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知言没动,她注意到那个兜帽男摔下去的时候从他外衣下露出来了一个东西。
尽管只有短短几秒就被衣服挡住,她还是看到了。那是一柄染血的匕首。
后排的少年笑笑:“大家别怕,这位姐姐是一直在车上的。”
“窗子上还有她的影子呢。”
他说着,走到了季知言身边坐下。
季知言有些惊讶,往里挪了挪身体,然后她感觉自己的手被抓住了。
少年用手指在她手上写下了一个字“刀”。
季知言了然,学着男生的方法在他手上写下了一个“抢”。
就在少年握住她手的时候,她感觉到了从掌心里传来的属于活人的温度。
看来是【人类亲和】起的作用。
季知言重新把注意力放到了老太太和兜帽男身上。
情侣在刚才的时候反应很正常,暂且不管。
兜帽男怀里带着沾血的凶器,无论如何都是需要注意的重要人物。
至于老太太。季知言在她低头时看到了她的脖颈。黝黑的皮肤上面刺满了纹身,但却没有松弛与皱纹,完全不像是一个老年人该有的皮肤状态。
这时,意外再次发生了。
公交车缓缓停下。大家又看到路上站着一个白衣服的女人。
“开过去!”兜帽男突然大喊了一声,把车里其他人吓得一怔。
真是奇怪,如果说是怕鬼,也不至于胆小成这样吧。
季知言仔细观察着外面的白衣女人。
她好像离车近了一些,季知言清楚地看见了女人的下半身。
女人赤脚站在泥土路面上,白裙上沾着深深浅浅的污渍。
司机故技重施,按响了喇叭之后点火开车。
女人也像上次一样跑掉了。
顺利发车,可大家的心情却越来越沉重。
如果这个白衣女人和之前的那是同一个,为什么,她会跑得比车快?
接下来的事情解释了大家的疑惑。
因为公交车前第三次出现了那个女人。
司机没有停车。
那个女人跑开了。
随后是第四次第五次。
坐在季知言身边的少年突然朗声问道:“你们不觉得奇怪吗?”
“为什么我们坐了这么久还没到站?”
季知言补充了一句:“你们不觉得那个白衣服每次出现的时候,离车门越来越近了吗?”
众人闻言,脸色都白得难看。
兜帽男起身,默默把位置换到了车厢中段。
季知言和少年一起从后排走出,也到了车厢中间。
老太太不动声色地把蛇皮袋用脚划拉到了自己身下,抬起头说:“别开啦别开啦,鬼打墙啊!”
这时,白衣女人第六次出现了。
她和车前门只有一臂的距离。
季知言看着从窗外飞快逝去的女人,第一次和她目光相对了。
她的面庞哀伤而凄惨。并不恐怖,反而可以说是楚楚动人。
但季知言还是吓了一跳。
那个女人的脸和小情侣中的女孩一模一样!
季知言看向卷发女孩。她似乎什么都没有注意到,颤抖的身体,攥紧的双手和随着呼吸起伏的胸口都那么鲜活。
沉默在车厢中蔓延。
第七次。
白衣女人的脸贴着车玻璃,面庞因为挤压而变形。猩红的液体从她七窍溢出,因为风与气压的关系在玻璃上蜿蜒流动。
兜帽男已经呆若木鸡。他的座位离女人的脸最近。
季知言与少年默默交换了一个眼神。
电光火石之间。
少年一拳向兜帽男打去。兜帽男根本没想到恶鬼当前,车内人却起了内讧,被一拳打得头往前仰,狠狠砸中了前面的座椅。
还没等兜帽男回过神来,少年伸手把他藏在怀里的匕首抢到手上,刀尖对准他的脖子。
“不要动!”
与此同时,季知言也一脚把老太太的蛇皮袋往小情侣那边踢了过去,然后抬肘下压,往老太太的脖颈击去。
肘击是人类最有杀伤力的手段之一。
可这老太太硬吃一击,却似乎并没有受到影响。
该死的力量3,季知言心中懊恼,想补上一拳。
可老太太反应更快。她,或者说他从怀里掏出弹簧刀就要刺向季知言。
这时,一个颤巍巍的声音喊道:“不许动!”
季知言闻声望去,只见小寸头手里正举着一把手枪。
踢过去的蛇皮袋已经被打开,里面堆着一包一包白色的粉末。
“傻逼,你不会用枪。”
装成老太太的纹身男嗤笑一声,弹簧刀就要往季知言肚子上捅。
“保险!你快打开保险!”
季知言一边躲一边提醒寸头。
少年一看见这边的形势不妙,立马冲了过来。
他举着刀和纹身男对峙,头也不回地和季知言说:“大姐姐你往后!”
但他忽略了一件事,那就是他先前打倒的兜帽男并没有失去行动能力。
兜帽男跌跌撞撞地爬起来,然后一拳就向少年脑后打去。
就在这时。
“砰——”一声枪响。
兜帽男身体失去支撑倒下。
季知言和小寸头的手交叠在一起,黑洞洞的枪口冒出烟雾。
小寸头“哇——”的一声,顺着后坐力就往后倒,丢开了手枪。
“不是我杀的!不是我杀的!”
一阵氨水挥发的气味在车厢内弥漫。
季知言觉得好笑,鬼都没把这人吓尿裤子。
她拿着手枪指向纹身男,强忍着因为后坐力而颤抖的上臂肌群的酸痛,尽量使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沉稳镇定。
“放下刀。”
纹身男缓缓举起双手,弹簧刀应声落地。
司机听见了枪声,把车停下。
就在公交车停稳的瞬间,贴窗上的女鬼和糊满玻璃的鲜血都悄然消失。
“发生什么事了?”他脸上冒出豆大的汗滴,只敢抬起眼皮透过后视镜往车厢里看。
昏暗的乡道,老旧公交车内。
寸头男带着一身尿骚味躺在自己女朋友的怀里啜泣。
兜帽男躺在地上,身下一片流淌的血迹。
拿着染血匕首的小少年警惕地站在生死未卜的男人身前。
带着假胸的光头纹身男双手抱头蹲在地上。
而穿着寿衣的女人则拿着手枪指向了纹身男的眉心。
“叔叔,他们两个是犯罪分子!”少年连忙说。
司机面色突然沉下,连忙从驾驶座上下来,看着车内情况面露难色。
“好像是走私D贩子,报警。”
可他们现在可还没有走出鬼打墙呢,手机自然是无信号。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车不开,第八次的白衣女人却如期而至。
她慢慢地走到车门,惨白的手指像一张纸一样缓缓从缝隙中钻了进来。
等到全部的身体进入车厢,她的身体才重新从纸片的状态恢复成立体的样子。
她抬起鲜血淋漓的面庞,环视了车厢一圈,然后对着季知言绽放出一个微笑,来到兜帽男之前的位置坐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