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被破坏的婚礼,让沈淑仪伤心欲绝。
她抱着沈知语哭了个把小时,眼泪干了,嗓门哑了。
伤心欲绝,肝肠寸断。
沈知语也没想到,母亲会因为陈志坤那个没种的男人痛哭流涕。
在她看来,陈志坤父子不是能够依靠的男人。
婚礼以闹剧收场,沈知语甚至以为,是一件好事。
……
夜11点。
沈淑仪总算是止了泪,坐在阳台飘窗,眼眶通红,满脸疲倦。
沈知语端来一碗肉粥,喷香扑鼻。
送到她跟前,却换不来一眼关注。
“妈,你要为了一个男人不吃不喝,伤害自己吗?”
沈淑仪看了眼她手心捧的肉粥,实在没有胃口,摇了摇头。
“妈,你有没有想过,坤叔不是可以依赖的男人?”
沈知语将粥碗放在飘窗茶几上,“不管是上次你出事,还是这次婚礼闹剧,坤叔都没有能力保护你。”
“在这段感情里,我作为旁观者,看不出他有多爱你。你真的觉得,嫁给他,你会幸福吗?”
沈淑仪沉默许久,情绪低止冰点。
夜深露重,她缓缓抱住冰凉的手臂,“你说的对。我,不配拥有幸福。”
“妈,我不是这个意思。”
意识到她说错话,沈知语连忙抱住沈淑仪的肩头,“我只是觉得,妈没有找到对的人。或许,坤叔不是妈的良缘呢?”
沈淑仪摇头,“一个不是,两个不是,三个也不是……都是真心爱过的人,怎么可能各个都是错的?”
她满目悲怆,陷入自我怀疑,“我已经不能,再把问题归咎在别人身上了。可能有问题的人,是我……”
沈知语听不得母亲自暴自弃的话,“妈,怎么会是你的错?”
她将沈淑仪转向自己,投以坚毅的目光,“不管是坤叔,还是死去的爸爸,在我看来,他们都不配妈付出的真心!”
“不是妈的问题,是那些男人的问题!”
“不是的,知语,是我的问题。我亲手杀死丈夫,我坐过牢,我本来就不配,再拥有婚姻。”
沈淑仪仍然摇头,消瘦苍白的瓜子脸上,神情悲痛。
不容置疑,她是个美少妇,痛苦融在她脸上,是那么凄美。
而她本性又是温柔似水,慈善温良。
这么美好的女人,本该拥有一个保护她,宠爱她的男人。
沈知语也不明白,为什么总是遇人不淑?
“妈,你不要这么说。那年的错,我们已经付出代价了,谁都有重新开始的权利。”
“不,从来都没有重新开始。我一直,都在为从前犯的错付出代价。当年那些罪,从来没有过去……”
沈淑仪抬起盛满悲怆的眸,看向沈知语。
其实,沈知语也是一个错误。
沈淑仪,一直在承受年少犯错的代价。
当年她错信良人,怀上沈知语,舍不得打掉。
为了自己的名声,嫁给一个爱慕她许久,愿意保护她和腹中孩子的男人。
以为,她的痛苦会有丈夫一起承担。
却不想,沈知语成了丈夫心里的一根刺。
他过不了那个坎,对她的情随着日久,逐渐减少。
开始是借酒消愁,后来是开始酗酒,再后来演变成暴力。
最终,酒后暴力被施加在她们母女身上。
一次又一次,换来她的失手杀害。
而她杀夫坐牢,又成为今日,陈志坤全家人无法接受的污点。
那些年,犯下的一个个错误,终将是卸不下的枷锁。
生活可以重新开始,但污点永远都在。
沈淑仪恍惚在这一秒,想开了。
她忽然握住沈知语的双手,语重心长的警告,“知语,你不要像妈妈一样。做出错误的事,给自己人生留下污点。”
“妈……”
迎上沈淑仪坚韧的眸,沈知语,竟然心虚了。
“不要做一个随便的女人,要自爱,要保护好自己!”
猛地,她又想到,沈知语与周廷威表哥那荒唐的一夜。
双掌抓紧沈知语的肩头,“周廷威的表哥,你没有再联系了吧?断干净了吧?”
“断了……”
沈知语说了谎,语气也是虚的。
好在,沈淑仪没看出来。
她嘘出一口气,如释重负,“断了就好。妈不能再看着你,随随便便毁了自己的人生。”
“妈,怎么突然说到我身上?”
沈淑仪浅声叹息,轻揉她的发丝,“妈的人生已经太多污点,不能重来。不能再看着你,也走上同样的路。”
“妈,爸的死不能怪你。这不能算是你的污点。”
沈知语为她辩解,“不能因为别人的几句‘杀人犯’,就把错误揽到你自己身上。”
“我们都知道,爸是长期酗酒,长期家暴,让我们苦不堪言的坏蛋!”
“那天晚上,如果不是你失手,死的人就是我了。那不是你的错!”
是这样。
杀夫那晚雨夜,酒后暴躁的男人对沈知语拳打脚踢,没有一丝手软。
也是心急于保护女儿,沈淑仪才误杀了他。
可是。
他介意沈知语这个女儿,也是前因。
张了张唇,沈淑仪一度想将沈知语的真实身世告诉她,为那个死去的男人说一句话。
可最终,还是没勇气告诉女儿,她是个未婚先孕的随便女人。
思想,几经辗转。
沈淑仪只能说一句,“知语,你答应妈,千万要自爱。千万千万,不要再跟男人随便发生关系!”
“女人的名声,真的很重要!”
沈知语垂下眼帘,“……嗯。”
她又是,多么心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