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已是月上中天,墨色笼罩下的魔宫里,不闻任何嘈杂声,只余墙角的铜漏刻里,上壶水从精致的虎口流出,水珠滴落到下壶砸向水面的滴答声,打破寝殿一片静谧。
已经是丑时了,折合现代时间约莫凌晨两点钟。
慕衡一身玄色外袍依旧板板正正套在身上,一直未曾有片刻安歇,林听澜心里过意不去,哑着嗓子开口:
“魔尊大人,您快些去休息吧。”
说完,辨认了一番自己躺着的寝殿。
虽然他没有在魔宫里住过,但是能一眼认出,身下这张宽敞无比的床榻,是魔尊大人昔日休息安寝的地方,他有几次直接冲到寝殿来刺杀,慕衡人就躺在这张床榻上。
林听澜艰难支撑着身体起身,想给对方腾地方,自己好去找间下人房躺着去,谁知慕衡眼疾手快,迅速将人摁了回去,佯怒道:
“乱动什么,好好躺着。”
“不是,我躺这里,那你躺哪儿?”
慕衡迅速扯下腰带,将外袍脱下随手搭在屏风上,然后人一骨碌钻进了床榻里面,二人并排而卧,并解释了句:
“这床榻够大,躺两个人绰绰有余。”
林听澜并不觉得这张床榻有多大,因为慕衡挨他实在是近,近到能清楚地感受到对方呼出的气息,微弱地喷洒在自己脸颊一侧。
酥酥痒痒,心里泛起阵阵异样。
他想撑着身体往外挪动下,谁知不小心扯到筋脉,痛得小声嘶了一口气。
慕衡又是满脸紧张,往日一张桀骜张狂的脸,在烛火的照映下,多了几分柔情,半探着身子细细观察林听澜面色:
“别乱动,你灵力很是不稳,最好是这几日都老老实实躺着养伤。”
林听澜脸色微红,手指蜷缩,紧紧抓着身上锦被浑身紧绷,对这样近距离的靠近十分别扭。
慕衡察觉出林听澜的紧张,又重新躺了回去,打算寻个话题缓解二人之间的尴尬。
“咱俩在现代同处一室两个月,听澜还有什么好紧张的啊。”
“那不一样,在现代,咱们都是熄了灯后才躺下,黑灯瞎火什么都看不见。”
紧接着是一室安静。
总得说些什么打破沉默。
恋爱经验为零的慕衡挑了挑眉,悄悄从袖口摸出宿青野硬塞给他的小纸条,偷偷摸摸瞄了眼:魔尊大人,您得主动出击,才能将人拿下,我瞧着移舟的这位大师兄自卑了些,您一定得主动才行。
一定要主动!
慕衡厚了厚脸皮,他所理解的主动,势必要油嘴滑舌些,就像宿青野似得,张嘴闭嘴都是调戏宋鬼王。
宋鬼王倒是也真吃这一套,这么多年,心里始终把宿青野放在第一位,任何人再也入不了眼。
调戏嘛,慕衡已经活了三百多年了,虽然魔宫的日子枯燥了些,但是他也在宿宋二人长达三百年的爱恨纠葛中,学到了不少精髓。
眼下,正是可以实践的时刻!
“那……听澜想不想灯下看看我呢?我身上可是有胎记的哦。”
“哦,是左侧屁股上,像月牙的那块吗?”
寝殿空气一凝,慕衡刚刚堆积起来的勇气一吹而散。
林听澜在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后,骤然意识到自己一秃噜嘴说了什么,脸登时涨红成了个大虾米,恨不得甩自己几个大嘴巴子醒醒脑。
慕衡躺在原处碎成一堆齑粉,觉得自己才是被调戏的那个,结结巴巴开口问了句:
“你怎么知道?”
“这个……十年前第一次来杀您,正巧魔尊大人您在沐浴……”
“别的还看了多少?”
“没有了没有了,其它什么都没看到。”林听澜躺在床榻上连连摆手,就差指天发个心魔誓自证清白。
慕衡整个人仍在开裂中,黯淡的烛火都遮盖不住脸上的震惊,活了三百多年的鬼心思绕了又绕,开口诈了一句:
“那我左腿上的痣你看到了没?”
“啊?”林听澜疑惑扭头,“那痣不是在右腿上吗?左腿也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