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
无边的黑暗充斥着整个空间。
算上之前几次，季知言已经对“被突然拖入黑暗”这种事习惯了──绑定系统时、公交车上时、进入伽椰子空间时。
她试着打开系统面板，却失败了，身体非常轻盈，装备的层层叠叠的衣料都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件简单的白裙，就连自己进来之前捏在手里的匕首和水瓶也都不知所踪。
她驾轻就熟地随意挑选了一个方向走去。
一道戏剧性的舞台光自无穷的天幕洒下，将季知言轻盈而赤诚地暴露在黑暗中，使她成为无边黑暗里最显眼的亮点，与此同时，季知言发现自己的对面同样出现了一道相同的白光。
白光中同样站着一个人，黑色长发，白裙似曾相识，容貌与季知言长得一模一样。
季知言往人影走了两步，人影也向她走来。
是她的镜像。
季知言意识到这点之后转身换了个方向，然而前方却再次出现了她的镜像。
自那第一道光出现后，整个空间中的灯光都接二连三地亮起，于是镜像随着光反射出现，整个空间中，居然全是季知言的镜像。
她走到一个镜像面前，伸出手触摸，镜中的倒影也同样伸出手，两只手接触。入手冰凉坚硬，正是镜子的手感，但季知言凑近仔细观察，发现镜像与她的手接触处看不到因为折射率或镜面厚度而出现的空白。
仅仅是镜子的概念而非真正的镜子。
“镜子迷宫......么？”
没有其他的信息，她选择了最简单但也最万能的方法，那就是不断试错，先一直只往左走，然后再走到尽头的时候折返选择其他的岔路。
季知言扭头看向空间中无数个指尖相触的自己，将手停留在镜面上缓缓的移动。视觉里尽是黑暗与自己的影像，她只能靠触觉判断镜面有没有转折或缝隙。
手指摸到了一个突兀的转折，相触的手指也增加了一根，季知言知道自己找到路口了。
这片黑暗中没有任何的声音，几乎体会不到时间的流逝，季知言左手搭在墙上，右手大拇指按在中指第二关节，通过自己的脉搏判断时间──走到现在，已经过了两个多小时了。
还好，并没有感觉到累或饿等生理反应，至少不会在这里饿死。她叹口气，接着数着脉搏移动。
就在季知言感觉走完这片镜子空间遥遥无期的时候，她的左手突然按进了墙面，与其说是按进，不如说是被吸进去。
镜中倒影的手一把抓住季知言的手腕，将她整个人拽进镜面内。
一阵强烈的眩晕感后，季知言重新清醒了过来。
她看着站在自己对面和自己一模一样的人——她并没有像镜像一样忠实地反射自己的行为，而是脸上挂着似笑非笑的戏谑表情，饶有兴趣地看着季知言。
一股奇异的亲切感传满全身。
就仿佛面前的那个人就是她自己一样。
“结果居然打算一寸一寸地摸完整个迷宫吗？不愧是你。”人影开口，声音同样也异常熟悉，“我看你还真的蠢得可以，怎么，好奇我......”
她说到这里，季知言突然打断道：“等等，等等，你先别急。”
季知言观察了一下对面从外貌到声音都与自己一模一样的人，突然问道：“你是我的第二人格？”
人影的话被突然打断，她本打算反问──“好奇我是谁吗？”
闻言，她像被戳穿了小小的阴谋一般惊讶地挑了挑眉：“嗨呀，好像还没我想象的那么蠢，怎么猜到的？不可小觑啊？”
季知言摇摇头，也学着人影轻佻的语气开口道：“这个嘛——本来是乱猜的，但是看你的反应才证实了这点。”
人影眉头皱起，整个人贴到季知言眼前，伸前脖子，使得两人明明一样高，她却更具有一股压迫感。
“你……”她伸手捏住季知言的腮帮子，强迫她的双唇无法自由动作，一双黑眸死死地盯着季知言，仿佛深渊一般吞吐着恶意。
她的脸好像经常被女人掐。
先前随便和假云年编的人格分裂，结果这下真的得了。
季知言思绪乱飘，她无奈地叹口气，接着平静地回瞪第二人格。
“算了算了。”第二人格放松了手，表情恢复了吊儿郎当的样子，道，“嗯，咱俩第一次见面，没必要搞太僵——”
“毕竟都是给一个老板打工的牛马嘛......”
季知言的眼睛很好看，平静地看着别人时总让人感觉如沐春风，此时，人影微微瞪大了这双眼，眼中满是嘲讽，故意说到：“不会吧不会吧？”
“你不会，以为你是主人格吧？”她欠揍地说道。
季知言叹口气，直接反手捏住了人影欠揍的脸：“那主人格在哪？”
第二人格虽然被掐住了腮帮子，但依然大惊小怪地怪叫道：“你为什么这么轻易地就接受了这个设定啊！”
“公交车那次，我意志值耗尽之后，应该是你出现了吧？”季知言用一个新的问题回答她的问题。
“是倒是。”第二人格还是情绪非常夸张，“你明明是青姑啊青姑！！！”
季知言捏了一会第二人格的脸之后也收回了手——不得不说手感真的很好，她敏锐地捕捉到了“青姑”这个词。
“青姑......”季知言低声重复了一遍这个词，“居然是这个设定么......”
人身有三尸，善尸青姑，使人痴愚呆笨；恶尸血姑，使人嗜杀易怒；人尸白姑，使人烦恼贪婪。（作者编的设定，和大部分作品不一样，见谅）
她看了第二人格一眼，肯定地说道：“你是血姑。”
“那主人格，是所谓的白姑咯？还是说，主人格另有其人？”季知言问得跳脱，但另一个自己显然能跟得上思路。
“不知道。”恶尸血姑说，“反正我没见过第四个。”
“至于白姑，她也不是相见就能见的，这个镜子迷宫只是你意识的第一层，她在很下层，你得去找。”
“我还奇怪你怎么突然就来见我——十多年了，你都跟傻子一样活在自己的世界，完全忽略了我们的存在。就算有时候我强行出来，你都会下意识无视。”
“我还以为你要假装正常地活一辈子呢。”
“怎么现在突然就肯面对自己有精神病的现实了？”血姑抱着手，一脸不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