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告诉你这些,并不是想得到一个不痛不痒的对不起,我只是希望你以后不要再针对我。”
“拿到赔偿款之后,我自然会搬出傅家,不会对你产生任何威胁,所以这一个月内,我们尽量好好相处吧。”
一个月的时间,攻略他够了。
对上沈鸢漂亮又坚定的眸子,傅今安说不出拒绝的话。
指尖震颤间,他上下点头,哑声:“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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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今安离开沈鸢的房间后,没有下楼,而是径直去了最右边的一个房间。
房门紧闭,看起来已经很久没有人进去过了。
他轻轻推开房门,一股淡淡的味道扑面而来,并不难闻,更多的是书香与木质香。
傅今安已经快一年没有进入这个房间了,但此刻,竟一点也不觉得陌生,里面的味道因子疯狂肆动,钻入他身上的每一寸毛孔。
傅今安忍不住颤栗,反应过来时,眼泪已经猝不及防地涌了出来。
里面的所有摆件装饰,都是当年的模样。
那时候他还小,不喜欢一个人睡觉,母亲就会抱着他坐在吊篮藤椅里,温柔地唱童谣给他听。
面壁的墙角,打过滚的地板,攀爬过的衣柜书桌
太过熟悉,时间流逝,季节更迭,可这里面的一切,都没有变。
傅今安轻轻将房门关上,慢慢走到窗边。
粗粝指腹擦过窗沿的每一寸角落,他眸子止不住地颤。
终于,傅今安像是决定了什么,深吸一口气后推开了窗户。
冷风迎面,窗外万家灯火闪烁。
小安,你看,推开窗户就能看到京都漂亮的风景。
怎么又不睡觉,来,妈妈给你讲故事。
不要和你爸置气,他这人就是这样,刀子嘴豆腐心的。
不听话是吧,站到墙角面壁思过,吃晚饭的时候再下来。
妈妈不想惩罚你,只是希望你能知道,打架不是一个好的事情,不管打赢打输,吃亏的都是自己。
妈妈啊,不要求你有多优秀,只希望我的小安,一生平安喜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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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安,乖,你要相信妈妈是爱你的。
妈妈只是生病了,扛不住了,不是故意想丢下你。
小安,再见。
傅今安闭上眼睛,眼泪从眼尾滑落,被风吹得很凉很凉。
他有些狼狈地擦干净,身后传来徐徐的脚步声。
猜到了来人是谁,傅今安没有转身
“出去。”
沈鸢不听,她转身将门关上,落锁,慢慢走到傅今安身边。
看着远方跳跃的灯火,沈鸢将手中的冰镇啤酒递给傅今安。
傅今安愣神,犹豫几秒后接过,拧开大口灌入喉间。
咕噜咕噜。
吞咽的声音响起,沈鸢轻笑一声,拧开另一瓶也喝了起来。
冰凉的液体触到舌尖,刺激得她忍不住拧眉,忍不住又喝了几口。
在静谧的夜晚,酒精是最容易撬开人嘴巴的东西。
沈鸢闭了闭眼,感受夜风拂过脸庞,发丝轻戳着软嫩的肌肤,她张唇,轻声道
“你都听了我父亲的故事,给我讲讲你的母亲,不过分吧?”
傅今安垂眸,自虐般地用力灌入一口酒,低语喃喃
“你不会想听的。”
所有人都喜欢美好的结局,没有例外。
“你不是我,你怎么知道我不想听?”
傅今安哑然,垂眸盯着她,神色意味不明。
夜晚的灯火照耀,她的眸子仿佛盛满了星光,很亮。
傅今安从未见过这样的眼睛,干净而纯粹。
他有些狼狈地移开视线,看向夜幕中闪烁的点点璀璨,漫天星斗。
“我的母亲,很温柔,很美丽。”
沈鸢放下手里的啤酒,静静听着。
“她十八岁认识了傅石山,两人逐渐相爱,那时候,傅石山靠着送外卖维持生计,而我的母亲,是被家里宠着长大的公主。富家女与穷小子的故事,听起来很狗血,是吧?”
傅今安唇角勾起,眸子里却没有笑意,盛满了悲伤。
“我母亲太傻了,她认为只要两个人相爱,一切都不重要了。那时候傅石山对她也很好,我听我母亲讲过,在她二十岁生日那天,傅石山给她送了一个LV,基础款,这是我母亲衣柜里最不值钱的一个包,而傅石山为了攒够钱,去工地上干了三个月。”
“又过了两年,他们结婚了,婚后一个月,便有了我。傅石山靠着我外公的资源,成立了自己的公司,逐渐步入所谓的上流社会。”
“我出生后,我的母亲便专心照顾我,把公司全部交给了傅石山负责,只是她忘了,金钱的诱惑,足以让一个人面目全非。”
转眼间,一瓶啤酒已经被喝光,可是属于傅石安母亲的故事,还没有讲完。
“傅石山出轨了,不止一次被我的母亲捉奸在床。可是她心太软了,简简单单便原谅了他。傅石山就是抓住了她的这个弱点,越来越肆无忌惮。”
“美女秘书,成熟少妇,女大学生,只要他感兴趣的,第二天就会带去酒店,更过分的是,他从来不做措施。”
“有一个怀了孕的女人,想要上位,挺着大肚子找到了我的母亲,她手里攥着傅石山和她在床上翻云覆雨的恶心视频,在视频中,傅石山处处贬低我的母亲,说她在床上很死板,不如那个女人风骚。”
“我母亲看到之后,当场昏迷,进了医院,看到诊断单的时候,我才知道她已经得了很长一段时间的抑郁症。”
“也是在晚上,也是在这个房间,她推开我从窗口跳了下去。”
说到此处,傅今安喉间哽咽,声线止不住颤抖
“当场身亡。”
接下来的故事,沈鸢已经从旺仔给的资料中得知了。
母亲的死,几乎让傅今安发了疯,他把那个女人绑去医院,强硬地打了胎,也是因为他母亲的死,傅石山心怀愧疚,没有和傅今安计较,并且把缺失的爱,全部补偿到傅今安身上。
可那时候,傅今安已经不需要了。
他成为了一个彻彻底底的孤儿。
傅石山还活着,但是他心底的父亲已经死了。
傅今安平时的酒量很好,可今天只喝了一瓶啤酒,他却感觉自己醉了。
大脑昏昏沉沉,听不清四周的声音,眼睛也是模糊的。
可他能清楚地看到沈鸢的眼睛。
没有怜悯,没有嘲笑,只有溢出眼眶的难过。
她在难过什么?
联想到了她故去的父亲,还是在替他而难过。
不,不可能。
傅今安为自己的妄想感到可笑而讽刺,可是下一秒,他感觉头顶落下一道温软的触感。
紧接着,头发被轻轻地揉了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