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很快,天行九就收起了轻视,看着突然出现在面前的七人,眼底暗芒闪过。
妖族七曜,久仰大名。
这还是他第一次亲眼见到。
只是没想到,云遥的亲兵,竟然会受这小小人族的调遣。
他……到底是什么人?
“呲——”
云遥带着陵春刀一路杀上九重天,所过之处,可谓是血流成河,所有试图阻拦他的人只有一个下场。
“啊——”
“啊——”
“啊——”
天宫仙娥哪里见过这种场面,当下已经失态地高声尖叫,早忘了自己满身修为,还是能与其一战——事实上,自从琅嬛战神伏法,九重天上的女子已经没有了任何上进的想法,以至于面对眼下这种场景,只能抱头求饶。
“什么人?竟敢擅闯九重天?”
因为天行九去了人间,七大金刚不得不留守九重天护卫神族,却没想到竟然有人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闹事。
只是当他们来到天门之处,一眼便看到满地的残肢断臂,以及不停呻吟着的天门守将,还有站在他们正前方的那位手持饮血妖刀,面色沉凝的煞星。
“你……你是云遥?”
九重天的人没有几个是不知道云遥这位妖主的,但他们听得最多的其实是他在六界中的花名,除了已经死去的四目金刚卢闻天和天行九,他们天真的以为这位妖主不自量力,竟想凭借一己之力将九重天闹得天翻地覆不成?
直到他们交手。
“好强!”
此时的任飞远还不知道,他所遇见的云遥,是融合了九夷的魔丹的半神半魔之体,实力早已超出了他们的想象,不过是一个呼吸之间,七人已经倒下五人,唯二还能勉强站立的人,是任飞远和窦文玉。
“当年你们八人合力围剿我父亲,可曾想过自己也有这么一天?”
云遥的眼中是冰冷的,没有丝毫情绪的,手中的陵春刀还在滴滴答答地滚落着不知是谁身上的血液,将这片洁白的神族之地染成了最深的红色。
“告诉我,我母亲在哪儿?”
云遥注视着这几个半死不活的人,仅仅是往前走了一步,却让他们下意识绷紧了神经警惕起来——尽管他们早已没有了还手之力。
只是九重天的八大金刚,可以说是这些废物神族的守护者,没有了他们的保护,其他神族,不过都是苟延残喘的鼠辈,不足为惧。
“哼~不说?”
陵春刀锋利地刀口挑起一人的下颌,云遥冷冷地盯着他的眼睛,幽蓝色的瞳孔仿佛炫彩的幻影,在他脑海里织就了一场极端的酷刑。
“啊——啊——”
据说神族的身体中拥有208块骨头,只要保留头骨与两颗灵骨,即便剔去剩下的骨头,也能够慢慢长回来,只是剔骨的过程,于他们而言却是生不如死的。
而男人的幻象中,他就是被一根一根地剔除了全身的骨头,然后再慢慢得让它们生长出来,然后继续剔骨,一直重复着这样的动作,即便他再能够承受痛苦的折磨,最终还是心房失守,让云遥“看”到了他的记忆。
“哦~竟然是无尽星海。”看到自己想知道的地方,云遥的心情很愉悦,嘴角微微勾起,却带着一抹残忍的微笑,“是个好地方。”
一个只能进,不能出的荒芜之地。
他若是想救琅嬛,势必会让自己陷入被动,无异于瓮中之鳖。
他实在,太不喜欢这种感觉了。
所以——
只有神族之人消失,就没有神力能够维持星海的结界,到那时,荒芜之地,不攻自破。
“你……你要干什么?”
任飞远似乎是知道了云遥想要做什么,几乎是下意识的就要后退,却被云遥像提着鸡仔似的来到了堕神台。
不错,堕神台本就是九重天之物,他当年被逼跳下的堕神台,算是九重天投放在人间的玩意。
也该是让这些高高在上的神族,尝一尝堕神台的滋味了。
“给你一刻钟,召集所有神族。”云遥把几位金刚丢在堕神台一旁,看着任飞远和窦文玉,意思不言而喻。
“不可能!”
任飞远震惊于云遥的想法,脸色瞬间惨白一片。
若是神族之人陨落,那么,六界之中,只剩下妖族与人族。
妖、人两族向来交好,到那时,就再无神族了立足之地了。
只是任飞远没有机会改变这个结果,云遥给了他时间,也给了他选择。
要么自己主动跳下堕神台,从此神陨道消,或许还能换得一线生机;要么,就葬身于陵春之下。
无论是哪一种选择,对神族之人来说都是相当痛苦的。
曾经高高在上的贵族,有朝一日却跌入尘埃,连那些他们瞧不起的人族都要仰视。
他们闹过,试图集合所有神族的力量对付云遥,下场却只有死。
直到神族几万人,或主动,或被云遥打入堕神台,无尽星海的结界开始松动,而云遥的身边,已经没有多少人了。
神力的大量消失,天行九必定会有所察觉,他的时间不多了。
只是在那之前,他还要去取一件东西。
琅嬛已经被关在无尽星海将近十万年,如果是从前,十万年不过是弹指间,一个闭关便过去了。然而现在,她思念着她怀胎数年才出生的一双儿女,思念着至今生死不知的夫君,满头青丝早已在最初的几年内变成了白发,除了依然过分年轻的面容,她的心态在漫长的囚禁与等待中已经苍老,若非不知云重的消息,她早就随他而去了。
只是,今日似乎有所不同。
琅嬛呆愣地看着面前这棵不知何时就种下的帝休树,这几万年来,她朝夕与之相对,却从来都不曾看过它开花结果。然而就在刚才,仅仅在几个呼吸间,满树都开出了白色小花,仿佛一瞬间充满了生机。
一颗黄褐色的果实缓缓落下,琅嬛微微仰头,伸手接住,看着这颗唯一的果实有些出神,直到忽然听到有脚步声,她几乎是下意识地祭出了她的武器——苍云剑,那是云重特意为了她跑遍山川大海收集材料找到魔匠亲手炼制的本命武器,除了她,没有任何一个人能够使用,这也是她能够至今保留它的原因。
凌厉的锋芒从云遥的耳侧闪过,留下一缕悠悠下落的发丝。
琅嬛一击不成还要继续攻击的刹那,耳畔忽然听到一声她做梦都想听到的“母亲”。
“咣当——”
苍云剑落地,琅嬛却再也顾不得宝剑,眼睁睁看着从光影中出现的青年,看着他那熟悉的容颜,她曾无数次和云重调侃过子肖母的脸,就这么突兀地出现在了面前。
“阿遥,是阿遥吗?”
在过去无数过思念儿女的日子里,琅嬛都会用指甲在帝休树上刻下儿女的名字,可当他真正的站在面前了,她却又不相信了。
她害怕这只是天行九给予她的又一次幻觉。
但是,这次的幻觉,真的好真实。
“母亲,我来晚了。”
不说琅嬛突然在神界看到云遥的吃惊,云遥看着形容枯槁、一头白发的母亲,心里更是无比的震惊,愤怒、仇恨一瞬间几乎要将他淹没。
他的母亲,曾经是神族高高在上的战神,是天帝唯一的女儿,也是他和父亲捧在手心里都怕化了的神女,这些人凭什么?凭什么把她害成这样?
忽然之间,他觉得,让那些人主动跳下堕神台实在是太过仁慈了,他应该一个一个抽出他们的神格,让他们永生永世都只能成为一个最低贱的普通人。
思及此,云遥的眼中血色一闪而过,却在面对琅嬛的时候很好地遮掩。
“母亲,我来接你回家。”
只是,明明是母子团聚的好事情,琅嬛的心里总是闪过不安。
这种不安在看到曾经巍峨的神宫沐浴在一片火海中时达到了顶点,还有原本喧闹的大街此刻也是静悄悄的,连一个人影都没有看见。
“阿遥,这里……发生了什么?”
虽然因为她的缘故,父母早已自请离开神族,但她从小就在这里长大,对这里还是有一些感情的,看着落败的神界,她的心里难免唏嘘,却不曾想到,造成这一切的人,就在她的面前。
“神族,如今只剩您一人了。”
云遥丝毫没有隐瞒的意思,只是说出的话却让琅嬛狠狠地怔住。
什么叫神族只剩下她了?
其他人呢?
他们去哪儿了?
“天行九呢?”
“呵~”云遥轻笑,语调中却带着一丝森寒之意,“很快,他就不存在了。”
整个神族都不会再存在。
琅嬛不知他到底是什么意思,但现在似乎不是问的好时机,所以她想再等一等。
这一等,就等到云遥带着她重新回到了极北雪原。
“国师——”
“主上——”
“阿遥——”
正与天行九殊死搏斗的众人被突然的神光卷离战场,却依然分散于天行九周围,看着从神光中踱步而出的云遥与他身侧的女子,顿时惊喜地开口。
“阿遥。”
看着这样的盛清越,澹台凌风下意识地叫出了他心里叫过无数次的名字。
无论是盛清越还是云子清,虽然都是他,但真正属于他的名字,只有“云遥”。
只是澹台凌风的这声呼唤,并没有引来云遥的关注,他的视线从始至终都停留在天行九身上。
七曜众人虽然修为不如他,但他们七人的默契是长年累月训练出来的,就凭天行九一人,倒也吃不了好。不过,情况比他想象中的好。
这让他对七曜几人非常不悦。
“对不起,主上!”
毕竟是一起生活了上万年,宿霄等人几乎在云遥的一个眼神中就看出了他对于他们这么多人却搞不定一个天行九表示出了极大的不满,下意识的认错。
“……凌风。”
云遥越过七曜众人,朝澹台凌风走去,手中不多时已经出现了一个绯红色的瓷瓶,淡淡药香正缓缓溢散而出。
“辛苦了。”
澹台凌风接过瓷瓶,虽然不知道这里面是什么丹药,但是出于对盛清越的信任,他想都不想就直接倒了出来,却发现瓶中只有一颗浑圆的、血红色的药丸。
看到这血一般颜色的丹药,澹台凌风动作微微停顿,诧异地看着他。
“阿遥,我听他们说你受伤了?现在可还好?”
云遥微微沉眸,看着他手中的丹药,意思已经很明显,让他赶紧服下。
“哈哈哈哈……”
就在澹台凌风即将服下丹药的时候,天行九的笑声忽然穿过人群,传入了他的耳中。
“可悲啊!真是可悲!”
天行九捂着受伤的手臂放肆大笑,看着云遥和澹台凌风仿佛在看一个玩具。
“盛传有一种灵药,可将碎魂重塑,奈何药引难得,丹师亦难寻,只是天时地利人和,竟被你炼出来了。云遥,你想做什么?你要借助他的身体复活谁?”天行九唇角勾出一抹不怀好意的浅笑,看着云遥,又看向澹台凌风,“莫非……是那个在战场中为你挡下致命一击的祁,修,宁?”
祁修宁?
听到这个名字,澹台凌风的大脑直接“嗡”的一声,脚步也微微踉跄一步,不可置信地盯着云遥。
他当然知道祁修宁,但他很确定,天行九口中的祁修宁,并不是他这个假的祁修宁,而是当年真真正正和他一起共赴战场的魔君。
这是他完全没有想过的结果。
难道云遥从一开始接近他,就是为了这一刻?
他要复活一个早就死了的人?
他,从头到尾都在骗他?
“阿遥?”
从九重天时便已经觉察到不对劲的琅嬛,终于发现了异样所在。
她亲手教导的孩子,怎么可能是这种为了目的不择手段的人。
“哈!原来……还是发现了呀!”云遥的声音忽然不复清冷,是与往常大不相同的轻佻,“我还以为我伪装得很好。”
“你是谁?”
几乎是在“云遥”开口承认的第一时间,澹台凌风就反应了过来,手里的赤月刀直抵他的咽喉,脑海里却刹那间闪过一道人影。
“你是云遥的心魔!”
是的,当初曾经意外出现过一次的心魔。
只是这一回,他似乎彻底占据了云遥的身体,为非作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