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历依然盯着如懿，眼神又凶又狠。
被这样的视线长久地注视，如懿有些受不住，她感觉自己如同一只待的羔羊。
嗓子愈发干得厉害，如懿大脑昏沉，体温骤升，心脏狂跳，呼吸濒临停止。今天公然忤逆圣意，她其实也有点儿怵得慌。
但多数人屈从于皇权，消亡于沉默。
而她，明显属于少数那挂的。
随着恐惧渐次攀升，她突然就想通了。
跟当年她被诬陷谋害皇嗣时一样，后宫这点子荒诞的闹剧，弘历真看不清么？
未必！
他心里大约清楚得很，什么都知道。
归根结底，在这个男人眼里，她与后宫那些嫔妃没有什么不同，都是以色侍人，任凭摆布，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玩物。
讨得帝王欢心之人就会被大加封赏，捎鸡带犬，连着奴才、家族都能沾上好处。
而自己，无非早已不得圣心罢了。
这既可笑又可悲，如懿替自己不值。
如懿：" “恕臣妾说一句，嫁入皇家，做皇上的嫔妃，待在宫里，实在是太累了，也太倦了。”"
话一出口，如懿顿觉通体舒畅，盘亘于胸腹的郁气散尽，竟无比轻松与快意。
原来鱼死网破，并没有想象中那么难。
今天之前，她憋着，忍着，憋得人都快疯了，忍得全身上下每寸皮肉，都跟她摁在地上的掌心一样，伤痕累累，鲜血汩汩。
她急需排遣这种压抑的情绪，否则就会像家养的鲜花失去浇灌，丑陋地凋零。
如懿面带笑容，深呼吸，又重复一遍。
如懿：" “太累，太倦了。若有来生，臣妾一定要离开这里，离开皇宫，离得远远的，越远……”"
弘历突然俯下身，伸出手死死扼住如懿纤细的脖颈，手下力道极狠，动作快得不过瞬息之间，根本不给人反应的时机。
他不断挤压着如懿的喉管，手背上青筋纵横凸起，用看死人的目光森然逼近。
弘历：" “朕的嫔妃，可以废，可以死，绝不可口出厌弃之语，失去做臣妇的本分！来人！”"
龙颜大怒！
弘历淡漠开口，真真声如其人，阴沉得不沾一丝人味儿，冰冷得不含一毫人情。
弘历：" “答应乌拉那拉氏生性不驯，形迹疯迷，藐视君上，屡屡冒犯于朕，妇德丧尽，不堪嫔御之职。即刻废为庶人，送去冷宫安置。无朕旨意，终身、不得踏出冷宫半步！”"
他歇斯底里地宣布完圣谕，没松开如懿的脖子，反而越勒越紧，并警告侍卫。
弘历：" “管好你们的嘴，今日之事，不许任何人议论。否则，你们的脑袋，朕都不想留了！”"
刚冲进来的侍卫们心惊不已，看清殿内情形更是两股战战，忙不迭齐齐应诺。
如懿渐渐喘不上气来，人类求生的本能迫使她拼命去掰弘历的手指，可弘历盛怒之下力气太大了，她根本无法撼动分毫。
喉骨发出咔咔声，好似要断裂，她感觉下一秒钟，整个人都将被无情地捏碎。
恍惚间边哭边笑，如懿听见自己大婚那天夜里，有人温柔地唤她：青樱妹妹。
这辈子，她还能再听一声青樱妹妹么？
沉浸在濒死亡的幻觉里，如懿悲哀地意识到，原来哪怕决绝至此，走到了相看两相厌的境地，那个与她羁绊一生的少年郎……
她终是永永远远，忘不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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