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
未开灯的别墅,有着被黑暗笼罩的压抑。
月光从落地窗透入,落在萧默言身上,却照不明他隐在烟雾中的脸色。
烟灰缸快被占满,根根烟蒂横七竖八的倒在里面。
丝丝袅袅的白烟往上升腾,除了那条凌厉的下颌线,五官完全隐于烟雾。
数数。
他今晚少说抽了一包烟。
车里抽完,又回家抽。
从接到她的电话,听到她追问,他是不是想分手……
萧默言的心,就像一团打结的麻绳。
分手……
他也想啊。
这样的日子,对他而言,难道不是折磨么?
日日夜夜,天天月月,都会想到一个人。
想去找,却不敢去找。
想她,又不甘心。
高中时期经历过的煎熬,卷土重来。
其实生活可以不需要感情,他独身一人也能过的好。
却总是想她,总是被牵绊,被折磨……
她若是再坏一点,再逼他一把,他也会分手。
可她也是舍不得,也对他有眷恋。
同他一样。
两个都要面子,都要自尊,都要对方顺服的人……相爱其实是一种折磨。
起码最近,起码今晚。
萧默言觉得自己,快疯了!
是临近疯癫,却又还保有理智,清醒的烦躁的状态。
他甚至只敢抽烟,不敢喝酒。
怕酒醉三分,他会借那份酒精给的勇气,先向她低头,先跑去找她。
可是这烟,解愁能力并不如酒。
一根一根,只是山火蔓延时,洒洒水的程度。
随着夜深。
萧默言仰躺在柔软的按摩沙发,齿间咬着一支烟,双眸轻阖,半梦半醒。
也没有去用力吸烟,只是由着烟头缓缓燃烧,由着白烟袅袅升起。
鼻尖嗅着烟草气息,起到一份稀薄的安神效果。
门铃,突然响起。
半梦半醒的萧默言骤然一惊。
他所居的别墅,是沈知语学校对面的别墅。
除了她,他没告诉过任何朋友,他在这边有别墅。
深夜敲门,会是谁?
萧默言懒散起身,扭动几个小时未动的筋骨,缓缓提步。
门铃声越发急促。
一下接一下,叮咚叮咚响个不停。
让兴致懒散的男人不得不加快脚步,从客厅走向玄关。
看到可视门铃。
他快速的动作又倏地停滞。
门外……
是沈知语。
他怔怔地盯了半分钟,直到敲门声,伴随门铃声一并响起。
“萧默言,你开门啊!”
这是沈知语的声音,有着一股神志不清的烦躁。
之后跟着响起的,是宋楚的声音。
“你会不会认错门了啊?我不记得萧默言家在这里啊?”
宋楚指腹落在门铃上,叮咚叮咚狂按。
虽然嘴里是质疑,但手中动作可没停歇过。
“难道说,这是你们俩新的爱巢?”
“那他有没有可能今天晚上没住这里?”
宋楚有一堆疑问,“哎,你不记得密码啦?还是说,你没有指纹啊?一定要萧默言开门的是吗?”
扶着沈知语的人,是傅宴。
她现在烂醉如泥,海藻般的长卷发蒙在脸上,几乎已将一张小脸淹没。
但能听到,她嘴里时不时蹦出一句醉话,没有完全丧失意识。
“萧默言他在这里的!你让萧默言出来见我啊!把他叫出来啊!”
沈知语急得蹦了蹦,本来就没什么意识的身子,差点就要往前扑去。
索性,服她的人是人高马大的傅宴。
如果换成宋楚这小骨架子,或者是程雨这孕妇……沈知语是能把她们两压榻的!
但是,傅宴也被她闹出了一身汗,头大的不行。
“直接给她指纹开门试试,如果能开,说明就是萧默言给她安排的住所。”
作为男人,傅宴尤其清楚把女人安排在外面的操作。
他相信,萧默言不一定会在房子里。
但这房子,极有可能是萧默言用来安顿她的。
萧默言不至于小气到不给她设置一个指纹。
程雨听了他的话,想要上前帮忙,却被他一声喝走,“你站远点!”
程雨受到一吓,又弱弱退了身,站到离他们有些距离的位置。
傅宴会顾及她的身子,对程雨而言,又怎么不算是一种安慰呢?
嘴上说不爱傅宴,不在乎傅宴的程雨,随着日积月累的婚后生活……
要说真对傅宴没有一丝感情,那就是在骗自己。
被傅宴吼得这一声,她别提有多高兴了。
好歹证明……傅宴是担心她的。就算是为了她肚子里的孩子。
换作宋楚听话,拿起沈知语的右手,往密码锁上尝试。
一次又一次指纹不对……
让所有人的额头都渗出了汗水。
可是门后。
玄关洒落的黄灯下,伫立着一个颀长高大的身影。
萧默言就这么静静站着,对可视画面里,神志不清的沈知语,痴痴迷迷。
“哎呀,指纹都不对啊。都锁住了!”
指纹锁开几次不对后,密码锁就会失效几分钟。
宋楚试了她的几个手指,都没试对密码,直到锁住。
“可能不是这栋别墅呢?”
程雨出声询问,“知语都醉成这样了,她说不定记不清别墅的准确位置了。”
“要不然,我们还是送她回她自己家吧。别把她往萧默言那里送了。”
是因为沈知语醉后闹着喊着要找萧默言,并且她能报的出地址,他们才把她往这里送。
之所以没有提前联系萧默言,是因为她们怕萧默言并不想见她。
打算来个先斩后奏。
要知道,闹别扭的小情侣最容易在电话里说分手。
说不定萧默言亲眼见到她,就不会想分手了呢。
出于好心撮合,沈知语才被送到这扇门前。
可面对折扇怎么也打不开的门,众人又无力了。
“算了,还是送她回家吧。”宋楚也道。
手心一甩,“萧默言没了这机会,那是萧默言的命。他们要是因此分手,那就分了算了!”
“不行!”
大声拒绝,出自沈知语这个女醉鬼的口。
她又扭动身子,气急败坏地闹了起来,就像三岁小孩。
“我要见萧默言,我要见萧默言,我要见他!”
她急得就像要快哭了的样子。
“我不要分手,我要见萧默言!带我去找他!”
门内。
萧默言瞳色骤亮,像被一击电流从头灌到脚。
霎时,他清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