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空间只有一片无垠的黑暗。
离开了执念对应的路段后再往回看就看不见那道路段上的建筑了。
虽说现在要主动出击,可一片黑压压的宽阔空间,根本不知道往哪里找人。
少年看众人的对话,已经大概猜到自己死了这件事,可他虽然接受了事实,却还没恢复记忆,没办法像小情侣两人一样可以感知到自己的执念。
“我去找吧。”少年说,“这个应该是我的鬼。”
小情侣在努力收敛心神对抗纹身男变化的怪物,司机还要负责开车,少年自告奋勇。
季知言摸摸少年的头:“坐车找。”
司机坐在已经几乎只剩个铁架子的驾驶座上,神色严肃。
“那个兜帽男还没出现,学生仔应该是遇到麻烦了。”
“师傅,停一下车,我觉得有点不对劲。我下车看看。”季知言突然说。
司机惊讶地回头:“后面那个纹身怪物还在追呢。”
季知言却坚定地看向小情侣:“我有一个想法需要验证一下。能否拜托你们拖住一会那个怪物?”
小情侣没有说话,只是他们身上的皮肤层层裂开,爆发出骇人的寒气,与之对应的则是那个穷追不舍的怪物在两人执念的围攻下半步都不得移动。
他们找回记忆之后失去了人的生命力,沉默寡言的样子和里的鬼如出一辙,但季知言知道他们沉默之下却是鲜活的人性。
季知言感激地点点头,飞快跑下车。
他们之前拿兜帽男当作垫脚石碾了过去,当时她回头看,那个坑里却什么痕迹都没有。
没有人,也没有他们想象中的血肉横飞。
那么兜帽男到底在哪呢?
季知言蹲下身,她缓缓弯腰看向车底。
一颗血红的眼珠和她对视。
季知言冷汗从额头冒出,她莽撞了,刚才应该喊个人一起来检查车底的。
她轻轻的往后挪动两步,那个眼珠也跟着往她的方向移动了相同的距离。
季知言的大脑快速地过了一遍她目前的状况。
一个纹身男就需要小情侣两人合手才能牵制,车底的那个东西现在肯定已经不是人类,她和人类状态的少年一定打不过。
现在她需要让那个东西离开车底,然后让其他乘客尽快找到少年的执念。
季知言的手缓缓侧向身后。
美式居合!
“砰——”的一声,那颗眼珠被子弹打爆。
季知言没管发麻的手臂站起来就跑,她希望车底的怪物能追她。
拉仇恨成功了,一滩不明物体像蛇一样淌出车底。
等到季知言往前冲出十几米后,那滩血肉跟在季知言身后不停组合融化,变成了一个人形。
“姐姐,咋回事?”少年见状急忙大喊。
卷发女听见少年的喊叫,僵硬转身,白衣执念却灵巧地飞到了季知言身后。
“小孩!快去找你的执念!”
季知言大喊道,脚下突然踩到什么东西摔了一跤。
她赶紧爬起来,抓起地上的东西。
无论那是什么,只要出现在这片黑色虚空中就一定和少年的执念有关!
可等季知言捞起东西之后,她才后知后觉这东西的手感有些熟悉。
它的外表柔软富有弹性,内部有坚硬的事物支撑。
是一支断臂。
季知言总算理解了为什么大家没有看到少年的执念,原来他被分割成了一块块的碎片,等待着被人拼合。
十分放心背后的卷发妹子的执念的战斗力,季知言直接盯着地跑,不一会又捡到了个头。
当少年执念的头被抱到季知言手上的时候,强烈的负面情绪几乎将她淹没。
“姐姐,你说,如果我不报警,会不会大家都能活着?”
自责、悔恨、憎恶、绝望......
无边的痛苦如同黑色的潮水向外溢出。
“姐姐,你说,见义勇为是错的吗?”
头颅那漆黑没有眼白的双眼直视着季知言的下颌。
她感觉另一只手上的断臂也逐渐开始散发寒意,她的双手正在失去知觉。
“不是的。”她说。
另一边,捡到了自己的大腿和躯干的少年突然一个趔趄栽倒在地。
他若有所察地看向自己头颅的方向,有如实质的绝望侵袭着季知言的身体,他看见季知言的双手虽然已经变得枯槁僵硬如同石膏,却依旧死死抱着他的头。
“姐!你把它给我!”
少年手脚并用爬了起来,试图去拿季知言手上的头。
可他的双手还没碰倒头颅就感觉到了刺骨的疼痛,几乎让他的手失去控制。
季知言当然也疼,她感觉阴气入体简直比被枪击还疼,可是她的手已经僵硬得无法动弹。
她无法丢开少年的头,少年的执念正在失控的边缘,季知言知道这时候自己如果没办法回答好少年的疑问,不能让少年的执念恢复理智的话,作为离阴气最近的人一定会第一个先死。
往好处想,就算是为了完成特殊任务,她也一定要把少年的执念带上车。
阴气所包含的怨念越来越重,季知言的意识逐渐被黑色的潮水吞没。
她睁开眼,入目是一辆老式的公交车的内部。
如果不是她的视角被固定无法自由移动,同时身体上还源源不绝地传来刺痛外,她几乎以为自己重开了。
她看见公交车停下,同时上来了一个兜帽男和一个老太太。
兜帽男守着前门,老太太守着后门。
视角无聊地乱转,时不时盯着窗外的行道树,时不时又转回车里。
随着公交车越开越偏僻,少年突然看见那个兜帽男怀里有一把沾血的匕首。
那把匕首很长,一看就知道是管制刀具。
于是他翻开了自己的翻盖手机,发送报警短信。
等到快下一站的时候,兜帽男机警地站了起来,他看到下一个站台处居然有很多安全执法员。
他掏出那把还在流血的刀指向司机。
“不许停。”
司机颤抖着手指伸向自动报警按钮。
兜帽男见状,立刻用匕首往司机的脖子上划了一道血痕。
“不要搞小动作。”
这时,那个老太太站了起来试图到后车门的位置。
“我一把老骨头了,行行好让我走吧!”
他言辞恳切,若不是一开始就知道这是纹身男假扮的,季知言也会被骗到。
显然,少年就被骗了。
他鼓起胆子走到老太太旁边,低声说:“老人家,您别担心,我已经报警了。”
说着,少年向纹身男假扮的老人展示手机上的短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