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安轻吟而罢,大殿鸦雀无声。
此时,唯有元康帝在龙椅上,反复轻声念叨。
“直把杭州作汴州……”
他终于明白唐安刚才为什么吟诗之前,要先讲故事了。
原来,其中是有典故的啊!
能够入朝为官的存在,几乎都是饱读诗书之辈,已听出唐安句中的弦外之音,纷纷保持缄默。
然而,梁嵩却无法眼睁睁看着唐安那小子在人前尽出风头。
“父皇,这小子居然胆敢无病呻吟,您可万不能放过!”
“无病呻吟?”唐安嗤笑道:“殿下认为这是无病呻吟?”
“难道不是?”梁嵩不答反问:“我大康幅员辽阔百国来朝,岂是你诗句中所提的弹丸之国能比?”
弹丸小国?
赵宋之家可从来都不是什么弹丸小国。
而他们,便是大康将来的真实写照!
跟梁嵩这等心比天高之辈,唐安并不想多言什么。
毕竟,他这个后来者哪怕说的太多,身处于历史迷雾中的人,也不会有身临其境之感。
“陛下,文大人方才所言,的确自有一番道理,但那不过是镜中花水中月,虚无缥缈难以触及。
如今北狄铁骑倾巢而来,退兵是不可能的事情,求和那更是个笑话,届时北境若是不敌,那帮蛮夷便能一马平川剑指中州!”
闻言,文昭然怒不可遏:“大胆逆贼,休要危言耸听!”
唐南面无表情道:“危言耸听?小子曾听一位名人说过,不要去叫醒一个试图装睡的人,难道丞相就是那样的人么?
大康眼前的繁荣,那不过是梦幻泡影,是文人墨客以及你们这些为官之人虚构出来的假象,我说并非是胡言乱语,只是想给你们这些远居庙堂之高的存在敲响一个警钟!”
文昭然捏着笏板的手微微颤抖:“你在质疑老夫等人的能力么?”
话落,文官集团的一帮主和派纷纷对唐安怒目而视。
他们对自己的同仇敌忾,唐安视若无睹。
他只是想告诉所有人,如今的大康已经病入膏肓,不希望众人继续一错再错。
念及于此,他语重心长道:“我并非是质疑各位大人的能力,只是不忍见你们当局者迷!”
见朝堂之上又有要吵闹争论的架势,元康帝微微摆了摆手。
“诸位爱卿无需争论此事,朕心意已定!”
陈籍闻言,不禁怅然一叹。
即便他位极人臣能够搅动大康风云变幻,但面对龙椅上的九五之尊,只能徒呼奈何!
眼见大势已去,便也不再多言。
皇帝下定决心的事情,谁人能改?
圣上只需金口一开,那便是大康意志,谁斗胆去亵渎?
就在文臣长吁短叹,武将欢呼雀跃之际。
元康帝看向不远处的唐安,眸中满是赞许之色。
到目前为止,他这把刀用的还算凌厉!
于是,那打板子的事情,皇帝自然也不会再去计较。
“小子,那三十大板朕可饶你!”
听罢,唐安下意识的撇了撇嘴,心道就刚才那首诗一出口,板子铁定是落不下来,老皇帝居然还得了便宜卖乖,简直无耻!
心里虽然这般想,但他不敢当面说,只能当面感激圣恩。
“谢主隆恩!”
见唐安一脸不情不愿对自己施礼,元康帝也是一阵莞尔。
看在你小子今天表现不错的份上,这笔账暂且先记着!
皇帝和唐安之间的眉来眼去,梁嵩看了个真切。
他本来今天只打算作壁上观,但想起方才唐安挥斥方遒的模样,心里一阵无名火熊熊燃起。
你不是要战么,那就让你没办法出兵!
念头腾起,梁嵩立刻将目光放在户部尚书王贤身上。
此刻,王尚书正抱着笏板眼观鼻鼻观心,既不去凑文官集团的热闹,也不去帮圣上保驾护航,俨然想将自己置身事外。
只可惜,大皇子殿下却不给他这样的机会。
王贤是梁嵩这一系的人,老大既然使眼色,小弟要是不站出来,只怕就连工作都要丢了啊!
一念至此,王贤当即抬起笏板请奏。
“陛下,如今国库空虚,无力维系调动大军的费用啊!”
闻言,文昭然等人大臣不由松了口气,暗道刚才怎么就想起来这事儿,要是早点拿出来说,估计也没后来发生的事情了。
之前为了应付望海岛之战,大康国库一再被消耗,再加上连年不断的天灾,皇帝家里也是没多少余粮了!
这可如何是好?
元康帝脸色有些难看。
就在他眉头紧锁之际,唐安朗声询问。
“王大人,各地税收才运回京城没多久,怎么会国库空虚?”
王贤冷哼一声:“你一介奸商,老夫何必与你细说?”
“哈哈——”
唐安笑的前仰后合。
见状,王贤顿时就怒了,呵斥道:“小子,你为何发笑?要知道老夫乃是朝廷命官,代表的可是皇家威严!”
这老家伙,是要拉虎皮做大旗啊!
对此,唐安丝毫无惧,继续道:“王大人勿要着恼,小人之所以发笑,主要是觉得你这户部尚书当得实在是没搞头!”
“大胆刁民……”
王贤话还没说完,唐安先声夺人道:“王大人,据小人所知,国库之所以没钱,并非是好大喜功,而是你那得力干将沈在新与临安刺史勾结,将那些白花花的银子拿去资敌了呀!
这事儿就连我这等升斗小民都知道,但你堂堂户部尚书却毫不知情,你说你这老大是不是当着没意思?”
这小子好狠的心!
王贤顿时脸色大变,他怎么也没想到对方一上来居然就拿这事情来说事,让自己毫无防备。
瞥了眼龙椅上的那位,只见对方已是雷霆震怒之色。
王贤立刻跪倒在地,忙不迭求饶。
“陛下,此事与臣无关啊——”
元康帝连看都不看他一眼,面无表情道。
“身在其位,不谋其政,回家吧。”
皇帝一句话,堂堂正三品要员就此离开了朝堂。
看着那被驱除出去的王贤,其余大臣噤若寒蝉。
皇家天威,果不可冒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