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虚子俗名聂辰,师承江西龙虎山,乃是一位得了真传的真道人。
早在杨稷奸杀玉娘之前他便看到这天下已成龙虎相争之势,而所谓龙虎相争之势就是指皇帝和宰相之争。
这种势头于国于民都是大大的不利,于是凌虚子不顾山门反对,毅然决然选择下山准备终结这种势头。
也许是自己也是读书人出身吧!凌虚子对屠戮读书人的朱重八和朱老四父子非常厌恶,于是没做任何思想斗争,直接的加入了文官阵营。
在北平行在,他如愿以偿的见到了杨士奇,并对他那套恢复宋朝读书人光景的理论推崇备至,心甘情愿的被杨士奇驱使。
永乐十二年七月,榆木川,随军的杨荣用凌虚子的一碗药送走了永乐大帝,之后秘不发丧,密信传谕在北平行在主持大局的杨士奇,杨士奇当机立断马上安排自己一手扶持起来的仁宗皇帝朱高炽继位。
然而他们太小看朱胖子了,朱老四尸骨未寒,杨士奇就忙着改革,恨不得马上接管朝政,这种行为哪个皇帝受得了?
结果杨士奇也不装了,同样的药方如法炮制,一碗药又送走了朱胖子,之后又成功的扶持了文官集团一手打造的好圣孙朱瞻基继位。
杨士奇爽了,可凌虚子清醒了,看着这群道貌岸然的所谓文官领袖一次又一次用自己的药害死皇帝,他陷入了深深的自责,更让他扼腕叹息的是,杨士奇他们一通骚操作下来,天下的大势依旧没有改变。
凌虚子心灰意冷,他这时才想起师父和师兄弟的告诫,可惜为时已晚,大错已经铸成,而且想要下杨士奇他们这条船都下不去了。
之后的凌虚子选择了摆烂,而顺风顺水的文官集团也不再需要他,于是大手一挥,直接将其打发去了泰和,让他给爱好方术的杨稷做门客,同时也算是变相让杨稷监视他。
在泰和的日子里,杨稷的操作算是让凌虚子开了眼界,至此,他与杨家父子彻底决裂。
宣德六年正月,早已心灰意冷的凌虚子正在家里闭关,杨稷屁滚尿流的找上门,说是有个叫钟玉娘的女子化成了厉鬼。
凌虚子巴不得杨稷死,可杨稷却再次以整个龙虎山的地位相要挟,凌虚子没有办法只得出手。
然而就在他见到玉娘的那一刻,东方天边闪过了一丝红光,凌虚子见状不惜折损三年道行,再次窥视天下大势并完完整整的看了一遍杨家的运势。
果不其然,天下龙争虎斗之势又起,而且这个叫钟玉娘的女鬼有个十世的有缘人,这个人最后会让杨家家破人亡。
这让消沉的凌虚子看到了希望,看到弥补自己过错的希望,这一次他一定要站在皇帝的一边。
所以为了让杨稷祸及杨士奇,他一定不能让玉娘杀掉杨稷,一定要等到玉娘的那个有缘人出现,于是他先是给了杨稷一个护身符,然后一棵树不够就设计一个逆五行的法阵,直到确定玉娘暂时不会杀掉杨稷才算完。
困住玉娘之后,凌虚子的人生有了目标,他不再消沉,在背后默默的收集着杨稷的犯罪证据。
四年后宣德十年,雄起的宣德帝朱瞻基又开始跟杨士奇争夺权力,杨士奇依旧如法炮制,送走了正值壮年的皇帝,然后扶持了幼年朱祁镇登基,自觉大权独揽的他也终于放松了对凌虚子的监控。
凌虚子这才得以逃出生天,不过对于已经知道未来的他来说,自己身处何地已经不重要了,所以他还是继续留下来搜集罪证,直到今年正月初一,凌虚子例行推算杨家一年的运势,算得杨稷今年有牢狱之灾,这才跟杨稷告了辞,好让他在有难的时候找不到自己。
其实这个故事让一路成长的江涵和玉娘并不敢完全相信,但他们俩又实在想不出凌虚子骗自己的理由!
相比之下,江涵的心里还是更容易接受些的,他给凌虚子作了个揖并对石头砸脑袋的事情深表歉意。
凌虚子本就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于是笑笑也就过去了。
江涵见形势大好,这才问出了那个让他目前最最关心的问题。
“道长,敢问您是来护送我和玉娘去京师的吗?”
别看江涵出身不高,见识也不广,但还是那句话,这个人聪明,他很善于利用周围的优势因素。
凌虚子无疑是他认识的最牛逼的人,而且人家跟自己有着共同的目标,所以要是能拉过来,那真是再好不过了。
可人家凌虚子要是因为这种事儿而来,那人家也就不算什么世外高人了。
“非也!”
凌虚子回答的斩钉截铁,而且接下来的话更是让江涵大跌眼镜。
“贫道是来劝你们回去的!”
“回去?”
这话江涵根本接不住,听凌虚子刚刚的意思,明显自己上京告状这一遭就是命中注定的,而且他在里面也起了不小的作用,现在却让自己回去,这不合理呀!
凌虚子自知这话难以令人接受,便解释道:“之前贫道学艺不精,勿将你与钟小姐牵扯进来,实则该当这杨家气数尽!”
什么意思?
就是说没有自己,杨家也会衰落,杨稷也会伏法吗?
“道长,我没有质疑您的意思,只是我跟玉娘千里迢迢行至南京,这一路上的艰难险阻自不必多言,现如今杨稷的追兵已被甩在后面,接下来便是一马平川,我们岂有就此返程之理,再者说,我们现在回去还能去哪?”
凌虚子闻言呵呵一笑,跟着道:“江公子你有所不知,杨家历经五朝,不是这么轻易便能善罢甘休的,你是将杨稷的追兵抛在了江西,却怎不知杨阁老就没有派人沿途堵截?”
“再说此去京师何止两千里,一路上又不知道又将遇上怎样的妖魔?何不挑选这江南富庶之地与钟小姐长相厮守,既不用你再置身险境,又可静待佳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