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个受害者出现后,惨叫声便接连响起。一开始还稀稀落落,可随着时间的推移,惨叫声越来越多。
巨大而冷漠的空间内,人类包含着极端恐惧的尖叫声与特种头盔撞击地面的声音此起彼伏,形成了诡异的节律感。
而每一个莫名从自己所在的平台衰落的工程师,他先前所处的平台上必然会出现俊雄的身影。
渐渐的,津突然发现,如果说刚开始出现的俊雄鬼影还勉强算个人样的话,越往后,他的身影就越是可怖。整个头颅粉碎变形,鲜血如注,表情也越来越怨毒,充满了对任何但凡是存活者的憎恶。
而那些本来用意保护工程师们的武装小队成员,此时似乎失去了自己的作用,因为他们无法分辨出俊雄下一刻会出现在哪里。
随着工程师人数伤亡近半,津也亲自接替了死亡工程师的工作。
直到他亲自爬上钢梯,他才知道那些工程师们在面对怎样的对手。
应急灯光昏暗,他只能依靠自己头上所带的探照灯来照亮面前所面对的机械。而灯光外的地方因为强光的对比显得一片漆黑。
他们已经很久没有见过这样的黑暗了,而黑暗本身就能带来足够的恐惧。
同时,那惨叫所交织的乐曲更是一步步地加深了这种恐惧。
俊雄......
下一刻,他会出现在哪里?
会不会......就在自己身后?
津的额头冒出豆大的汗珠,他好像真的感觉到有什么东西正在抓自己的大腿——触感冰凉、柔软。
极端的恐惧化为极端的愤怒。他不由自主地想要转身,想要伸手去抓住那个在自己背后的东西。
于是他忘记了自己正身处在狭窄的钢梯上。左脚刚刚往后一步,他的左手因为想要去抓那个在黑暗中潜伏的东西而脱离了扶手,在踏空的瞬间,他突然想起了自己看过的文字记载。
津在对讲器内对旬大叫道:“是地缚灵!”
地缚灵,没有实体,更无法直接伤害人类,但他们可以放大人内心的负面情绪,使人变得偏激、阴暗、癫狂。
想通了这一切,津在下落之前用右手死死地抓住了钢梯的扶手,右脚挂在横梯上,勉强以倒挂金钩的姿势稳住了自己。
底下防备着的武装小队成员终于发挥了应有的用处,他们连忙爬上两人,将津的身体扶正。
“主管,您没事吧?”其中一人关切道,他迫不及待地想要弄懂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他们就只是看到那些工程师书呆子们,在钢梯上疯了一样大喊大叫,然后自己一个踩空,掉下来摔死。
津站稳身体,长呼一口气,让还在剧烈跳动的心脏冷静。他看着这两个年轻人,笑了:“你们不害怕吗?这么诡异的场景。”
两个队员对视了一眼,另一个人开口了:“还好,有一点怕,但感觉应该是某种集体精神攻击,所以就没很怕了。”
津点点头,示意他们可以下去了,毕竟整个平台很小。
地缚灵正是如此,完全是靠恐惧来折磨人的神智,从而达到杀人的目的。
他这一次专注于手上的工作,认真地开始排查每一个元件。
第一处,正常。他换到另外一个平台,第二处正常。第三处正常......
接连检查了五处,发现都没什么问题。他松了一口气,看向其他还在工作的工程师,突然间,他发现有一名工程师像他一样,快速地在不同平台移动,可他却不是在检修,反而用双手在拉扯连接的线路,将线路扯断后又去下一个平台。
津心中愕然,理解了一切。
俊雄是地缚灵,怎么可能有能力直接毁坏物质?是他一开始就决策失误了!他不该在警报响起的时候,在看见俊雄的时候就第一时间排出冷却液,派入工程师检修。
一开始的警报说不定是监控室内的工作人员被俊雄影响才拉响的!
他派入工程师后,反而有意志力不坚定的人被俊雄的幻觉影响,开始破坏主机!
那些死亡的工程师是俊雄的烟雾弹,为了让他以为俊雄可以直接破坏主机,害人的目的是不让他们修复。
这样一来,津就会更加心急,甚至派入实习工程师,送更多的人给俊雄操控来破坏主机!
津来不及懊悔,强压下了心里毫无道理的对那些意志力不坚定的人的怨怼,连忙指挥武装小队将检修的工程师全部强行带走。
他现在唯一能信得过的只有自己。
可是,他明明已经明白了俊雄就是普通的地缚灵,按理说不应当害怕了......
为什么他的双手在不停地颤抖?
津的心里弥漫出无边的恐惧,比起先前更甚。这种本能的对于危险的预知几乎将他的精神压垮。
他的余光看见头颅碎裂的俊雄站在自己脚边。黄色、白色、红色交织在一起的粘稠液体沾满了自己的裤腿。
冰冷粘稠的触感是如此真实,他看到俊雄伸出青黑的小手在推自己。
手穿过了他的大腿,但他却感觉有一阵风在推自己,而且风越来越大。
地面上,部分精神受伤严重的工程师被匆匆赶来的医疗师用拘束带捆走,武装小队押送着癫狂的工程师远离主控室。
剩下的一部分武装小队则在听到休息室那边走廊的巨响和交火声后带着热武器赶了过去。
......
季知言已经打到第五轮的时候,她所预料的支援终于姗姗来迟。
全副武装的战斗人员用网枪喷射特种材质的渔网,将两个裂口女分别擒获。
季知言伸手捋了捋额上被汗水沾湿的碎发,长吁一口气,将武器收入系统背包。她伸展手臂,缓解因为不断的开火而酸痛难耐的上半身肌肉群。
她表面上被搀扶着,实则也算半押解的被带到旬面前。
到了主控室,看着一地的狼藉,季知言挑挑眉,惊讶地开口了:“损失惨重?”
旬没接话,他假装没看到季知言,自顾自地指挥着医疗小队接手伤员。
“津呢?”
“一个人在上面检修。”旬指指上面,语毕,他又慢条斯理地做自己的事。
他先前已经听津说了关于俊雄是地缚灵的事,知道幻觉无法伤害心智坚定的人。
普通的地缚灵是无法伤害人,可俊雄先前控制了管理员对自己的尸体做了那些事,已然不是普通的地缚灵。
他们不知道津现在正在与怨气不停加重的俊雄对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