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云起今天是一个人来的。
待林染回到床上，倚靠着坐好，霍云起这才坐在病床旁边的椅子上。
只见，他斟酌了许久，仍未开口，目光沉沉的，仿佛藏着许多心事。
林染主动开口道：“哥，有什么话你大可以明说，不用太顾及别人的情绪。”
霍云起哪里是会顾及别人情绪的人？他只是不想在林染面前，留下任何不好的印象罢了，哪怕一点点。
“出院以后，你打算怎么办？有想好么？”霍云起斟酌着问道。
“师傅最近不在江城，我想暂时住到师傅那儿，清静。”林染淡淡道。
她还需要静养，不想被人随便打搅。
“也好。”霍云起眉心的愁虑微微放松了一些。
林染等了一会儿，没有再听到他的下文，于是开口问道：“哥，你是不是有话跟我说？”
霍云起眸光深邃，看了她几秒后，最终轻笑着摇头。
“你是个有主见的人，并不需要别人多言。我相信你会选择正确的路。”
林染点头，“自然。还是谢谢大哥替我出气。”
霍云起微微愣了愣，继而道：“你不怨我下手太重？”
他打人一向不打脸，原本确实没打算往顾衍城脸上招呼。
不过，顾衍城的一句话彻底激怒了他，叫他当时有些失控。
顾衍城说：“你就是一个觊觎她的小人，一个不敢站在阳光下的懦夫！”
他承认，他是个懦夫，才一次次错过了林染，错过了机会。
但是，这话从顾衍城的口中讲出，凭什么？他做得又有多好？
就因为他是被林染偏爱的那一个？
林染淡淡一笑，“谢谢你，大哥，不过以后不要再跟他大动肝火了，顾家在江城的势力，还是不容小觑的。”
霍云起颔首，“这一切都只是暂时的。”
他无比自信，又或者说，对林染有信心。
毕竟，她的天赋是连华老都时常赞誉的，几乎每天都挂在嘴边。
他们强强联手，问鼎江城乃至全国，只是时间问题。
“总之，无论发生任何事，希望你能够第一时间想起我，并且相信我。”
临走时，霍云起留下了这句话，便快步离开了。
林染呆呆地站在原地，等她反应过来，面前的人早已不见。
“大哥这人真是……”
奇怪的很！
她并不知道，这是霍云起昨晚斟酌了一整晚，经过深思熟虑确定没问题，今天才敢在临走时讲出口的话。
他不想给林染带来困扰，或者引起她的任何反感。
所以，在不确定之前，他会把自己的心思藏得严严实实。
林染是那么美好的一个姑娘，他宁愿像现在这样小心翼翼地呵护着她，静待花开。
*
晚上，顾衍城来得很晚。
一进门，林染就感觉到了他的情绪不对劲。
她不动声色地继续看书，假装没看出来他的烦躁与低落。
不知过了多久，林染无意间抬头，发现男人的目光正看向她。
他维持着现在的这个坐姿已经很久了，难道一直都在盯着她看么？
林染收回目光，仍旧不打算理睬他。
这时，男人率先开口道：“林染，白天爷爷来找过你？”
“嗯，带了二三十个保镖呢。”林染盯着书上的字，不过此时，她一个字都看不进去了。
“所以，你就屈从了？”顾衍城语气渐冷，目光紧盯着她。
林染有些好笑，“不，你搞错了，我是自愿的。顾衍城，我们离婚吧！”
顾衍城猛然向椅背靠去，整个人都像是泻了力一般，就仿佛之前，他一直都撑着一口气。
他眼尾泛红，看向林染的目光满是眷恋与不舍，“林染，我不想。”
林染只听着他的语气，心已经没来由的疼了起来。
她深吸了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平静，努力不去看他。
“顾奶奶当年的心愿已了。我又失去了生育能力。如今，我对你们顾家，已经没有任何利用价值了。”
她用最平静的语气，讲出最真实的现状。
顾衍城起身，站在林染面前，死死盯着她：“林染，我不想，我不想跟你离婚。”
林染摇头，“你只是不想向家里再次屈服罢了。可是顾衍城，我是无辜的，对么？”
顾衍城单膝跪在床沿上，握住了林染的肩膀，迫使林染与他对视。
在看到他眸子的那一刻，林染的心狠狠颤动了一下。
同时，她又产生了深深的疑惑。
这男人入戏太深了吧？
难道是演着演着，还真的假戏真做了？
“林染，你就这么想离开我？”顾衍城深深凝视着她，问道。
“你怎么不明白？现在，不是我想不想的问题，也不是你不想就能决定一切。”林染的眼底流露出深深的疲倦。
她累了。
她真的累了。
赶快结束吧，毁灭吧！
顾衍城穷追不舍地道：“只要你不想，我们就不分开，告诉我你不想，好不好？我喜……”
“我们离婚吧顾衍城。”
林染打断了他的话，再也不想跟他纠缠下去。
她明白，顾衍城并不是眷恋这份婚姻，而是不想再次被家族操控。
一直以来，林染被他们顾家当成生育工具，那么顾衍城又何尝不是呢？
可他们都太年轻了，根本不会是家族掌权人的对手。
其实林染现在挺同情顾衍城的。
他们离婚之后，林染便彻底解脱了。
可是顾衍城要再次听从家族的安排去娶别的女人，结婚，造人，呵……
都说他是含着金汤匙出生，享受着家族带给他的富贵与荣耀的同时，也同样要背负家族赋予他的重担，他根本没得选。
但以他们之间的那点儿可怜的“床上”的交情，林染觉得，自己没理由陪着他一起冒险。
顾衍城愣住了。
他的眼神迅速灰暗了下来，像是一盏没了油的灯，再也没了光亮。
他苦涩地扬唇，收回了自己的手臂，挫败地坐回了椅子上。
良久，他才艰涩地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好。”
林染微笑，“你能想通就好，顾衍城，我希望你今后日日年年，喜乐顺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