角声满天,大漠狼烟,
将士们身着黑甲与匈奴厮杀在一起,浓厚的血色渗入土壤,凝成大块大块的燕紫色,甚至有些与残肢碎肉混合在一起,结上了一层白霜。
“娘娘!您没事吧!”
灰毛兔子小心翼翼的跟在妙妙身后,连大气都不敢喘,更何况撒娇要抱抱了。
妙妙独自走在这片尸山血海之上,洁净的衣袍染上黑红血色,无数黑色煞气蒸腾而出,呼啸着涌入妙妙小小的身体。
要是有外人看到,恐怕会被眼前一幕吓得魂飞魄散,可幸好凡人看不到游走在战场上的二妖。
妙妙没有搭理兔子,只是漫无目的的走着,眼里不知是惆怅还是悲伤。
“娘娘!娘娘!您还好吗?娘娘?”灰毛兔子也亦步亦趋的跟在她的身后,一个没留意摔了个狗啃泥,
“呸呸呸!哪个不长眼,竟敢挡你兔爷爷的路,知道你兔爷爷是谁罩着的吗?”灰毛兔子吐出嘴里的泥沙,一脚踢了过去,嘴里还不住的叫骂,
可这一脚踢下去不要紧,愣生生把面前这具尸体给踢翻了身,露出一张熟悉的脸来。
灰毛兔子看到这熟悉的脸,惊嚷道:“怎么是你?”
圆脸,招风耳,这熟悉的五官,不是老李还能是谁!
兔子精两耳微动,爪子伸了伸,试探着拍了拍他的脸,
怎么会这样呢?怎么会这样呢?
明明前几天还在说要吃它的崽子,怎么一眨眼,这人就没了呢?
妙妙瞳孔中也染上点点悲意,
之前在将军府还未化形之时,她生老病死见得多了,
前天还嘎嘎叫唤的大鹅隔天就被端上了餐桌,
前天还说着要回家的丫鬟,今天就急病去了,
甚至还有前天还舞剑的老将军,第二天就起不来床了,不到晚上人也没了
……
可人们都是伤心几天,日子还照常的过,没有谁是离了谁就活不了的,
那时候的妙妙孤零零一个人,没人看得到她,也没人和她说话,她对这种“天人永隔”感触不深,甚至还光明正大的坐到了老将军的棺材上玩耍,笑嘻嘻的看了几天的唢呐吹拉。
可这次不一样,可要是让妙妙自己来说,她也说不出来,
可能是老李摸过她的头,抱她骑过马,她切切实实感受到他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他的人生她曾参与进去,而不是仅仅作为一个旁观者。
“老李啊!”兔子声音也低了下去,扯了扯一旁的军旗,轻轻盖在他的脸上,虽说他曾调笑着要吃它的肉,可来他也给他喂了喂饼子,梳了梳毛发。
“再见!”
“娘娘,我们还要去找将军吗?”
“找!”
林其泽在出征前就把妙妙托付给了城中的一户人家,原打算在战后休整之际再来带着妙妙吸收煞气。
可计划哪里赶得上变化,
林其泽只和妙妙匆匆见了一面,便匆匆离开,此次匈奴有备而来,人数众多,而他手下仅仅有三万人,粮草也不甚充足,战况焦灼,实在是离不得。
哪知这一见不打紧,妙妙竟发现自家爹爹额头上居然积累了浓浓的晦气,天宫无神,竟是将死之相。
“娘娘!娘娘!您真的要去吗?可我们是不能干涉像战争这样的国运之争的啊!娘娘!”
妙妙越走越快,到最后甚至飞了起来,把喋喋不休的兔子也丢在身后,
这件事她能不知道吗?
无论是妖怪之流,还是她这种天生地养的精灵之类,本身的修行就已不易,要是沾染上人命,结下因果,后面要度过的雷劫便会又重几分,更何况是这种事关国运的大因果了,
要是今天妙妙真的掺和到里面了,恐怕身死道消也就近在眼前了。
可她还是打算来看看,看看林其泽,哪怕是亲眼看着他的死亡呢!
“长生天庇佑,中原这些软脚虾们马上就要不行了,都给我杀啊!”阿尔木骑在马上,得意的挥了挥马鞭,“中原的女人们,金银珠宝就在我们眼前了,都给我杀啊!”
林其泽俯声躲过刺下来的长矛,趁机送走一个匈奴,
“将军!不行啊!敌人太多了!我们可能拖不到援军来了。”
副将砍到几个士兵,冒险来到他的面前,声音嘶哑的喊道,
“坚持住,再拖一会,援军很快就到,只要坚持到那个时候就有救了!”林其泽抹掉脸上的血水,露出一双明亮的大眼睛来,震臂一挥,
“弟兄们,再坚持一会,我们的援军马上就到,想想我们的身后的百姓,想想你们的妻子儿女,他们就在我们身后,我们能退吗?”
“不能!不能!”
听到一众战士们的怒吼,他也哈哈大笑,
“我们更这些狗娘养的拼了——”
话音刚落,林小将军一马当先,砍刀挥舞,所过之处,片甲不留。
“单于!我们的人进不了敌方首领的身!杀不了他啊!”
阿尔木闻言双腿一夹,抄起砍刀直直朝他冲去,
“你们都退下,让我好好会会他!”
眼看着阿尔木的逼近,林其泽心头也热了起来,
如果他不是敌军将领,恐怕他们能成为很好的朋友,他们上次打的难分胜负,竟颇有些搞笑的惺惺相惜之意,
可惜,这世上没有如果,
此代最骁勇的两个人终要再次一决雌雄,胜者为王,败者丧命。
二人也不多说什么,径直拼杀,刀刀见血,
“将军——”副官声音传来,林其泽条件反射看去,却只看到躲在几个匈奴身后的一个瘦小身影,
“那是?”
“噗呲——”
是利刃划破血肉之声,仅仅是这一刹那的迟钝,阿尔木已将砍刀刺入林其泽的心口,贴身的软甲和护心镜仿佛纸糊的一般,一搓就破。
“你——”
林其泽感受着在自己体内搅弄的利刃,嘴角溢出鲜血,
“卑,卑鄙。”
阿尔木哈哈大笑:“这算是什么卑鄙呢!我记得中原有句古话,叫“兵不厌诈”啊!”
这人是阿尔木特意派心腹到中原寻的口技人,许以重金,派他潜伏进了军营,暗中模仿了副将的语气音调,为的就是这一刻。
“爹爹——”
恍惚间,林其泽仿佛听到了妙妙的声音,
无数藤蔓疯长,遮天蔽日,
“这!这是什么东西!”
被卷起的匈奴大骇,拼命挣扎,却怎么也挣不开这看是柔软的藤蔓。
“是妙妙啊!你,你怎么,怎么来了,不是让你在城内吗?”
阿尔木也被几条粗壮的藤蔓困在地上,挣脱不得,只能惊恐的看着一个小姑娘突兀的出现在他的面前,
“呜呜——呜呜——”(这是什么妖怪!)
“娘娘!娘娘!您不能这样!您不能干涉啊!”
紧赶慢赶跟来的兔子看到眼前这一幕,吓得腿都软了,连滚带爬的来到妙妙面前,嘴里不住的哀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