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酒,好酒,再来一杯,喝!”
刚躺下,澹台凌风有忽然坐了起来,手里虚虚握着什么,睁着满是醉意的眼睛冲云子清就干了一杯,然后猛地往嘴里送。
也许是没有喝到酒,还迷茫地盯着自己的手,似乎想要辨认杯子的存在。
“嗤!”
云子清看着他一连串的举动,嘴角微微扬了扬,伸手抓着他的手准备放下来,澹台凌风却好像发现了什么似的,缓缓将视线从自己的手上转移到云子清的身上,对着他脸上的面具发出了灵魂一问。
“爸,你怎么戴着面具啊?”
澹台凌风有些头晕地眨了眨眼睛,越看眼前的人越像一个人。
“不对不对,你怎么可能是老头子?你是……嘿嘿,你是云遥。”
再次从他口中听到云遥的名字,而且听起来他们似乎十分熟悉,云子清有些烦躁地皱起眉。
七曜没有查到关于祁修宁的任何消息,正如弥音所说,他仿佛是凭空出现的,没有背景,甚至没有任何亲人和朋友。
“阿遥,遥遥……你的名字真好听,嘿嘿,我早就想这么叫了,可是每次你都好严肃。”
就在云子清走神的时候,澹台凌风已经跟随本能地抱住了他,还在他脖颈处蹭了蹭,像一只大型金毛犬,滚烫的气息擦过他的皮肤,引起了他微微的不适。
“修宁,别闹。”
云子清伸手就准备把他重新塞进被子,谁知澹台凌风却出其不意地一把揭下他的面具,露出了庐山真面目。
“你……”
云子清根本没想到他会这么突然,等反应过来的时候,面具已经在他的手里,而罪魁祸首却呆呆地看着他半天说不出话。
“清越?你长得好像我的一个朋友啊。”也许是酒精麻痹了他的神经,澹台凌风看着云子清的脸半天没有反应过来。
清越?
这是谁?
“清越,嘿嘿,我终于找到你了。”澹台凌风一把扣住云子清,怕自己一松手,眼前的人就又消失了,“你到底去哪儿了?我还以为只有我一个人穿越了,没想到你也来了,真是太好了。”
穿越?
云子清敏锐地捕捉到一个陌生的词,却并不知道它的意思。
“嗯,等我修炼到大乘期,我就带你回家。”
真是越说越离谱,云子清索性扒开他的手,刚准备起身,不想澹台凌风也不知哪儿来的力气,一把将云子清推倒在床榻上,他整个人都趴在了他的身上,眼神似醉非醉地看着他,语气凶狠地命令他不准动。
“祁修宁!”
云子清都要气笑了,也不知道祁修宁到底在搞什么名堂。
“祁修宁?”
听到从云子清口中叫出这个名字,澹台凌风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这是自己现在的名字,忽然直了直脊背,喊了一声“到”,看得云子清都顾不上责怪他以下犯上,唇角反而向上弯了弯。
“嘿嘿,你笑了!”
只是看着看着,澹台凌风的眼神忽然迷离,在云子清震惊的眼神中缓缓低下头,眼看他的唇即将触碰到他的,澹台凌风觉得脖子忽然传来一阵剧痛,眼前一黑,就这么昏了过去。
靠!
盛清越你大爷的,又把我打晕?
云子清看着因为昏迷而倒在他身上的人,眼中流露出复杂的神色,眉头也几乎拧成了“川”字。
祁修宁到底把他当成了谁?
他堂堂妖月谷的谷主,有朝一日竟然被人当成了替身?
是可忍孰不可忍!
于是接下来,澹台凌风就遭受到了有史以来最粗暴地对待。
澹台凌风被云子清掀翻过去的时候,脑袋重重地磕在了床柱上,即便这样,他也没有醒来。
而云子清的情况也不是很好,步履凌乱地离开房间,直到站在喧哗的大街,冷风吹过,才让他稍稍地冷静下来。
刚才,差一点就……
但是奇怪的是,他居然并不排斥。
手中不知何时出现一柄带着冷冽寒光的玄铁宝刀,对着生长茂密的绿鹊树就是一通乱砍,将好好的树劈得七零八落。
“主上,你有烦心事?”
只知道战斗和魔鬼训练的陵春忽然冒了出来,语带关切地看着和从前大不一样的主上。
主上在人间几乎不使用陵春刀,也完全地把他屏蔽,所以他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看起来心情很糟糕。
“……没事。”
云子清吐出一口气,继续往深山里走。
眼下,他需要亲自去毓秀山采一些用来克制魔气的六阳草,准备炼制大日归元丹。
等他们离开河中郡,那个魔族小子也能治好恶疾。
而另一边,澹台凌风睡了一觉醒来,只觉得脖子有点痛,像落枕,又有点像被人揍了一拳,艰难地坐起来,脑海里忽然闪过几个旖旎的画面,顿时让他的动作一僵。
他竟然梦见清越了,还……差一点就吻了他?
难道……被澹台青娥说中了?他对盛清越,不只是朋友?
然而还没能等想明白,突然有三人从天而降,二话不说就把他捆了。
“卧槽,你们谁啊?”
话没说完就是一股熟悉的眩晕感,澹台凌风没忍住,直接吐了出来,刚好吐了抓着他的那人一身。
“我……去。”
那人脾气显然不够好,下意识就要砍他,被另一人阻止。
“大召,他是宫主要的人。”
“哼!”
被叫做“大召”澹男人冷哼一声,最终放下了手里的斧子。
“要不是你还有用,我一定饶不了你。”
直到澹台凌风被人押着进入富丽堂皇的宫殿中央,看到王座上的女……哦不,男人时,才恍惚明白了什么。
“浣花宫,仇浣月。”
“哦?”王座上的阴柔男人一手撑着脸柔若无骨地侧躺着,狭长的眼睛意外地眯起,“你竟然知道我?”
看着仇浣月缓缓起身,一步步从王座上下来,走到他面前,澹台凌风不得不承认,如果忽略他的脸,这妥妥就是个风情万种的女人,就这几步路,走得是摇曳多姿。
可惜啊,他不喜欢人妖。
“小弟弟,长得不错嘛。”仇浣月冰凉的手指微微抬起澹台凌风的下巴,强迫他看着他,“听说跟你一起的那个小子,扬言要找我清算?清算什么,你知道么?”
仇浣月得罪的人太多太多了,他虽然不能一个个地解决,但明知道有人等着取他的项上人头,他又怎么可能坐视不理?
只可惜这么久了,他才找到机会抓了这个落单的小子,不好好利用一下,还真对不起他仇浣月睚眦必报的性格了。
澹台凌风根本不知道云子清和仇浣月有什么仇,云子清也从来不在他们的面前提起他的过往,也是这个时候他才发现,自己对他,居然一无所知。
“嗤,你和他的事情我怎么会知道?”
仇浣月的目的看来是云子清。
那他更不能让他得逞了。
只是进来的时候被蒙着眼睛,凭感觉也知道这个浣花宫九曲十八弯,不知道哪里才是出口。
“嗯……看起来,他并不信任你。”仇浣月的手指从澹台凌风的下颚一直往下滑,最终停留在他的锁骨位置,也不知道是从哪个烟花之地学来的,笑得真的……很难看。“要不然,你就留下来,做我的男宠吧,我一定会给你最好的修炼资源……”
“啧啧啧,总好过跟着那个人……大半年的也没什么长进。”
幸亏来之前特意把修为压制在筑基初期,才会给他大半年没有提升修为的错觉。
“你是变态吗?”澹台凌风往边上躲了躲,尽量远离仇浣月的触碰,“我不喜欢你这种……不男不女的。”
“你?”
仇浣月最烦别人说他“不男不女”,刚刚还笑眯眯的表情瞬间阴沉下来,没有任何预兆地就挥出一掌,直接把澹台凌风打飞了。
“唔!”
澹台凌风尽管一直警惕着,也快不过他的突然发难,一时间只来得及护住自己的心脉,脸色变得十分难看。
“来人!”仇浣月阴着脸,召来手下,“把他关进水牢,任何人没有我的允许,都不准给他送吃的,我倒是要看看,你能熬多久。”
最后一句明显是对被拖走的澹台凌风说的,最后又说了一句,不知道是不是故意要让他知道。
“琼花,让你通知的人通知了吗?云子清……会来吗?”
“你要干什么?”
澹台凌风脚步一顿,冷冷地注视着仇浣月,却被人强硬地拖了出去。
云子清……应该不会来吧。
“嘭!”
客栈的房间里,一张实木桌子在云子清的掌下四分五裂,店小二战战兢兢地看着面前这位怒极的贵客,差一点就要给他跪下了。
“公……公子,小的只是个传信的,求您大人有大量,饶了小的。”
而在云子清的手中,紧紧地捏着一张信笺,上面寥寥的几个字——浣花宫,恭候大驾。
尽管没有明说,云子清也知道,祁修宁定然是被他们掳走了。
他就离开了半日,只有半日!
“赵淳阳——”
他承认,他是迁怒了。
这里是赵淳阳的地盘,他不是派了人跟着吗?人呢?
他回来的时候就没有看见一直跟着他们的那两名赵淳阳手下,他合理怀疑,那两个人要么死了,要么逃了。
浣花宫位于天鹤岭百丈崖,地广人稀,人迹罕至,而且阴云蔽日,妖气冲天,但凡是个人,都不会靠近这里,以免神不知鬼不觉就命丧于此,久而久之这里也成了人类口中的断头岭。
当云子清踏入这里的第一时间,仇浣月就收到手下传来的消息了,听到他真的敢独自前来,也不知道该笑他愚蠢还是笑他自负,真以为他来了这里之后还能走得了?
“把祁修宁带上来。”
仇浣月一改之前的慵懒,一身华丽的衣服,拖曳在地面,远远看去,倒真像一位王者,等待着罪人伏诛。
只可惜,他不是罪人,云子清更不可能是。
在水牢里关了一天一夜,澹台凌风本就受伤的身体已经十分虚弱,脸上不仅没有血色,甚至被水牢里的生物折腾得到处都是伤,乍一看,战损时的他甚至比完好时更充满魅力,一时间让仇浣月垂涎无比。
“啧啧啧,瞧瞧这小可怜样,要是你早从了我,又何苦遭这些罪呢?”
仇浣月说着就要上手,却被澹台凌风敏捷地躲开。
“别用你这肮脏的手碰我。”
只是仅仅是躲开这么简单的动作,却耗费了澹台凌风的全身力气,他几乎是踉跄着摔在了地上,原本的内伤牵动着他的五脏六腑——仇浣月之前的那一掌,可真的是没有丝毫留情。
“嘭——”
就在仇浣月嘲笑地弯下腰,准备继续调戏澹台凌风的时候,紧闭的宫殿大门突然被人大力踹开,四五只变回原型的山野精怪被丢了进来,每一只都是一刀毙命,一身月牙白的颀长身影,正握着一柄暗红色的玄铁大刀,刀尖上血珠随着他的走动,一滴一滴地往下坠落。
“云子清!”
仇浣月几乎一眼就肯定了他的身份——妖月谷的现任谷主。
“不,或者我应该称呼你为……月汐,月汐谷主,久仰大名。”
只是云子清根本就没有理会仇浣月,而是把担忧的眼神投向了澹台凌风。
“你没事吧?”
这种无视,绝对是仇浣花宫主生涯里最大的耻辱。
他一把揪住了澹台凌风的头发,强迫他抬起头,冷冷地看向云子清。
“月汐谷主,看来你很在乎他?”仇浣月的手里不知何时出现了一把匕首,拿着刀柄在澹台凌风脸上拍了拍,冷笑着勾起了唇,“你说,你是看上了他的这张脸?还是他最是会勾引人的身体?”
仇浣月说着故意让人误解的话,一边观察着云子清的表情——不,他戴着面具,看不到表情,但是他能通过他紧握着刀柄的手看出他正在压抑怒火。
“呀,莫非我说中了?你也喜欢他的身体?”仇浣月的匕首渐渐往下,眼看就要划开他身上已然破损的衣服,云子清终于动了。
陵春刀横劈而出,直接朝着仇浣月的脖子而去,不想仇浣月的动作更快,一把将匕首横在澹台凌风的咽喉,阴冷地盯着云子清几乎触碰到他喉咙的暗红色大刀,只要他再往前一点点,他确实很难躲过,但是,他在赌,赌云子清对祁修宁的重视。
事实证明,他赌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