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请外使不要忘了在下的吩咐,顺便替我向彦泺问好,出了咸阳城,注意安全!”且墨对着滑突遥遥一喊,实乃杀人诛心。
滑突来时的倨傲,此时离开时荡然无存,因愤怒而步伐变大,步子迈的飞快,肉眼可见其身上的肉一弹一弹,上下晃动着,这次,谁也没想到,向来以难缠,嚣张著称的韩国使臣滑突,能吃这么大的瘪。
眼见滑突走远了,诸位大人心里不由得都松了口气,财神爷保住了!
贺尚见且墨一直盯着自己,立刻很有眼力见的躬身行礼说道:“小将军想要鼓舞士气异常简单,只需将外使滑突在咸阳宫吃瘪受挫之事吩咐人宣传出去,其秦国酒肆、市井的秦民便会成为小将军的口舌,而这消息也就能够不胫而走,传遍整个军中乃至整个秦国。”
“而言语中最可怕的便是传递。”贺尚如此说道。
“传递?”且墨有些费解。
“小将军可曾听闻三人成虎?”贺尚问道,不过贺尚比较有眼力见,也不需要回应,自己就会继续往下说。
“一人说集市有虎,无人;两人说集市有虎,将信将疑;三人说集市有虎,那便相信了。可要知这集市,怎么会有猛虎?”
“届时,小将军英勇事迹会在秦国上下传递,而在传递的过程中更会不断神话小将军,乃至说成小将军有万夫不当之勇,无人不信。”
“到那时,秦国上下,无论是百姓,或是军队,都有了勇气和信心, 将军只需抓住一次机会,便能够一举溃败韩军”
“夫战,勇气也,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
且墨立刻明了,点头称是,贺尚真乃大才,奇才啊!
这已经是且墨不知少次的感慨了,你说,这人的脑子怎么长得,怎么人和人的差距怎么这么大呢?
“哈哈!彩!秦国有且家,乃我秦国之大幸。”秦王赵玉衡此刻拍手抚掌叫好,他现在对于且墨那是相当的喜爱,他也明白了且武留个他的那句话:犬子且墨亦是大才,可堪大任——我死后,大王可将秦国大任,托付给吾儿。
“大王不可纵容小将军,小将军枉顾朝堂君臣之礼,不懂尊卑,竟与外使兵刃相胁,这是置我国法不顾,礼法不顾!理应罚之、惩之。”此时一位大臣向前进谏,且墨斜视一眼,竟是刚刚自己提剑时,想为滑突说话却又畏缩不敢的一位大臣。
一开始叫嚣最大的便是此人,色厉内荏。
且墨认识,费砺,官职不高不低,却是右相郭翊手下得力鹰犬,为人奸猾,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且两面三刀,妥妥的小人。郭翊也正是看上了他这一点,让他替自己干些恶事。
且墨揣度着:这——是郭翊的意思?还是郭飞的报复来了?不能吧,昨天刚吓了小朋友,那小朋友今天竟然就缓过劲来搞我?
不过且墨这回还真的冤枉了郭翊丞相,这人是他的手下不假,但要知道,费砺并不是自己的人偶,随意摆布,只是需要时再进行吩咐,施以恩惠罢了,人家也有自己的想法和心思啊。
不过费砺想干什么,郭翊倒是用脚指头都能想出来。
此等小人,不过是欺软怕硬,刚刚阙邪亮出来时,大气都不敢喘,此刻相安无事,他自然要出来给秦王上一上眼药,顺便恶心一下且墨。
刚刚贺尚也说了,且墨不过是想争取军权,说白了就是子承父业,为了且武的职位,说不定,自己跳出来唱个反调,且墨就不能如愿呢?而且郭翊郭丞相,向来与且家不对付,而自己站出来主动开团,顺便也能讨好一下郭相,此乃,一举两得。
费砺为自己的聪明洋洋自得。
不过,郭丞相的心思你不要乱猜,郭丞相的马屁你不要乱拍,就比如这次,就拍到了马屁股上,也惹到了秦王和且墨,实在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费砺大人真是奇怪啊,刚刚鄙人拿剑时,不见你说在下无礼,反而是一副想要替韩使求情却欲言又止的模样,怎么我一放下剑,大人就这般训斥呵责,大人,你挺双标啊?”
什么是双标?众人皆摸不着头脑,但,且墨言语中欺软怕硬的蔑视之情任谁都听出来了,群臣也清楚费砺是什么样的人,当然他们也未必不是费砺这样的人。
奇怪了,怎么今日没有人跟随自己附和呢?费砺很是费解。往日只需一人引出头,剩下的同僚便会一窝蜂的一拥而上,一同群起而攻之,今日怎么无一人作声?
诸位同僚?诸位大人?还在犹豫什么?随我上啊!
他扭头看了看众人,众人也看了看他,眼神中有些同情,有点无奈,但就是无动于衷。
不好意思啊!费大人。
最前方的一人解答了他的疑惑,“大胆费砺,刚刚处处维护韩臣,现在又开始诋毁且墨,且墨是谁?他是我秦国的将军,胆敢攻讦我国的将军,你找死吗?”是秦王赵玉衡发话了。
赵玉衡再无能,再昏庸,但只要他在这个秦王的位置一天,他就一天是秦王,他若想保一个人,怎么也能保得住!他若想杀一个人,只要不是郭翊这种级别的重臣,那还是能杀掉的,毕竟,黑羽军和禁卫军是秦王实打实掌握的,有了兵权才有实力。
所以,且墨能做出这么嚣张的事情,到现在还能安然无恙,就是因为后面有靠山,而这能罩得住的靠山,一个是郭翊,另一个就是秦王了。
秦王还是郭翊,自然是一目了然。
诸位大臣也算是人精了,也就除了打仗不行,办事,尤其是办坏事,还有朝堂上的一些弯弯绕绕,那可是绝对是得心应手,了如指掌。
所以,他们看得很明白,很清楚,按理说,费砺大人也不蠢啊,怎么会轻易出手?莫非是右丞郭翊的意思?可是他们也是郭翊的党羽,为啥没通知他们,不懂,没看明白,再加上如今局势明朗,他们自然不会跟随费砺大人去送死。
郭翊注意到许多大臣的目光时不时朝自己这边瞟了过来,便立刻知晓他们的意思,有些绷不住了,费砺这个蠢材,今日莫非是吃错药了不成?这时候蹬鼻子上脸的去招惹且墨,蠢!
他虽然不喜且墨是真,不过还真没想对且墨动手,但自己养的狗,自然要出面罩着,毕竟用的还挺顺手,死了,就找不到好狗了,于是主动开口对秦王说道:“我王,费砺如此小人行径实在该死!”
见到右相出手,费砺立刻喜出望外,心想:右相亲自出手,且墨小儿,哼哼!
但听到郭丞相的话后,立刻脸色煞白,心脏骤停,身体一软,晕死在了朝堂上,晕倒前想的是:右丞不要我了,要杀我!
见到费大人不行了,诸位大臣瞬间慌了,但没有命令,旁边严阵以待的太医也不敢上前。
废物东西!直接吓晕过去了,死了算了,郭翊脸色不好看,没想到这货这么没有出息,自己说的话多少有敲打敲打的意思,让他老实一下,免得瞎蹦跶,踢到铁板,但并没有想杀他,要杀他岂会留到今日?又怎么会主动向秦王开口?
右丞即便如此,还是开口道:“然而费砺还有为秦国打算之心,并无谋私利之意,再加上秦韩大战在即,秦国动荡之际,正是需要用人之际,费砺虽然品行有失,但做事还是难得的人才,还望大王酌情处理。”
没办法,费砺是跟他混的,他得管,若是不管,人心散了,队伍就不好带了。
不过,他说的是实话,费砺虽然人品不行,但做事,处理政务确实是一把好手,杀了确实有点可惜,秦王也是知道的,再加上他心知肚明此人是郭翊的人,动是不好动,索性卖给郭翊一个面子,于是开口询问道:“那郭相准备如何处置他?”
“降官一级,罚半年俸禄,以儆效尤。”右相郭翊开口道。
秦王点头应允。
这些都是无关紧要的,降了一级,但他背靠郭翊,迟早能升回去;半年俸禄?当官拿死工资能有多少?人家费大人的收入来源广泛,就算当官不要一分钱,只要在这个位置上,就能过得很潇洒。
所以对费砺来说没什么影响,有的顶多是被吓昏心里创伤罢了,就当锻炼锻炼心理素质了。
旁边的大臣一听,得知费砺大人无事,便赶忙一拥而上,看望费砺大人,还有细心之人替费砺大人荡释灰尘,围的严密,竟连太医都挤不进去,可见费砺大人的人缘也是蛮好的。
……
待太医将费砺大人抬了下去后,许久没有冒泡的贺尚大人也上前进言。
“我王,昨日秦韩大战,且武老将军奋勇杀敌,却以身殉国,臣悲痛万分,痛哭流涕,夜不能寐,时时感念老将军英勇身姿,然,如今大战在即,大将军的职位空缺出来,军中不可一日无主将,纵观秦国上下,唯有小将军且墨继承老将军遗志,能够卫我大秦,所以臣,恳请我王,授予且墨大将军一职,抵抗韩军。”
贺尚大人说完,合手行礼,随后恭敬跪倒拜服下去。
“臣恳请我王,授予且墨大将军一职,抵抗韩军!”众臣也都拜服下去,声势浩大,震耳欲聋。
一部分人虽然不喜且墨,但刚刚答应的就要实现,战国之时,讲究的便是诚信,人无信而不立,但事后如何对待且墨是另一回事,两件事并不冲突。
郭翊也并无异议,如今秦国危矣,他想通了,确实不希望秦国就此灭亡,亡国之臣的日子可不好过啊。
且墨有能力,他是认可了的,至于以后爱恨情仇,那自然是等到安稳了再秋后算账。
秦王赵玉衡很满意,也很欣慰,秦国上下,许久没有这么同心协力了,他看到了更多的希望,就在他准备拍板决定时,一道不和谐的声音传来:“臣不同意且墨被授予大将军一职,臣以为,大将军一职应另有人选!”
众人朝着这个反对声的方向看去,诧异不已,就连秦王的脸色都难看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