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文景露出个苦笑来,他蹲下身子将所有的稻草拿起来拍打一番,这样晚上睡的更安稳些。
他不动作还好,他这一动作,就有许多虫子从稻草里钻了出来,四散而逃。
苏文景就跟没看见似的,继续做手上的事,就在这时,他听到隔壁一个声音传来:“明光,你也进来了?”
这声音十分耳熟,苏文景闻言立即抬起头来,正好看到石燕山从隔壁监牢的栅栏处伸出半个脑袋来。
石燕山和苏文景在九英山的柳夫子乃是至交好友,苏文景来了上京城后就去石燕山府上拜会,石燕山对苏文景多有提携,苏文景在石燕山面前都是行子侄礼的。
“世叔,没想到您竟然在我的隔壁,”苏文景苦笑道:“这些我们叔侄倒是比邻而居了。”
石燕山就问道:“明光,你是因为什么进来的?”
“我和世叔是一样的罪名,因为为沈大人说话,被陛下下令下了官服,被押送到这里来了。”
石燕山不说话了,苏文景也就略过这件事不提,而是把今日朝堂上发生的事情,细细和石燕山说了一遍。
窗户外的天光渐渐暗了下去,监牢里的光线越发昏暗了,苏文景也坐回了稻草上,继续刚才没做完的事情。
等到天色彻底暗下来,监牢里就点起了火把,负责送饭的两个狱卒推着板车开始分派饭食了。
“各位大人,都吃饭了,咱们这还是老规矩,每人一碗,喝完了把碗放在地上就行,待会儿我们兄弟过来收。”
板车慢慢到了苏文景面前,一个狱卒拿起板车上的一个木碗,另一个狱卒往盛了多半碗米汤,然后那碗米汤就放在了苏文景监牢的地上。
苏文景早就守在监牢的木栏处了,此时见狱卒给自己盛了一碗米汤,立即就弯下腰将米汤给拿起来,同时说了声:“多谢。”
他这一声“多谢”出口,两个狱卒齐齐愣了一下,然后那个稍微年长些的狱卒就说道:“苏大人倒是好说话,进了这监牢里,第一天就对我们这些人说‘谢’字的,可是少之又少的。”
苏文景就笑道:“既然如此,那下次再分饭食的时候,两位大哥可是要多分我一些。”
那个年轻的狱卒就笑道:“苏大人,您可是锦衣玉食享受惯了的人,只怕吃不惯我们这里的米汤啊。”
苏文景笑了笑没再说话,而是蹲在一边,小口喝着碗里的米汤。
他倒是想喝的快一些,只是这东西有些划嗓子,就是想快点喝也喝不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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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东西怎么说呢,说猪食都算是抬举它了。
碗里的米汤是由米糠,菜叶,发霉的麦粒在一起熬煮而成,颜色黑黄里带着青色,味道根本就说不上来,几乎比中药还要难喝。
不过到了现在这个地步,苏文景也没嫌弃,有的吃就不错了。还不知道要在这里待多长时间呢,得赶紧适应这监牢里的日子,要不然以后还有的磋磨呢。
苏文景将一碗米汤全部都吃干净了,来收碗的狱卒又是有些诧异。
这些官老爷们都是享福享惯了的,来了监牢的第一天有叫喊不休的,有失魂落魄的,还有寻死觅活的,可共同点也是有的,就是全都吃不惯他们这里的饭。
这个苏大人倒是适应的挺快,立刻就能吃进他们这里的馊饭了。
不过狱卒并没有说什么,而是默默将地上的碗收了起来,放到手里提着的木桶里,继续朝着里面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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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人静,孤枕难眠,更别说是在这种地方了,苏文景坐在床上,双臂抱膝,呆呆看着那一方窗户外的天幕。
天幕上无星无月,黑的厉害也沉得厉害,就如同他的前程一般。
进了这种地方,想要出去就得听天由命了,可能一关就是好长时间,也可能几天后就会被放出去,还有可能直接被流放,去往那荒凉之地。
或许还有可能,直接被一道圣旨要了性命,就此成为地府之人。
这些苏文景不是没考虑过,可他还是这样做了,就像亲亲老婆说的,大丈夫自当无愧于心,顶天立地。
苏文景又想起了自己的亲亲老婆,不知道亲亲老婆这会儿在做什么呢,家里的情况怎么样,这会儿不会乱成一团吧。
亲亲老婆不是没主意的人,可自己现在身陷囹圄,亲亲老婆和家里人怕是根本就没有心思好好吃饭吧。
苏文景正在沉思的时候,隔壁忽然响起墙壁被敲响的声音,苏文景立时站起身来,走到木栏前,双手抓住木栏往隔壁看。
“世叔,您有什么吩咐?”
石燕山咳嗽两声,说道:“明光,监牢苦寒,你要是晚上熬不住,就跟狱卒要一床被褥,等过几日让你的家眷送些银钱过来就是了。”
这是石燕山在提点他,苏文景便笑道:“多谢世叔提醒,我今日特意穿了一件厚衣服,倒是能熬过晚上去。”
石燕山那边就说道:“明光你倒是想的周到,想当初我第一次来这监牢里,第一夜冻得根本就没怎么睡,后来进来的次数多了,也就有了经验了。”
石燕山是御史大夫,性情耿直,时常触怒明正帝,时不时就要来这大理寺监牢里走一遭,算是这里的熟人了。
苏文景就说道:“世叔,我知道自己只要上奏,肯定要进这里的,就先提前做了准备。”
石燕山在那边又说道:“明光有准备就好,你不用担心,我们迟早能出去的。”
这话也不知道是实话还是安慰,这次的事情和以往都不一样,他们为沈怀德说话是真的触怒了明正帝,也不知道他们的下场到底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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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监牢里除了小一些,闷一些,白天热一些晚上冷一些,吃的坏一些,虫子老鼠多了些外,好像就没有别的什么毛病了。
要说有的话,大概就是对未来的忧虑了。
好在苏文景是个很能自得自乐的人,他在监牢里也没什么事,除了想念亲亲老婆,就是编草席了。
这些黄草睡着实在是不舒服,而且很容易藏匿昆虫,还不如编成草席呢,这样也能睡的舒服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