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克的客厅里,杜萨拉的枪始终指着哈克,钟敬尧站在爱弥儿母子身周,虽然他已经确认房间里没有隐匿的其他人了,但也不保证眼前这些难民会猝然发难。
爱弥儿则不关心眼前的情况,她脑海里始终在重复回放铁拳和大壮趴在人身上啃食的画面,就连看向钟敬尧的目光里,也闪烁着猜疑的意味。
其实,爱弥儿早知道钟敬尧三个虽然特别,但终究可以算作丧尸的行列。
他们没有害自己,反而一路在拼命的保护着自己和孩子,她固然心中是感激的,即便现在也仍然感激着。
只是之前虽看到他们吃生肉,但那和吃人肉是两个截然相反的概念。
她甚至也可以接受他们背着自己吃人肉,可当着自己的面吃,她一时仍然难以接受。
钟敬尧自己也很郁闷,他一直在害怕出现今天这种情况,可他也不能拦住铁拳和大壮。
铁拳和大壮就算已不是人类,可他们被T病毒寄生后,由于病毒的本能,也是需要新鲜的生物细胞的。
病毒属于非细胞的微生物,由于病毒不具备细胞结构,自身没有生长、繁殖能力,也不具备能量代谢和排出废物的能力,必须依赖活的细胞才能够复制子代病毒。
冻肉里的细胞已经受到很大程度的破坏,因此并非理想的食物。
天生万物,无非吃与被吃。凭什么人能吃各种肉,其他生命就得压抑自己的进食本能?
因此钟敬尧虽然在尽可能的避免,但却绝不会横加阻拦,更何况他自己也需要去进食啊。
他并不会像人一样有规律的产生饥饿,但在每次受伤后,他都会控制不住的想要吃肉。
现在被毒液腐蚀过的皮肤尚未复原,他也有些饥饿,再加上看铁拳和大壮吃的嗨,恨不得也出去跟着一起啃食。
此刻还能在这里装清高,完全是用意志在强行压抑本能。
老哈克跪在地上,双手一刻不停的在比划手势,嘴里不住的劝说杜萨拉不要杀自己,他说他也是被逼无奈,房子也不要了,牛和猪也不要了,整个农场都可以给杜萨拉。
他只要带上一小点原本属于自己的食物和水,当然最好可以再加上一点点衣物和其它必需品。
老哈克要带的东西,随着他唾沫星子飞溅,越说越多。
杜萨拉一开始紧皱眉头,后来不耐烦了,他大吼一声:“你他妈给我住嘴!油嘴滑舌,我看你就不是好东西!”
老哈克被一声吼打断,委屈巴巴的低垂着眼眉,仿佛在未经许可的情况下,连眼皮都不敢抬一下。
杜萨拉说:“有吃的么?”
老哈克赶紧说:“有!有!我去给你拿!”
杜萨拉枪一摆:“不用你!你们出两个人去给我们准备点食物和水,有酒最好了!还有烟!拿出来就行!”杜萨拉冲其他人说,随意指了几个去准备食物。
不大会儿功夫,厨房可容纳六个人吃饭的长桌摆满了食物,有烤肋排和土豆、西兰花汤、薄饼,还有烟丝和几瓶月光酿。
杜萨拉只抽香烟,而且酒也太少了,他不满的说:“烟和酒就只有这些么?”
老哈克低眉顺眼的应道:“是的,我只有这些了,其他的都被基地的士兵们拿走了,他们每个月都来取一次。”
钟敬尧没坐下,他说:“我出去看一看。老人家,有打火机吗?”
老哈克连忙点头说有,递给了钟敬尧一个。
钟敬尧出去后,爱弥儿望着他的背影,心里忽然产生一种割裂感,是那种明明还相处的很好,却宛如陌生人一般的割裂感。
杜萨拉用叉子柄在桌子上敲了敲:“快吃吧,别想那些没用的。”
秋高气爽,丧尸横行。
成千上万个丧尸呈扇形向前推进,由于并未发现猎物,所以他们都在以缓慢的速度行走。
尸潮里此起彼伏的响起咕噜声和丧尸的低吼,散发的腐烂臭气离着很远都可以闻到。
俗话说:人过一万,无边无沿。
上万个丧尸聚集赶路,随脚步而起的灰尘弥漫开来,遮天蔽日。
秋风萧瑟,黄叶凋零。无数双丧尸的脚如同鼓锤,大地被擂的轰隆隆响。
在尸潮面前没有阻碍,花海被践踏零碎,灌木丛也被推倒,河流被平趟而过。
偶尔有一只倒霉的小动物例如兔子、老鼠什么的,一旦被发现,就能立即引起尸潮的轰动。
先是小股丧尸扑上去,后知后觉的也跟着往上,后来的丧尸挤不进去,干脆就开始往前面的丧尸身上爬。
小动物连毛都被吃了,可丧尸们还在拥挤,相互叠在一起,成了一座丧尸塔。
幸好塔底的也不过是行尸走肉,不然肯定已经被压死了。
当丧尸们涌入玉米田的时候,密集、高大的玉米把丧尸们分成了一小股一小股的溪流,彼此不相交,但有一个源头。
尽管丧尸对玉米不感兴趣,只是由于数量太多了,且肢体不太协调,在前进的路上,难免会挤倒几株。
很快尸潮与玉米相接的地方就一片狼藉了,如果让惜命的老哈克看到了,也不知道他是心疼多一些还是恐惧多一些。
钟敬尧用尸体的衣服擦去嘴角的血液,见铁拳和大壮吃的也差不多了,他把已经有变异倾向的尸体拖到空地上,在周边拢了一些柴火,用从老哈克那里借来的打火机点燃。
灰色的烟升腾而起,燃烧逐渐充分后,呛人的烟先是又黑又浓,汇聚成一小股随风倾斜。片刻后,火焰炽盛,烟不见了,灼热的温度让人无法靠近。
火焰中,有烧烤人肉的味道。
钟敬尧用一件衣服替铁拳擦了脸上、手上的血,大壮自觉接过来有模有样的自己清理干净了。
当火焰快熄灭后,钟敬尧和铁拳、大壮才反身要进房子,可刚迈上台阶,钟敬尧忽然转头凝神细听。
他听见密集而杂乱的脚步声。
身后玉米田里远远靠后位置的上空,有灰尘冲天而起,向着房子这面裹挟过来。
钟敬尧面色一变,快速冲进房子,大吼:“走!有尸潮!”
一句话,简单的几个单词,爱弥儿杜萨拉脸色瞬间铁青,尸潮的恐怖,他们见证过。
尽管他们并未受到多大的威胁,毕竟都被钟敬尧吸引走了。
他们立即起身,一个抱起自己的儿子,另一个随手抓起桌上的枪,烟和酒都不要了,就算有时间拿,杜萨拉也怕影响自己逃命。
铁拳在前,大壮从爱弥儿怀里接过小霍华德,杜萨拉跟在爱弥儿身后,钟敬尧殿后。
他见老哈克和十三个难民还楞楞的杵在原地,只提醒了一句:“逃命啊!”随后,头也不回的追着同伴而去。
老哈克最先反应过来,他抄起放在门口的叉子,跟在钟敬尧后面也跑了出去。
剩下的十三个人反应过来后,居然第一时间开始哄抢东西,有抢衣物的、有抢食物的,还有的机灵一些,从窗子看见外面玉米田里的灰尘后,东西也不要了,撒手就跑。
也许不是他们太贪婪,自从T病毒爆发起来,他们忍受着恐惧、饥饿、奴役、失望、愤怒,种种的负面情绪,在肯西科水库基地,他们连进入墙里的资格都没有,时刻暴露在危险之中。
几天才能抢到一块发霉的面包,御寒全靠彼此相互取暖,即便在难民内部,也饱受着欺凌。
这样的环境挺过来,骤然看见食物和水,以及其它生活物资,他们的心里只有这些了。
但丧尸们不懂活人末世挣扎求生的喜怒哀乐,毕竟他们就是危机本身之一。
当第一个丧尸冲进老哈克房子里后,再跑已经来不及了。
一个又一个难民被丧尸扑倒,瞬间身上就爬满了丧尸,鲜血和新鲜的肉味,刺激着后面涌上来的丧尸。
被无双张嘴啃咬、吞噬,痛吗?还是解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