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周家的公子,竟如此的不近人情,这下该如何是好啊?”
“唉~~!也怪为父,平日对你疏于管教,竟让你闯下如此大的祸事。”
季家。
季彭坐在大堂内一阵长吁短叹。
就像他之前在周府门口求情的时候说的,十万两银子,把整个李家,连带上他自己一起卖了,他也凑不出来。
季昀一脸无奈道:“爹,我不都说了么,这事儿我能解决,你就别跟着瞎操心了。”
季彭皱着脸,也没搭理他。
这话他连半个字都不信。
自己生的孽障什么德行,他能不清楚?
季彭叹了一口气道:“实在不行,为父也只能舍下这张老脸,去求求你的岳父了。”
“???”
季昀一脑子的问号:“我什么时候有的岳父?我自己怎么不知道?”
“你出生那年,为父便给你定下了一门婚事。”
季彭徐徐解释道:“对方原本和我们李家是世交,只不过你爷爷去世后,两家人的来往就逐渐变得少了,后来等你长大,京城三害的名号传了出去,便更是数年都没再行走过。”
“只前年有一次,对方托人过来传话,想取消我们两家的婚约,被我一顿大骂,将人赶了出去,再之后,便是在街上碰见,也都只当对方是陌路之人。”
季昀心说:卧槽,这剧情我熟悉啊。
这不就是所谓的退婚流程么。
季彭有些唏嘘道:“这些年我季家越发败落,而他们张家却日渐兴盛,如今已经是名满京城的豪商。”
“十万两银子,对张家来说,也不过九牛一毛而已。若是他们能念在往日的情分上,拉我们一把,那我们季家这次便有救了。”
这个朝代和前世的宋朝十分相似,朝堂上下开明,对商人并无歧视。
甚至一些豪商在民间也有着超然的地位。
所以官商勾结,官商联姻这种事情,在这时候屡见不鲜。
季彭也是个雷厉风行的性格。
做好决定后,便立刻让管家去备上一份厚礼。
接着又对着季昀嘱咐道:“儿啊,你去收拾一番,换身衣服,莫要失了礼仪。还有,一旦到了张家,也不要随意开口。你岳父若是说些难听的,咱们忍着便是。”
“别,要去你去,我可不去!”
季昀拒绝得十分干脆。
他用脚指头想,也知道接下去会是什么展开。
去干什么?
主动把脸凑过去让人打吗?
季彭有些为难道:“儿啊,那是你的岳父,你不去不太合适啊。”
“不去!”
“儿啊,屈尊一回吧。”
“屈尊不了。”
季彭叹息一声:“真的不能商量?”
“不能。”
季昀摇了摇头。
然后他就看见老爹瞬间变脸,再次露出了那个熟悉的表情。
“来人,将这孽障给我绑了!”
季昀:“…”
……
东城大街上。
还是那熟悉的捆绑姿势,还是那熟悉的羞耻感。
只不过目的地变得不同了。
在一众路人好奇的围观下,和鼓励着季父“大义灭亲”的眼神中。
季昀被扛着来到一座豪华的府邸前。
所谓东富西贵,南贫北贱。
能在京师东城安家的,大部分都是颇有名声的豪商。
这次倒没有人早早地在外面等候。
季彭姥姥实实上前敲门,并且递上拜帖。
没多久,便有下人将季彭和已经松绑的季昀带到了会客厅中。
“我家老爷去了商号对账,很快便回。还请两位贵客先用些茶水点心,稍坐片刻。”
说罢,管家便让人奉来一壶清茶,和几样糕点。
接着便退了出去。
季昀看了看四周,凑过脑袋小声说道:“爹,这又是奉茶,又是让座的,看起来那个姓张的似乎对咱们家,也没有那么厌恶。”
然而季彭却还是不怎么乐观。
皱着脸说道:“你懂什么,张兄虽然为一商家,但也是诗书传家,满腹才学之人,如此而为,也只是读书人基本的礼仪之道罢了。”
两人正说话间,门外突然传来一声高喝。
“老爷回府!”
随着话音落下,一位下颌留着长须,穿着金丝绣袍,头顶员外帽,看起来风度翩的中年男人便走了进来。
“见过世然兄。”
“见过世叔。”
季彭赶忙拉着季昀,上前见礼。
此人便是季昀名义上的岳父。
在京城和外地拥有多家商号,布号,米号,甚至盐号的大豪商张成,张世然。
一直到这个时候,季昀前身的记忆里,才涌出一点有些模糊的印象。
但也仅限于他幼时,爷爷尚且在世的时候。
而之后随着季家衰败,张成不再登门,而那时候的季昀又一心只顾着吃喝玩乐。
便也直接将这半个爹给忘了个一干二净。
“谓然兄,咱们可是有许多年都未曾见过了。”
张成先是热情的握住季彭的双手,然后才转头冲着季昀笑道:“贤侄无需多礼,你幼时还与我十分亲热,转眼不见,你也长得如此大了。”
一番简单的寒暄后,几人落座。
季彭主动挑起话题,咳嗽一声后说道:“世然兄近来可好?”
“还好,一如往常一样,整日忙碌于这黄白阿鼻之物。”
张成叹息说道:“不过亦能勉强度日。”
“还好就行,还好就行。”
季彭摸了摸鼻子,有些尴尬的说道:“说起来,你我兄弟二人多年未见,如今正该闲事莫谈,把酒言欢才是。可为兄如今确实遇到了一桩困难,所以也只能厚颜开口,像世然兄你求助了。”
张成哈哈笑道:“谓然兄说的哪里话,你方才也说,你我乃是兄弟,那你的事,和张成自己之事有何区别?”
“有何困难,尽管言来便是!”
季昀在一旁听的直挠头。
预想中被打脸的情形并没有发生。
而且看着张成一副谦谦君子的做派,也不像是老爹之前说的那般不堪啊。
而季彭听到对方这番豪爽的回答,也开始感觉事情好像没自己想想的那般艰难。
不禁满脸期盼的开口道:“不知世然兄能否先拆借我季家十万两银子,愚兄向你保证,五年之内,必定一文不少的归还。”
“世然兄可否?”
“我当是何事,原来只是为了一些铜臭之物而已。”
张成一脸不在意的摆了摆手,接着却突然问了一句:“对了,方才谓然兄说的那句话是什么来着?”
“你我兄弟?”
“上一句。”
季彭想了想:“世然兄近来可好?”
“唉~不太好啊!”
张成叹息一声,满脸愁苦的说道:“近来商号竞争激烈,生意一日不如一日,伙计的工钱都快发不出来了,如此又岂能好的了?”
季昀:“……”
他承认,他之前还是小看了这帮读书人不要面皮的程度。
张成端起茶杯轻抿一口,斜眼看着季彭道:“谓然兄可还有别的事?”
季彭苦笑一声,无语道:“世然兄连这等厚颜无耻的话都说的出口,为兄即便有事,此刻也只能回答无事了。”
“如此,家中余粮不多,我便也不留谓然兄和世侄吃饭了。”
张成放下茶杯,冲着门口的下人高声道:“来人,送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