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私奔”两字,说着倒是轻巧,就算是穆雪愿意,两个人想逃离穆家谈何容易,穆家虽只是以经商为生,但这并不妨碍穆家有不少高手坐镇,穆雪的叔父穆淳风便是其中一个,就算陈汛和穆雪加起来放在他面前,也不过随手解决的事,只不过如果不弄伤穆雪会稍微麻烦一些,仅此而已。
应陈汛的要求,穆雪在与穆老爷子闲聊之时“有意无意”地提了一嘴联姻一事,以免只是个误会,但穆老爷子的反应…… 总之,在这次闲聊之后,穆雪相信自己的判断,她家老头子就是想让她嫁给别人了。在这之后,穆雪又偷摸见了一次陈汛,将这件事告诉了陈汛,两人相对而坐,周围安静得有些可怕,情况极其的不妙,就连陈汛也有些拿不定主意了,偌大个穆家,却容不得在一起的两人,两人只觉得有些心烦意乱。
“咚咚”两声沉闷的敲门声打破了死一般的寂静,房间内两人的心也不由得提到了嗓子眼,此时房间的门窗都紧闭着,陈汛深吸一口气,喝了一声:“谁?”迟迟没人回应,穆雪已经趁着这点时间翻到房梁上躲着,这房间实在是过于简陋了,再没一个合适的藏人的地方,为了避免惹出更大的麻烦,穆雪只能委屈一下自己了。
陈汛走到门前,又喝了一声,依旧无人答应,透过门缝向外看去,只有空落落的院子,陈汛被关的地方是一个偏僻废院,看管很松,因为穆家人巴不得陈汛逃跑,只要陈汛跑了,就理由去追,追的时候一个不小心,便可以永绝后患。
既没有看见半个人影,又没有感知到半点他人的气息,陈汛在犹豫了一下之后推开了门,入眼的便是荒凉破旧的庭院,甚至连个有点人形的东西都没有,但一低头,便看见门口摆着一个木箱子,箱子连个什么符号都没有,陈汛并没有急着打开,又张望了一下四周,甚至走出来看了一眼屋顶,确认无人之后又看了一眼箱子,用脚试探性的踹了一下,箱子里有东西,但没有别的什么反应,犹豫了一下之后,陈汛端起箱子走进屋内,重新掩上门,将房梁上的穆雪唤了下来。
箱子摆在两人面前,但两人都在犹豫着要不要打开,有人莫名其妙地放这么一个箱子在门口,还封得严严实实,谁能猜到这箱子里边是什么,走后陈汛心一横,反正都这样了,一个手刀劈开了这箱子,将碎裂的木板掰下扔到一边,箱子里的东西逐渐显露出来,两张极为精致的假面,两块身份腰牌,陈汛的储物戒指,还有四套不同的衣服,一套侍女的衣服,一套家丁的衣服,以及两套看着应该是普通的常服,普通到不会引人注意的普通,不过陈汛看了一眼自己的储物戒,这里边装着陈汛几乎所有的东西,在被关在这的时候就被收缴了,仔细查看了一下,东西都还在里边,是一些陈汛平日里积攒起来灵器丹药和钱财,以及陈汛的佩剑,还有其他乱七八糟的东西,似乎是有人暗中帮他们。
在两人都还没有下定这个决心的时候,有人替他们将一切都准备好了,但谁敢保证这不会是一个陷阱,一个能让陈汛真正万劫不复的陷阱。穆雪看向了陈汛,想知道陈汛的想法,就在这时,天空中传来一道金属碰撞的铿锵声,随后便听见整个穆家都是变得嘈杂声,两人也顾不得其他,赶忙从房间内出来,能隐约看见天空中有两个人在天空中缠斗,似乎是有人在这个时候到穆家闹事来了,但不知为何没有其他人插足其中,看着那剑招,认得出来,一个就是自己的师父,也是自己的叔父穆淳风,另一位是谁,穆雪不知道,但那一招一式又觉得熟悉,总觉得自己在哪见过,不过现在也没时间关心这个,这会儿整个穆家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天上的那场战斗,穆雪看向陈汛,问道:“我们……要走吗?”这几年来,穆雪已经逐渐习惯于听陈汛地指挥,陈汛此时心中也在挣扎,不过在发觉有一只温暖的手牵住了自己之后,或许是源自年少的冲动,或许是源自对自信,亦或是其他,陈汛不再犹豫,只是坚定地吐出了一个字:“走。”
这个废院的看守本就不严,再加上现在大家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天上的那场战斗,穆雪和陈汛两人换上了箱子里的衣服,带上了假面,便翻过院墙悄然溜走了。这假面的做工相当考究,戴上后便与脸完全贴合,没有一丝缝隙,哪怕是一个微小的表情变化也能够完全的传递出来,在戴上假面之后,陈汛的脸变得十分方正,一副久经风霜的黝黑模样,平凡得毫不起眼,而穆雪则看上去更加成熟了几分,不再显得那么稚气,但依旧藏不住那份在陈汛眼中独有的乖巧气质。
一路上,遇到的人都在看着天上的那场战斗,这种场面,有些人或许一辈子都不一定能见到一次,因此,都聚集到了空旷地方,这让穆雪与陈汛的私奔异常顺利,顺利到有些不敢相信,就这样,两人成功流出了穆府,对视一眼,心里有一种不真切的感觉,如此大的一个穆家,就这么轻易的出来,不过两人没时间停留,既然已经作出了选择,那就要坚定的走下去。
泗城分为内外城,内城就是穆府所在的地方,一般来说,非特殊情况,晚上是不能随意进出的,而外城则不一样,泗城作为一个亓族南面几乎最大的一个城池,有不知道多少商人来往,都需要寻欢作乐,加上城内有足够的高手坐镇,因此这里没有宵禁一说,并且在穆家的规划下,泗城专门有一部分专门供人在晚上娱乐,热闹非凡,从内城混出去之后穿过那片区域离开泗城是最安全的路线。
能不能顺利到外城谁也不清楚,不过,谁也不清楚天上两人能打多久,一但打完了,很快就能发现两人不见了,这之后内城铁定会被围得水泄不通,因此,没时间磨蹭,凭借对环境的熟悉,两人在阴影中疾驰,偶尔会碰上一两个人,不过都打个马虎糊弄过去了,天上两人打得相当激烈,每一次碰撞,都能照亮半片天,谁都不想漏看一眼,万一就悟什么了,哪有功夫关心这两人,因此一路过过来勉强算的上顺利,现在只要能出了内城并在天亮之前离开泗城,就可以真正远走高飞了。
现在离城门仅百丈,已经能清晰的看见城门口的守卫,天上的战斗似乎快进入尾声了,估计要不了多久就会发现穆雪不见了,这之后陈汛的失踪也会被发现。但似乎,身为城门大的守卫竟然玩忽职守了,都跑到哨塔上去看天上的热闹去了,这群人都是经被筛了又筛才能有机会看守内城的长城门,按理来说不会出现这种状况,但城门就摆在眼前,顾不了这么多了,摸索到城墙脚下的阴影中,沿着粗糙的石墙前进,最后,就这么堂而皇之的出来了。
虽说很意外,但至少是出来了,接下来就是以最快的速度出城,赶路的这段时间,陈汛心中已经有了大致的路线,首要的目标就是离开泗城,并沿着南方离开穆州,经丰州,过森林,入莫州,这是离开逃离穆家势力范围最好的选择,过了莫州,距中原十九州就不远了,到了那里,陈汛相信自己能一展拳脚。
一夜不眠,终于顺利的溜出了泗城,两人前脚刚走,后脚城门口的排查就严了起来,看来事情已经暴露了,但远走高飞的才刚刚开始,两人还不能停下,接下来的时间整个穆州的盘查都会变得更加严格,泗城在穆州偏南一点的地方,与丰州只隔了两座大城,如果选择绕过这两城的话,估计要花一周左右的时间,但似乎也只能选择绕过去,这假面虽然看着厉害,但也会有被发现的可能,总之,安全起见,两人选择昼夜兼程,一路南下,两人的修为也都不算太低,长时间的赶路倒也还吃得消,竟然只花了六天就到了丰州,而这时别说泗城,整个穆州都已经乱做一锅粥,到处都在戒严,闹得人心惶惶,但谁也不知道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家丑不可外扬,穆家将消息封锁得特别死,只是对陈汛发布了悬赏,连为什么也没有,不过这一点便能两人带来天大的麻烦了,在离开丰州之前,两人都必须要小心翼翼。
两人一路南下,偶尔会进城买点必需品,也都是类似于平丘城这类偏僻小城,平日里娇生惯养的穆雪什么时候吃过这种苦,但这一路过来,穆雪没有半点抱怨。颠沛流离了将近一个月,在昨天,两人终于横跨了丰州来到平丘城,陈汛决定进城好好休整一晚,现在只要穿过峰岳森林就到莫州了,之后就不必再像这般东躲西藏了。
天才蒙蒙亮,两人就已经在出城的城门口排队,平丘城这种地方,本就需要严加管理,再加上穆家的事,更严了几分,不过这么远都过来,自然不会折在这么一个地方。两人顺利出城,随后便迅速拐进了森林,昨日在城中陈汛带穆雪吃了些好的,勉强算作补偿,并且给穆雪换了身干净衣服,又好好休息了一晚,因此今天两人的状态都还不错,进了森林之后便开始一路飞驰,陈汛计算过,绕开森林深处那些危险地方,速度快一些的话,大概三四天便能进入莫州,这让两人干劲十足,这一个月都过来,区区三五天,不值一提。
但出城不过一个时辰,便出现了意外,正赶路之时,陈汛只觉头皮发麻,一股强烈的危机感涌上心头,下意识使劲推了穆雪一把,自己则借力扑向另一边,堪堪躲过一道从上方劈下来的剑气,险之又险,抬头一看,空着漂浮着数个身影,为首的那位对于两人来说太熟悉了,穆淳风,打肯定是打不过的,如果仗着森林的隐蔽一路逃下去,兴许还有几分生机。来不及思考自己是怎么被发现的,陈汛就牵着穆雪往森林深处钻去,好久未见自己这位叔父了,穆雪本想着打个招呼,但看陈汛凝重的表情,穆雪把话憋了回去。兴许是不想伤到了穆雪,那些人只是在不停地攻击两人的身边,让两人不敢有半点停歇,试图迅速将两人的体力磨干净。
正跑着,不知为何穆家的攻击停了下来,趁着这点喘息的时间,陈汛透过树叶的缝隙的看见穆家似乎是被谁挡了回去,心里不由得松了一口气,就在这时,一柄巨剑重重的砸在他们前方,随后一个人缓缓飘下下,单脚立在剑柄上,一袭黑衣,双手背在身后,一条黑色的缎子遮住了眼睛,一身奇怪的打扮,陈汛急忙刹停了脚步,佩剑出现在手中,死死死死盯着眼前这人,穆雪也将自己的那柄剑拿了出来,一副誓要同生共死的样子,这身打扮不像不像穆家的人,陈汛本着能不动手就不动手的原则,正准备开口询问眼前这人有何意图,突然发觉自己身后两侧又各出现了一人,一边是一个小女孩坐在一柄长剑上,怀中抱着一只雪白的狐狸,另一边则是一个看着相当凶厉的壮汉,整个人只能隐约看见一双笼罩在阴影下的眼睛,手中电光闪烁,紫色中泛着一抹猩红,极其的妖异,陈汛发觉,这三人他竟然都看不透虚实,不过看这架势,似乎是不能善了了,两人背抵着背,互相依靠着对方,虽是准备着动手,只是,穆雪心中觉得有些疑惑,这几人她总觉得有些熟悉的感觉,但又说不上来。
就在这气氛极其紧张的时候,立在剑柄上的那人开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