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昏暗的房间之中,烛台上的蜡烛燃烧留下的余烬活像死神的爪子,屋内散发着甜腻的味道,那是神职人员用点燃的熏香,企图延续病床上老人的生命。
“呼,呼。”在病榻之上,一名面容枯槁的老者,他的喉间发出如同风箱般的声音。
几名贵族肃穆的站在床边,目光紧盯着床榻上的老者,随着他胸膛起伏,眼眸之中似乎也在发生着某种变化。
“大人,您有什么话?”此时,一名白发的贵族,上前一步俯身向床榻上的老者询问道。
“带他来,把他带来。”忽然,本来快要油尽灯枯的老者,睁大了双眼对着贵族们说道。
近乎灰白色的眼珠子,微微颤动着,本来没有血色的脸颊,此刻竟然带上了一丝红润,贵族们似乎对这种情况十分的吃惊,他们面面相觑不知道如何是好。
“快去。”老者强撑着坐了起来,本来如同抽去了生命的枯萎身躯,在病榻上似乎又重新恢复了活力。
“是,大人。”贵族们连忙鞠躬行礼后,转身退出了房间,惊讶于泰伦斯家族人强悍的生命力,就像是他们的族语般,“百折不挠”。
老者佝偻着背部,坐在床榻之上,他枯树般的双手,紧紧的攥着被角,稀疏散乱的白发披在肩头,但是他的双眸却直勾勾的盯着对面的墙壁上,那里挂着一副竖直纹章旗帜,上面正是一头前爪握着小刀,仰头不屈的狗獾。
此时,阿奇尔并不清楚命运的齿轮开始转动,他依旧享受着自己打猎的鹿肉,打猎这件事本来作为一名社畜,根本是不可能会的,但是这具原本主人的身体,肌肉却保持着某种记忆,能使得阿奇尔很自然的拉弓射箭。
“不知道,你还会什么?”阿奇尔的视线落在了自己的手掌上,在手掌中布满的老茧,并非是劳作造成的,反而像是长期握剑或者拉弓形成的。
其实,从仆人们的口中阿奇尔也逐渐了解到,在没有出事之前,阿奇尔每一天风雨无阻的练习剑术、弓术和骑马,可以说是武德充沛。
“出事,到底出什么事了?”阿奇尔曾经好奇的询问过格兰汉,但是格兰汉却只是告诉阿奇尔,一天傍晚的时候,仆人们看见阿奇尔晕厥在自己的卧室之中,七手八脚将他抬上了床榻后,仆人们准备找一点草药,喂给阿奇尔,但是阿奇尔自己却苏醒了过来。
“无缘无故怎么会晕厥?”阿奇尔轻皱眉头,仔细思索着,但是除了原本主人的一些惯性思维外,得不到任何的记忆,因此只能作罢,但是可以确定的是,也就那一晚的契机,自己夺舍了阿奇尔的身体。
难道是阿奇尔自身有某种疾病,还是有人刻意陷害。
轻晃了一下脑袋,既然一直想不透其中的原因,阿奇尔也决定不再多想,但是日常也多留意四周的情况,逐渐的发现了一点点端倪。
例如屋宅中的仆人们看似没有任何的区别,但是很明显分为三派,格兰汉以及几名男仆似乎是原本就生活在山谷中,她们的语言声调显得清脆响亮,而其他三名男仆的语调则沉闷粗鲁,平日里也不同格兰汉等人来往,只是做着钉马掌和酿酒的工作,最后的几名男仆和女仆像是刚刚加入进来,常常受到格兰汉和其他仆人们的排挤,几乎笨重的活计都让他们做。
阿奇尔好奇的询问过格兰汉,为什么要如此对待那些仆人,而格兰汉却用奇怪的眼神看着阿奇尔,好像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老爷,因为他们是野人啊!”格兰汉咽了口唾沫,压低声音,小心的看了看旁边,见到没有人才说道。
“野人?”阿奇尔眉头轻皱,野人是维斯特洛居民们,对绝境长城外之人的称呼,虽然绝境长城隔绝了大部分的野人部落,但还是会有少数人,因为北方艰难生活所迫,偷入境内。
通常,这些野人被抓住后,会被立即处死,当然也有的会被贩卖为奴隶。
但是,阿奇尔也没有过分纠结,地域歧视这种东西本来就贯穿在历史长河之中,作为这片山谷的主人,阿奇尔唯一能做的,只能是将仆人们重新打乱排班,所有的重活轮着做,不会偏袒任何一方。
开始的时候,这些仆人会有别扭和情绪,似乎在仆人们中间也有等级划分,作为曾经社畜的阿奇尔,立即洞悉了仆人们的勾心斗角。于是,将他们召集起来,弯弓搭箭一言不发,瞄准其中闹得最凶的几人。
当时,那些人便被吓得面色苍白,不堪者更是裤裆漏水。作为贵族和这片山谷的主人,阿奇尔对这些仆人完全有生杀大权,而仆人们则根本无法违抗。
因此即使对那群野人不满,其他的仆人们在表面上也不敢欺负他们,重活也相互间轮流着做,这一段小插曲才逐渐平息下来。
夜幕降临,仆人们返回自己各种房间休息,劳作了一天使得他们疲惫不堪。
而阿奇尔的卧室在石头屋宅的最高一层,这里不但宽敞,空气清新,也是装饰最多的地方。本来灰白的墙壁上,挂着几块有图案的挂毯,紧靠着里面的角落还坐落着壁炉,当夜晚寒冷的时候,仆人们会点燃壁炉中的柴火,使得整个房间都保持着温暖。
“看来即使是物资贫乏的权游世界,上层人的生活也丝毫不会受到影响啊!”阿奇尔躺在铺垫着柔软兽皮的床榻上,目光望向噼啪作响,跳动着火焰的壁炉,不由淡淡的自言道。
在火焰中,阿奇尔似乎看见了穿越前的自己,每日忙碌,却丝毫找寻不到自己生活的意义,相反在中世纪的日子里,阿奇尔却觉得平静而充实,眼皮慢慢的变得沉重起来。
就在万籁寂空的时候,从山谷外飞进来了一只渡鸦,悄然的落在了灰门屋宅的前木栅之上,渡鸦的左脚上有一个小铁环,在月光下反射着点点星光。
“嘎~。”渡鸦抖动翅膀,将羽毛上的露水抖落,并且张嘴鸣叫一声。
“咯吱。”忽然,从灰门屋宅内走出来一个身影,蹑手蹑脚,走到了木栅前,而那一只渡鸦似乎并没有任何的害怕,只是张开锋利尖锐的嘴,像是要再次发出鸣叫一般。
可是,那靠近渡鸦的人,立即伸手将一块肉塞入渡鸦口中,使得渡鸦立即停止了鸣叫,乖乖让那人将脚上的铁环取下,而一张小纸条落入那人掌心。
拿到了纸条的人不再理睬渡鸦,转身朝着厨房的方向走去,此刻,厨房中只有一名厨娘趴在案板上沉沉睡去,并且发出了如雷鸣般的呼噜声。
而拿着纸条的人,警惕的看了一眼昏睡的厨娘,见到对方没有丝毫苏醒的迹象,这才小心翼翼的走到了炉火旁边,就着还在燃烧的火光,看着纸条上面的内容。
“呜。”当她将纸条上的内容,全部收入眼中后,眼眸中散发着一抹恐惧的神色,但很快将纸条丢入在炉火之中。
这小卷,用羊皮纸制作而成的纸张,在火焰中很快蜷缩成了一团,紧接着边缘焦黑,火苗窜起。
燃烧掉纸条的人轻抬起头,正是阿米莉亚的母亲格兰汉,她此刻面容显得有点憔悴,眼神慌乱,但是很快便镇定了下来,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
就在格兰汉接到渡鸦信件的同时,在通往峰谷外的小径中,数名身披斗篷的骑士们正一路狂奔,手中的火把因为疾驰数次熄灭,这在崎岖的山路中事实上是很危险的事情,但是骑士们却完全不管不顾,就像是发了疯一般。
“快,马上就要抵达峰谷了。”为首披着红色斗篷的骑士,用戴着棕色皮革手套的手,猛地勒住坐骑的缰绳,回头对身后的同伴们说道。
“放心,马修爵士。”气喘吁吁的同伴们虽然疲惫不堪,但是却依旧点头,表示能够跟上这速度。
“很好,乘着月光,我们继续前进,百折不挠。”马修爵士斗篷下的眼睛充满了坚毅,他微微点了点头,大声说道。
“百折不挠。”其他的骑士们也发出了相同的口号,紧接着用长靴子后跟的马刺,狠狠的踢了踢胯下坐骑的腹部。
坐骑嘶鸣一声,载着背上的骑士们如同箭般冲出,在明亮的月光下,骑士们飞驰向前。
峰谷周围那些锐利山峰,很快映入骑士们的眼眶之中,唯一入口处的铁门牢牢把守,仿佛一千年都不曾变化过。
只要穿过树林,便能够抵达峰谷的入口铁铸门前,那里的守门人只要见到伯爵的手令,便会打开牢固的铁门,让骑士们进入山谷之中,将他们需要的人带走。
“嗖,嗖~~。”可就在骑士们即将靠近树林的时候,数只箭矢从茂密的树林中射出,正好击中了马修爵士的坐骑。
“灰律律~~。”马修爵士胯下那一匹棕色的骏马,发出了一阵嘶鸣之声,一头栽倒在地上,同时马背上的爵士也被摔得七荤八素。
“什么人?”其他的骑士们见状大惊失色,纷纷拔出了腰间的利剑,雪亮的剑在明亮月光下,反射着点点寒光,而骑士们纵马上前,将手持着的剑对准了发出箭矢的树林。
“这里是泰伦斯家族的领地,什么人胆敢在此放肆?”马修爵士虽然被摔的不轻,但是身强力壮的他,很快从地上站起身,并且一把将自己腰间那柄长剑抽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