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朔和公子玖从小一起长大,但是身材一直偏矮小,可能是母系娇小基因过于强大的原因吧。公子玖一直把他当弟弟,他却总想跃跃欲试超过哥哥。读书时背书要争,打猎时要争猎物,什么物件,只要比公子玖的差,他就会大闹。
小的时候,老国王总觉得是小孩子闹脾气,纵容着他,在他们十二岁时,一次国宴上,因为公子玖是长子,虽未立储,但是排位座次礼器规格上都是按照储君对待,尤其祭祀的时候,他是随父亲一起在前面祭拜,其他子女都在后面一队列的祭拜行礼。那次公子朔闹了很大脾气,传到了老国王耳朵了,老国王特意在王后的坤德宫召见巴姬和公子朔,按照王族礼数,狠狠的给巴姬和公子朔上了一课,他们母子自然是被罚的,从那之后,公子朔嚣张的气焰掩藏了许多。
中秋夜的血月,老早就被大祭司巫启预测到,并认为是不祥之兆。老国王每年中秋夜都在朝澜台设宴,这个肯定是不会改的,巫启就早早的叮嘱了公子玖母子,尽可能避血月。王后身体不适,没有去户外赏月。公子玖避血月的事,巫启也早早的就给老国王说了,所以公子玖母子那一夜都没有去朝澜台赏月。
这让巴姬心有不悦。她是想着一网打尽,以绝后患。
要说贪婪的人,心狠的程度,远远比不上他们欲望来临时的疯狂。按理说,作为商贾人家嫁入王室并得宠,已经是很好的一个结局了,但是巴姬一脉偏偏不满足。在那个社会里,能从商贾人家,跨越阶级成为王权,这个诱惑太大了,几乎是常人想都不敢想的事。巴姬想了,还怂恿儿子公子朔去做了。
他们那一夜谋反了。
那一夜公子朔当值首位城墙,老国王在巴姬的朝澜台设王族家宴赏月。除了公子玖母子没有到场,其他人都去了。
公子朔在收到了朝澜台烟花的信号后,开城门放入了潜伏在城墙外的巴国人。
他们血洗了十方王国的后宫!
老国王被控制软禁。
当时在场的三位王子,看到公子朔提剑走进家宴现场,瞬间明白了他的用意,四公子起身护驾,被巴国的武者飞刀致命。
也正是这杀鸡儆猴的一刀,场面瞬间冷静了下来。其他五位妃子,抱做了一团。最小的五公子才五岁,在母亲怀里哭泣着。女眷们哪里见过这么血腥场面,尖叫声,打翻的碗碟声,在瞬间混乱一团。
老国王是见多识广的人,他想震慑住公子朔。
“朔儿,你这是为何?”
“父王,你太偏心了,你寒了儿臣的心!”公子朔愤愤的说道。“同样的儿子,你心里只有大哥,你只惦记着他的婚事,对我却不闻不问。”他喷火般的眼神里,怼向了老国王。“我从小那么努力,就是为了博得父王您的一丝关注,可您从始至终都没有关注过我。任凭我怎么努力,你眼里最好的儿子,永远是大哥。”
老国王想先安抚住他,“你的婚事我自然不会忘记,已经为你安排了蜀国大将军之女,只不过派过去的使者还没回复而已,不知道对方的态度,也就没跟提及。”
公子朔愣了一下,看了一眼母亲巴姬,看样子巴姬也不知晓此事。
“父王你又在说笑。我不是小孩子啦!”公子朔眼神迅速从巴姬脸上撤回,恢复了狠决决。
“这就是你不对了,难不成为父做事还要先通报给你嘛?”老国王迅速在心理上占上风。
巴姬踱着步,走向儿子,那个娇弱的后背,留给了老国王。“那朔儿还是要感谢父王的惦念的。只不过……”她回过头来,一样狠决决的眼神,扫向老国王,“区区将军之女,如何配得上您这么优秀的儿子呢?”
巴姬在家里也是庶出之女,从小受尽了苦。她对于权利的欲望,超越了女人的心理。
如果没有阶级,也许就没有矛盾。正是因为王族有着各种特权,才让贪婪的人敢去妄想,跨越了阶级,才是人生终极目标。
“巴姬,这是何意?”老国王镇定的问她。
其实这就是明知故问。
“巴姬为您养育了两子一女,从朔儿出生那天,就已经在把他往王者培养。但凡你多关注朔儿一丝一毫,都会发现,我儿子是那么的优秀。”巴姬擎着泪水,咬牙吐出这一字一句。
“他……完全可以作为王位继承者出现。”巴姬提高了嗓音,一改往日柔弱的低声下气,铿锵有力的说出最关键的一句。
其实她的内心也是紧张的。
作为十方王最宠爱的妃子,她已经锦衣玉食了。走这一步险棋,成为王败为寇,已经没有退路了。但是不这么最后一搏,她和她的儿子此生都将与王权擦肩而过,再没机会了。
她赌上了自己的身家性命,去助儿子最后一搏。
公子朔持剑,和母亲巴姬对视了一眼,迅速的看向老国王。“父王,您觉得朔儿可是您想要的储君人选吗?您可有此意?”
老国王面对着亲生儿子的逼问,面对着倒在血泊中的四子的躯体,心口一阵绞痛,一口鲜血涌上来,喷在了四子的身上。
他怎么也没想到,后宫里最没背景的巴姬,居然能做出这样的事。他宠她,是因为只有巴姬是简单的商贾人家,不成气候,其他几个妃子,包括王后,都是因为政治联姻才娶进宫的,只有巴姬,简简单单的为了拿到十方国盐贩权,被进贡来的舞女而已。她身后没有什么国家没有什么军权的势力,他宠她,单纯的宠爱。
这也许就是如今很多成功男士都喜欢养个无脑小三的原因吧。
但是,他忘记了,斗米恩担米仇。
正因为她没有背景,才更渴望成为有背景的阶层。
都说富养的孩子没有那么多贪欲,是因为他们从小就是心理满足的幸福感。而巴姬恰恰是穷养的孩子。虽然商贾富甲一方,但是庶女的日子并不好过。她们顶多就是有饭吃有衣穿而已。
老国王宠爱巴姬,可以说是有求必应。就连这大兴土木建造的朝澜台,他都没有犹豫过。他也希望在自己的范围内,给这个女人最大的宠爱。巴姬只要安分守己,老国王肯定能保她和她的子女,一世无忧的富庶。
他以为,巴姬最多就是商贾人家贪财的气息,而忽略了那些从未体验过王权的人,对于权利的欲望,以及他们能为实现欲望而付出的代价的决心。
难道,酿成这一切错误的本源,在于他自己吗?他不该这么宠爱巴姬。
此刻他环视了一眼家宴的现场,没有看到容子玖母子,这是最让他安慰的一件事。他已经很久没有去王后的坤德宫了。此刻,她们母子在哪里?应该如何保他们的安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