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家虽然是以武起家，但二叔确是文官，且在文人中颇有名气。
若得二叔指点，那就太好了。自个儿的便宜爹指望不上，若有二叔支持，那自己以后凡事不会被掣肘了。
毕竟这社会还是男性社会，女子属于附庸。
第二天下了课，云舒回书房挑选了几幅字画，便带着紫玉去了二房。
汪氏知道丈夫要考量云舒，吃过晚饭后，云舒便和二叔去了他的书房。
二叔的书房不用说，那是真正的文人讲究，云舒看着一柜子的书，眼睛偷偷的瞄了好几次。
季东墨的书房长子都没来过几次，因为每次来了都要挨训。云霞更不用说，一个庶女，更没资格进书房。
季东墨见云舒的小动作，眼睛里有着渴望，这是一个真正爱读书的人才会有的。
轻轻咳了一声，云舒赶忙收敛情绪，乖巧的走到二叔跟前，把手中拿着的书画放到了书桌上。
季东墨把云舒的字画一一看过，半晌后才抬头认真的打量云舒。
“不枉段郡王夸赞你，把你画上题的诗给我默一遍。”
二叔的书桌比较高，云舒够不着，所以把纸铺在旁边的小几上，提笔把在小梅园，画的白梅图上的诗又默了一遍。
“虽然我没见到那幅白梅图，但你这首诗确实不错。”
“二叔，那也是小梅园景致太美，有感而发。就像去年我去田庄看到农人劳作，做出来的那幅画，只有身临其境才有那种感觉。”
这事季东墨也听母亲说过，说看到那画就像去了一次田庄。
季东墨见云舒说起自己喜欢的书画，小脸上洋溢着兴奋，对着自己也能侃侃而谈，不像别的孩子那样，畏首畏尾。
“所以你就总想到去田庄。”
云舒有点不好意思的脸红了一下，“也不是非要到田庄去，只是也没别的地方可去呀。”
季东墨一想，也是，这么小的一个女娃娃，能去哪儿，在自家田庄还放心点。
这孩子挺对自己胃口，季东墨忍不住想提点她几句。
让云舒坐下，低头沉思一会儿，面色严肃的说道：“今年除夕宴上，你父亲，母亲每人都送了你们礼物。”
云舒不知道二叔为什么要跟自己说这个，犹豫了一下，点点头，“是，父亲和母亲都送了礼物，给了红包。”
长这么大，这是第一次，估计还是老夫人特意提醒的。
二叔眼睛直视着她，问道：“可我当时并没有看到你脸上有欢喜之色。”
云舒垂下了眼帘，没有说话。
二叔接着说道：“你心中怨恨你父亲，甚至怨恨老夫人，对不对？”
“祖母现在对我很好。”云舒平静的说道。
“那就是怨恨你的父亲，怪他这么多年无视于你。”
云舒早就被严妈妈和方妈妈教育过，孝顺在这儿大过天。
“二叔，我没有怨恨，他是我的父亲，他不管怎么对我，我都应该受着。”
“就算你父亲现在愿意改观，你也心里不舒服，甚至送了你东西，你从心里也排斥。”
“也并非排斥，而是没那么高兴而已。”
季东墨也知道，这些年，云舒在府里受了不少委屈，幸好妻子心地良善，一直对她多加照顾。
但这时看他说到自己的父亲，依然面色平静，情绪没有任何起伏，还是忍不住教导她。
“云舒你有才华，将来也许会有大造化，就算只是平常，也不要忘了，孝义是人之根本。”
云舒抬头看着二叔，只听二叔接着说道：“你须记住，天下无不是的父母，对长辈必须礼数周全，不能让人挑出错来，否则你将来成就再大，也会被人诟病。”
这事云舒怎么会不明白，可是她爹从小就不喜欢她，认为她命里带煞，离得近了，就会克他。所以长那么大，压根就没见过自己爹几面。
很可笑吧，但这就是事实，在母亲连氏逝世后，他爹还曾想要把她送出府。
“云舒，你既然知道要和自己两个哥哥交好，就不该忘了国公府，还有你爹也是你的靠山，所以必须对长辈恭敬孝顺，礼数周全。”
云舒平静的说道：“二叔，我记下了，对长辈，我肯定会礼数周全。”但孝顺，呵呵。
季东墨暗暗叹口气，心结不是一天两天就能解开的。听这孩子的话，就能听出来，想让她恭敬孝顺，难。
季东墨还是说道：“现在你也跟着教养嬷嬷学习如何为人处事了，自己要细细思量。就算你现在心里对你爹有意见，也不要外露，一个对自己父母不恭不敬的人，如何立足？”
云舒面露苦涩的说道：“二叔，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做，我也不想这样，可是看到父亲厌恶的眼神，我只想远远的躲开。”
季东墨看着云舒，这确实不能全怪孩子不亲近，也是大哥做的太过。受父亲当年影响，再加上身边有心人的挑拨，一直认为云舒不祥，更怕云舒克着自己。
真是荒唐至极。
他知道，要云舒真心的孝敬大哥不太可能。但是这孩子既然这么出色，自己就想要她在为人处事方面别出差错。
尤其是不能有不孝的名声。
云舒从二房出来，慢慢往海棠苑走，脑中一直想着刚才二叔对自己说的话。
他也知道二叔说的都对，但是让做出恭敬孝顺的样子，这就有点为难自己了。
紫玉跟在后面倒是蛮开心的，二夫人对姑娘一直好的没话说。现在连二老爷也对姑娘刮目相看，留姑娘在书房，一谈就是一晚上，满府没人有这待遇。
临走二老爷还送了好多东西，还让自家姑娘挑了几本书，就这份看重，便知姑娘的不同。
紫玉不由得为当初一心投靠云舒感到庆幸，她不会看错，姑娘绝对有大造化。
回到海棠苑，众人俱是一脸喜气，云舒不好扫兴，说笑几句便一人去了书房。
坐在书桌前，她没有写字，也没有画画，静静的坐着。
以后如何与人相处，自己想要一个什么样的结果，是要好好思量一下。
自己如果是二房的孩子就好了。
她不知道季东墨也在跟汪氏惋惜，这要是自己的女儿该多好。
说的汪氏连连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