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悦看着傅烬凛悄悄翻进了窗户,随即也跟上去,依附在窗沿下偷偷窥听里面的动静。
傅烬凛一步一步向康王靠近,手中攥着一个小小的白瓷瓶,殷红的瓶塞紧紧地堵住瓶口。
“哒”的一声,他将瓶塞抽开,倒出一粒黑色小丸子,两指捏着将它送进了康王的嘴里。
随后扛起人走到里间,不知按了什么,面前的墙便转开来,露出另一方小天地。
“大人。”一黑衣男子跪地听令。
“看好他,在北使离开前不准他出去,无论如何不能伤及他的性命。”
“是。”
……
玉庭萧一路被蒙着眼,手脚也被捆住,方才他猜到了这群人要将他敲晕,在那人动手的一瞬便立即调整了身体方位,避过了要穴。
手上的绳子也被他解开,他扯下蒙着眼睛的玄色丝绸。
没想到这群人对他如此客气,还给他塞轿子里抬着走,啧。
玉庭萧抬手撩开一点帘子。
嗯?怎么这么黑……
很好,这群人还挺懂事的,帘子外面还蒙层黑布。
“……”玉庭萧躺回原位。
虽说看不到外面的情况,但是风吹过树叶窸窸窣窣的声音不断入耳,凭此能得知应当已经出城了。
且轿子抬得不平稳,习武之人不该这样,大概是地上过于陡峭。
玉庭萧坐在轿子里百般无聊,都快睡着了,这才听得外面传来了声音。
一道温婉的女声,具体说了什么听不大清,只隐隐约约听到几个字。
“好,你们退下吧,我单独与他说。”
说话声离玉庭萧越来越近,他莫名的心里有一股不祥的预感。
“庭萧。”那道熟悉的声音让玉庭萧眼睫一颤。
“这一路辛苦你了,但我也是别无他法才出此下策。”
“呵,”玉庭萧冷笑一声,“毓嫔,还真是你。”
外面亭亭玉立的人儿神色自若,唇角笑了笑,“不,你猜错了。”
“……”玉庭萧没说话。
毓嫔着一身黛绿云纹烟罗衫,外披织锦斗篷,头上梳着简单发髻,只簪了一支金镶珠翠挑簪,除此之外再无任何其他首饰发簪,甚至连耳坠都未曾佩戴,整个人温婉和气,朴素得不像宫妃。
“要杀你的人从来都不是我。”毓嫔垂下眼,略带疲倦的嗓音淡淡道:“是陛下啊。”
“呵,你胆子真大。”玉庭萧一声轻嗤,抬了抬眼皮,自是不相信她的话,深邃的眼睛闪过若有若无的凉意,缓缓道:“嫁祸天子,你这是大逆不道。”
“大逆不道?”毓嫔摇头,珠簪跟着浅浅一晃,衬得她眉目温和如画。
她淡然开口道:“若非我多次暗中阻碍,你与太子早没了命。”
玉庭萧眉心蹙了蹙,眸色冷了几分,手掌紧紧捏着衣袖,他隐约察觉到,事情好像并非自己想的那般。
毓嫔站在马车旁边,望了眼修长的竹节,垂下眼睫感叹:“你也是个可怜人,人人都说你自小受宠,京中无人敢惹你半分不顺,比之太子,你荣宠受之无极。可又有谁能想到,这一切,都是一场骗局呢。”
毓嫔的话隔着车帘进了玉庭萧的耳,如冰凉的沙砾,一点一点撒在玉庭萧炽热跳动的心脏上。
“……”他没有回应毓嫔的话,而是静待她的下文。
“太子……”毓嫔顿了顿,眼神颇有些迟疑,停了几秒,最终还是垂着眉眼将话说出口了,“……还有你,都是他为景延登基而设下的垫脚石啊。”
毓嫔不停地说着,一桩一件。
毓嫔的眼神望向远方。
“当初我是想要参加科考当官的,这是我九岁时第一次接触到书籍便萌生了的想法,可赟朝从来没有女子为官的先例,我想以女子身份入朝为官绝无可能。”
“索性扮成男子去上,姨娘嘴上说着不支持我,却每每在我将要被发现时为我打掩护。”毓嫔说到这像是在怀念以往,眼尾略带红殷,嗓音却越发温柔。
“夫子们都十分疼爱我,夸我天赋极佳,以后定能在朝中有一番作为,我甚是开心,后来……”她扯着嘴角苦笑,眼中是淡淡的忧伤与落寞,“后来我考到京都最著名的书院,参加最后一轮考试,当初陛下还只是一位不受宠的皇子,经常来书院与学子们探讨,我也是在这时与陛下相识的。”
“他不知我的女子身份,一直说我是他的知己,还承诺我,若他得势,必封我一品大臣,可当他知晓了我是女子后……”
毓嫔指尖略过眼角,嗤出冷冷的一声,似嘲讽似遗憾,“什么知己,什么一品,他都忘了,将我锁在他的后院,我十几年来的一切努力都作了废,高高的宫墙让人看不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