龄完全够不上我的职位,算是破格吧!”
“你那时候是啥职位?”
“市刑侦队中队长。”何战笑了一下,还能看出来他当年的那一丝骄傲。
这确实很不一般了,那应该算得上是正科以上的级别了,毕竟他是效力在市公安局里的。
何战稍稍沉默后,又说道:“年纪轻轻就这样的荣誉,在我们当时的系统里我算是第一个,我就飘了呗,觉得自己未来无限可能,我甚至养颜三十岁干到大队长……”
何战惨然一笑:“现在三十一了,啥玩意都不是。”
“到底咋了?”
“都说我飘了嘛,就开始觉得只要是案子就没有破不了的……前年我接触到了一件案子,是20年之前的老案子了,最近才翻出来,直到现在都没有破获,我就想着一定得给他破了……那时候我带着我队里的兄弟没日没夜的攻克这个案子……去年四月份终于有眉目了,我的线人给我提供了一个非常有力的消息,也有了一些那伙人的下落,于是我开始部署,打算做拿归案……可是在这个时候意外发生了……”
何战忽然停顿了,表情也变得凝重起来,我知道应该就是这件事情改变了他。
我们没有继续往前走了,在附近找了个可以供人休息的长椅坐了下来。
我没有去追问他发生了什么,这个时候他需要自己过渡一遍。
我就安安心心地坐在他旁边,一直等他突破自己后,他才终于说道:“我的线人暴露了,惨遭死手,我为了救我的线人,打乱了一切计划,让本来可以很轻松解决的事情变得麻烦了起来,那伙人逃了两个……我带着其中一个兄弟去追他们,人是追上了,可我兄弟却被他们劫持了,我不想放他们走,我兄弟当时也跟我说别管他,一定要将那两个孙子抓回去绳之以法,我就故意拖时间等支援……可是他们就当着我的面杀掉了我的兄弟……”
何战说完这句话后,眼泪就流了出来,他不想让我看见,便转过头去,将后脑勺留给了我。
也在他转过头去后,我才发现他的后脑上有一小块地方是秃的,那明显是动过手术。
我难受了很久,才开口说道:“战哥,你后脑勺动过手术吗?”
他这才回过头,云淡风轻的笑了笑道:“嗯,包括我脖子上的这条疤也是那次留下的……我当时看见我兄弟死在我面前,我就彻底控制不住了,冲过去跟他们扭打起来,他们手里有刀,我脖子被划了一刀,头也被他们用石头敲了一下,然后我就昏死过去了。”
“人呢?没抓住吗?”
“抓住了,支援的兄弟们赶到了。”
“你没枪吗?为什么要冲过去和他们打?”
“枪里没子弹了,我当时是作为指挥,我们叫了特警队的,所以我没有带备用单价,子弹打完了。”
我听后一阵叹息,以我的视角,我肯定不能理解他当时的想法,但我能从他告诉我的这些回忆中想象到那样一副紧张刺激的画面。
何战说完后,又苦笑了很久,然后低着头说道:“由于我个人的疏忽,导致了整场抓捕行动算是失败,我被叫去写了检查,会上点名批评……”
“没给你降职吧?”
“没有,但我自己已经没有心情再办案了,我开始感到力不从心,连一个小偷都抓不住了,也多次被批评……后来我就想单位申请调离了刑侦队,去户口办搞文职工作了,直到现在。”
我心里挺难受的,何战再也不是当初那个满怀信心,志在远方的何战了。
他成熟了,但也惆怅了,更多的是沧桑。
何战又点上了两根烟,然后将两根烟轻轻放在了旁边。
我知道他这意思,是献给那两个死去的兄弟的。
好一阵沉默后,我才又说道:“所以,你就因为这件事情跟你老婆离婚了?”
“算是吧!”
“可你怎么能这样呢?你老婆跟这件事情又没有关系,你不可能因为自己的原因就和她离婚吧?你这是不负责!”
“死去的那个兄弟是她的亲弟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