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里的先进企业和劳模表彰大会上,陈行叙拿着劳模奖和先进企业奖,在台上接受着市领导的表彰。
他身边站着良远食品的魏长平。
两人对视一眼,魏长平眼神里是冷光。
陈行叙先微笑开口:“恭喜你,魏厂长。”
好多市领导在呢,面子上的功夫他得做好。
他年轻,不和年龄大的人一般见识。
以后谁死谁活还不一定。
魏长平微有些尴尬,还是面无表情地回应了一声:“也恭喜你,陈总。”
“都不要说话了,看镜头。”
摄影师拿着个相机给这台上的十个人拍照。
陈行叙淡笑着把奖状抱在胸前。
相机记录下了这一刻。
集体拍过照后,就是和市领导的合照了。
陈行叙自然地站到林书记身边。
林书纪歪头和他讲话:“陈行叙是吧,你小子挺能干的,慎荣经常说起你是个有能耐的人。”
陈行叙不卑不亢地淡笑:“林书记谬赞了,是林书记带领指导的好,给我们小企业创造了一个好的经商环境,我才能取得一点小成就。”
林书记哈哈一笑,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希望你能带动咱市的小企业发展。”
咔嚓一声,相机把这一幕给拍了下来。
表彰会结束后,陈行叙拿着奖状离开会议室。
回到厂里,把奖状放到了办公室里的玻璃书柜里,让人一眼就能看到。
就是要放到一个明显的地方。
待照片洗出来后,他还要把照片放大挂在墙上,尤其是和林书记的那张合影照片。
又是一天结束。
陈行叙回了家,冬天了,大概是有点冷,虎皮鹦鹉也有点蔫蔫的,不太活泼了。
看它能吃能喝的,陈行叙也没理它。
一连几天,陈行叙都没有看到小黑。
他就猜测,郑家可能出事了。
前世,郑广利在得知自己的心血毁于一旦时,气得吐血,然后中风瘫痪了,以后就躺在床上几年。
都是他照顾的多。
郑家几个儿女该吃吃该喝喝的,都没把老父亲太放在心上。
郑广利没活几年,就去世了。
前世,如果不是陈行叙照顾得多,恐怕郑广利死得更快。
没两天,郑梦真回来了。
陈行叙是在早晨的时候看到她的,那时,她敲响了陈行叙的门。
她穿着件长款的鹅黄色羽绒服,脸色苍白,一脸憔悴的样子。
“陈行叙。”郑梦真的声音带着呜咽,“我家的厂子出了问题,百十万货出不了,还要罚款,我爹也住院了。”
陈行叙反问:“所以呢?”
郑梦真愣了一下,才说:“我现在该怎么办呀?”
陈行叙说:“你三个哥,一个娘,再加一个你,还能处理不好这事。”
郑梦真听出他口气里的嘲讽,眼泪哗地流了下来,她低下了头,好一会儿,才又抬起头,眼睛都红了,“没人问,大哥说他不管,三哥也是个不问事的,二哥天天喝酒装疯卖傻,都没人问了,我娘一个妇道人家,除了哭,啥也不会。”
陈行叙没吭声,和他又有什么关系呢。
见他不吭声,郑梦真又哭道,“陈行叙,我现在要怎么办?家里一团乱,厂子要倒了,我现在不知道要怎么办了。”
“你不是做着服装生意吗,把你自己的事做好就行了。”
陈行叙随口说。
他肯定不会管的。
“可是,厂子是我爹的心血呀。”
郑梦真不停地擦眼泪。
陈行叙瞅着她,“你想接下这个烂摊子?”
“嗯。可是要怎么办呢?”
郑梦真又擦了把眼泪,现在除了眼睛红,她的脸也哭红了。
陈行叙瞅了她半响,才开口,“断臂求生吧,把其他的业务先停了,资金集中起来,想办法贷款,把不合格的凳子全部按要求重做,只要给钱就把这批废凳子处理掉,能收回一点成本是一点,退货是跑不掉的了。现在联系那个外贸局的,求他从中斡旋,不过不容易,你要做好被骂被羞辱的准备。诚意足点,多跑几趟,再看客户怎么说吧,如果客户愿意能延缓一段时间出新货,你们不用罚款也能少点损失。”
郑梦真点点头,“谢谢。”
说完,她转身就走。
没走几步时,差点忍不住嚎啕大哭。
昨夜,她清晰地梦到了前世的事情。
梦里,厂里遭难,父亲气中风,家里一团乱,她除了哭就是哭,是一直干着杂活的陈行叙顶了起来。
他很温柔地安慰她:“真真,别哭,有我呢,我一直在呢,别怕。”
“你有什么用啊,现在家里成这样了,你能有啥办法?”
她还怨他没本事。
“事在人为,总是会有办法的。”
陈行叙说着,真把这事给扛了下来。
梦里,她不知道他到底是怎么弄的,反正最后广利家具厂扛过了难关。
她除了在家里犯点难之外,一点也没受到影响。
现在,得靠她自己了。
没有人可以再帮她一把,包括至亲的人,也没有一个人出来顶事,全都摆烂了。
“郑梦真。”
陈行叙喊住她。
郑梦真回头,期望地看着他。
陈行叙说:“你若真想接手这个厂,郑线会是一个好帮手,你可以找他。”
陈行叙倒也并不是一定想帮着出主意把郑家把这个厂子给扶起来。
实在是,前世他帮郑家扛过了那场灾难,把家具厂发扬光大时,郑线虽然一直在嘲笑他的舔狗行为,但也算是尽心地帮着他,一起闯过了这场灾难。
郑线心里也不希望自己大伯家的厂子就这样倒了。
而郑梦真那几个哥哥,就啥事也不干了,坐着享受起来,时不时的出来指手画脚一下。
他现在提起郑线,也是希望他这辈子能有用武之地。
现在,郑线也没啥事干,郑家几个儿子也不用他,生怕自己家的生意被别人抢走似的。
至于为啥陈行叙现在没让郑线来他厂里帮忙,那是因为他以前的舔狗行为,让郑线打心底里有点瞧不上他。
他也就不自讨没趣了。
郑梦真脸上露出一点失望,还是点头:“好,我会找他帮忙的。”
接下来几天,郑梦真就和郑线一起,拎着礼物,去找那个外贸局的负责人。
其中艰难自不必说。
除了被指着鼻子骂连累了那负责人之外,拎的礼物也被那人给扔了出来。
郑线骂骂咧咧,心里不爽。
郑梦真第一次被人指着鼻子痛骂,坐在街边的花坛上出神。
她没想过,会这么难。
原来,前世的陈行叙为了家具厂的起死回生,是这么的艰难,他除了要受人气被人骂之外,还得回家照顾她瘫痪的父亲,还得哄心情不好的她。
不亲自经历一遭这艰难的人生,根本就体会不到他的苦和难。
“我真该死。”
郑梦真崩溃地抱着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