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砚池僵硬了三秒,深呼了一口气,试探性地开口:“苏眠,你听我狡辩,啊呸,解…解释。”
苏眠可没心思听他在这胡扯,抡起手边的矿泉水瓶就往周砚池的脑袋上敲。
周砚池看着不太聪明的样子,动作倒是挺敏捷的。苏眠人还没碰到他,就被躲开了。
本来苏眠也不是真的想打周砚池,吓唬吓唬他罢了,可这家伙非要自己作死,居然还敢挑衅她。
“哎,你打不着~”周砚池身形一闪,绕到了苏眠的一侧。
“周砚池,你给我等着。”苏眠被惹毛了,一记眼刀子递过去,对着周砚池就是一顿猛捶。
苏眠看似毫无章法地乱打,可每次都被周砚池巧妙地躲了过去。
另一边“观战”的姜洛烟,也由衷发出一句感叹,“看样子这打没少挨呀,不然怎么做到预判地这么准?”
“你早就发现这家伙是装的了吧?”姜洛烟看着言燃那一脸看好戏的表情,就猜到了。
“是啊,我只不过是配合他出演罢了。谁让我俩是好兄弟呢。”言燃眉毛微挑,饶有兴趣的看着眼前这一幕。
姜洛烟扶额,清澈的眼眸里满是不解,现在好兄弟都是这么定义的吗?
三分钟过去了…
五分钟过去了…
十分钟过去了…
姜洛烟看着依旧闹得热火朝天的两人,不得不佩服这俩人的精力真是旺盛,吵了这么久,都不累的吗?
姜洛烟百无聊赖地抠着手指,眼皮无力的耷拉着,感觉下一秒就要闭上了。
“言燃,要不你去劝劝他俩?一直这样下去,啥时候是个头啊?”窗外的阳光照在姜洛烟的身上,暖洋洋的,让她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姜洛烟迟迟没听见言燃应她,又叫了一声,还是没应。
姜洛烟只好强打起精神,撇头看了一眼言燃。
只见言燃双臂交叉,侧趴在桌子上,只露出了半张脸,靠近些还能听到均匀的呼吸声。
“不是吧,这样都能睡着!”姜洛烟嘴角微微抽动,不禁在心里暗暗吐槽。
不过有一说一,言燃平常不说话的时候,总是散发着一股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倒不曾像现在这般安静柔和。
姜洛烟也鲜少见到这样的他,忍不住凑近瞧了瞧。
言燃脸上的婴儿肥还未完全褪去,有点肉嘟嘟的,不知道捏起来…
姜洛烟脑袋里突然冒出了这个想法,鬼使神差地朝言燃缓缓伸出了手。
“我错了!”周砚池突然叫了一声,言燃似乎是被吵醒了,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发出一声轻哼。
姜洛烟见言燃动了,吓得赶紧把手抽了回来。
许是刚才的声音太过突兀,言燃确实是被吵醒了。
言燃缓缓地抬起头,之前的姿势不太舒服,搞得他现在脖子很僵。只能轻轻地扭动,发出嘎嘣的一声响。
“他俩还没完呢?”言燃甩了甩发酸的胳膊,朝姜洛烟问道。
“嗯。”姜洛烟差点被抓包,脸上满是心虚之色,含糊的应了一声。
“真麻烦。”言燃估计是因为没睡好,语气中带着明显的烦躁。
“不好意思,麻烦你们两位先停一下。”言燃刚醒,嗓音略微有些沙哑,“闹了这么久,也该消停了吧。”
苏眠侧眸看了一眼言燃,嘴唇微张,想说些什么,最终只留下一句,“这次就算了,要是再有下次,我饶不了你。”
周砚池知道苏眠战斗力强,但也没想到这么强。足足追着他在走廊跑了十几圈。幸好言燃把苏眠拦下了,自己才能得空喘口气。
“苏女侠,您放心,我保证没有下次。”周砚池哪还敢有下次啊,再惹她不是找死吗,他还没那么傻。
“你是不是忘了什么?”言燃看着周砚池,伸出自己的手掌。
“啊?这是什么意思?”周砚池有些摸不着头脑,低下头,看了看自己的手。下一秒就哭丧着脸,“燃哥,今天多亏你帮我了,不过,就咱俩这交情,谈钱多伤感情啊。”
言燃嘴角一抽,这家伙的脑子是摆设吗?
“你再仔细想想,老梁除了罚你打扫教室之外,还让你干嘛了?”言燃倒也不急,任由周砚池慢慢想。
一旁的苏眠突然反应过来了,轻咬下唇,强忍着笑意,装作不经意地说道:“老梁今天讲了哪篇课文来着?我好像忘了。”
提到课文,周砚池猛的一拍脑门,“我去,我的《归去来兮辞》,五遍啊!完了,这下彻底芭比Q了。”
周砚池这才幡然醒悟,都这时候了,他也顾不得那么多了。翻开本子就奋笔疾书起来。
果然,不管什么学生都逃不过班主任的压制。
“今天下午最后一节才是老梁的课,时间还来得及。”言燃“贴心”地提示道。
周砚池:谢谢提醒,你人还怪好的嘞。
一直到下午上课前,周砚池都在老老实实地抄课文,言燃他们也各干各的事,十分默契地没有去打扰他。
还有五分钟就要打预备铃了,同学们此时也正陆陆续续地进教室。
第一个进班的人是许意,或许是没料到班里已经有人了,他明显怔了一下。
“没想到你们都来这么早啊。”许意抱着自己的书,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还以为我会是第一个呢。”
“严格来说,你确实是第一个,我们压根儿不是来的早,而是根本就没回去。”姜洛烟小睡了一会,人也精神了。
“啊?你们为什么不回寝室啊?”许意听到这个答案,整张脸写满了不可思议。“你们现在都已经内卷到这种程度了吗?”
内卷?开什么玩笑?摆烂还差不多。
“我们几个是来帮周砚池打扫卫生的,毕竟也是我们迟到在先嘛。”
听到“迟到”二字,许意面上闪过一丝不自然,用手扶了一下眼镜,快步地坐到自己的座位上,只不过眼睛的余光还时不时地往言燃那边瞟。
紧随其后的是彭晓月,看到言燃等人面色很平静,自顾自地坐到位置上,准备拿书。却看见自己送给周砚池的巧克力正好好的放在自己的桌兜里。
彭晓月的眼中闪过一丝错愕,心里十分疑惑:他竟然没收吗?
彭晓月本想问问周砚池,可对方自始至终都在埋头写字,从进门到现在都没有看她一眼。
不知为何,彭晓月有些不甘心,她很想问清楚,但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只能抿紧了唇,手里拿着的巧克力盒子也因为用力而有些凹陷。
……
“我终于…抄完了!”第三节是自习课,一下课,周砚池就跟打了鸡血似的, 又激动又亢奋。仿佛他抄完了五遍《归去来兮辞》是一件多么荣耀的事情,他要跟所有人分享他的喜悦。
可这在旁人看来,跟一个精神病人没什么两样。
徐一鸣一下午都觉得周砚池怪怪的,有点担心他是不是脑子出了什么问题,于是赶紧咨询了一下苏眠。
不过苏眠却没有什么别的反应,轻描淡写地回了一句:“可能是在模仿范进吧,只不过是低配版。”
“就这。”徐一鸣表示:我不理解,但我大受震撼。
“当学生的,哪有不疯的?不过都是强撑罢了。”这一块苏眠倒是深有体会。
这一番话把徐一鸣搞懵了,不过听起来,好有道理的样子。
最后一节课的铃声响起,一想到马上就能干饭了,同学们的精神面貌都好了很多。
一上课,老梁就接着讲今天早上的那篇《归去来兮辞》。
周砚池本来还挺忐忑的,一点都不敢走神,就怕老梁突然点他,谁知道大半节课过去了,老梁也没有要点他的意思。
还有五分钟就要下课了,老梁依旧在台上滔滔不绝的讲着,周砚池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这篇文章呢,我们已经了解地差不多了。下面我们请周砚池同学来听写一下易错字。”老梁突然发话,周砚池心里的弦刚刚放松又猛的拉紧,手心里有薄汗渗出。
大意了,果然姜还是老的辣。
老梁就是见他放松警惕,才故意整这一出。
周砚池即便再不情愿,可大家都在看着呢,他不去不是认怂吗。想到这儿,他也不再犹豫,快步走到讲台,拿了一根粉笔,面对着黑板。
周砚池语文不好是十八班人尽皆知的事。就连其他班的,也多多少少都有所耳闻。毕竟全年级语文倒数第一这个宝座,自打周砚池坐上去以后,他就跟钉在那似的,再也没下去过。
老梁每每跟周砚池提到这事,他都是满脸的不在乎,还十分自豪的说什么,虽然分数不高,但胜在稳定。每次都能把老梁气得不轻。
不少人都是抱着看笑话的心态来着,就连周砚池自己也没底,大脑瞬间一片空白,握着粉笔的手都有些发软。
老梁一口气提了八个易错字,的确是容易混淆的。底下时不时会传来一阵翻书的声音。周砚池凭着记忆写了出来。不过对错自己也不确定。
老梁转身看了一眼黑板,眼神中充满了不可思议,“这,这怎么可能?这真是你自己写的?”
周砚池听着这莫名其妙的话,有些好笑,“这就我一个人,不是我自己写的,那还能是谁写的?”
“你把手伸出来我看看。”老梁还是不太相信,周砚池知道,老梁这是怀疑他有小抄。为了自证清白,周砚池便乖乖地伸出了自己的手,顺带着还把自己衣服的口袋也翻过来让大家看。
老梁这才愿意相信周砚池,对他的态度发生了一百八十度大转变。
“周砚池同学写得非常正确,我们大家也要向周砚池同学学习,虽然某些方面不够出彩,但仍然要努力补齐短板,争取让自己变得更优秀,这一点周砚池同学用自己的实际行动给大家开了一个好头啊,让我们为周砚池同学鼓掌。”老梁也确实挺高兴的,毫不吝啬对周砚池的夸奖。
一时间,整个教室里,掌声雷动。
言燃听着讲台上的老梁对周砚池不加掩饰的赞美,双手虽然在鼓掌,可心里想的却是:“可不嘛,《归去来兮辞》都抄了五遍了,这还能记不住?”
“不过嘛,这个迟到的问题以后还是应该多注意一点。”老梁轻轻拍了拍周砚池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道。
周砚池此时已经在老梁那一声声夸赞中逐渐迷失了自我,甚至忘记了自己根本就没有迟到,坚定地点了点头。
老梁对周砚池这个态度十分满意,一直到下课,脸上的笑容就没下来过,整个人精神矍铄,脚下生风,看背影都年轻了十岁。
老梁前脚刚走,下一秒,大伙都一窝蜂地冲出教室,直奔学校食堂而去。那场面,说是饿狼扑食都不为过。
当然,也有一部分人宁愿不吃饭,也必须得去操场玩一把。
徐一鸣脱下校服外套,手里托着一个篮球,朝周砚池喊道:“池哥,走呗,打球去啊。”
“走着。”周砚池一下午都没怎么动,正好想活动活动筋骨,二话不说就答应了。
“走吧,我都快饿死了。”姜洛烟亲昵地挽住苏眠的胳膊,“你想吃什么呀?”
“我喝碗南瓜粥就行。”苏眠的饭量小,下午基本上都是一汤一菜的配置。
“那行。”姜洛烟得到苏眠的答复后,扭头看向了言燃,想喊他一起去吃饭,可话还没说出口,就被另一道声音抢先了,姜洛烟只好把到嘴边的话收了回去。
“言燃同学,我有个问题想请教你。”许意手里拿着一张英语卷子,放到言燃的桌子上。
言燃没想到许意会突然找自己问问题,有些愣住了。
姜洛烟看了许意一眼,快步走了过去。
手指轻轻敲了一下桌子,“学委,现在是吃饭时间,有什么问题不能等吃完饭再问?”姜洛烟说得振振有词,许意一时语塞,紧紧攥住了手里的钢笔。
“我…”许意有点儿紧张,声音都带着颤抖。
言燃发觉许意不对劲儿,拿起桌上的卷子仔细看了看,表情僵了一瞬,指着其中一道题说道:“你这题答案是错的。”
“啊?什么?”许意听到这话,脑子一瞬间懵了。这套卷子是今天中午刚讲的,他听得很认真,还做了批注,应该不会有错啊。
可言燃的语气很笃定,许意一时间也拿不定主意。
言燃没有回答,而是低下头在抽屉里翻找着什么。
姜洛烟见言燃丝毫没有停下的意思,忍不住开口,“你找什么呢?还吃不吃饭了?”
“我在找卷子,你饿了的话就先去吃饭吧,记得去小卖部帮我捎瓶水。”
“好吧。”言燃都这么说了,姜洛烟也只好作罢。
天空渐渐被染成了橘黄色,落日的余晖飘洒在校园里,与这群活力十足的少年们融合在一起。
言燃站在一棵梧桐树下,看着远处操场上同学们的身影,淡淡地开口,“说吧,你找我到底有什么事?”
“你怎么知道我找你是有别的事?”一旁的人眼中闪过一丝惊讶。
“这还用想吗?一个英语试卷写全对的人,需要我来给他讲题?这可真是折煞我了。”言燃背靠着梧桐树,看着前方的风景,自嘲地笑了笑。
“那你还那样说…”许意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
“说什么?说你做错了一道题?虽然我不知道你为什么突然来找我,但我能看出来你并不想让其他人知道这件事。”言燃收敛了神色,语气突然正经了起来,“我之所以那么说,不过是为了不节外生枝罢了。”
“所以,现在能告诉我,你找我究竟是为了什么事吗?”
***
徐一鸣双手夹着篮球,左躲右闪,眼看对方就要拦截,徐一鸣一个假动作,把球丢了出去。“池哥,接球。”周砚池抓住机会,一个箭步跑过去,轻轻一跃,接住了飞来的球。之后披荆斩棘地躲过所有人,瞅准时机,突然一个起跳,投掷,动作一气呵成,球稳稳的从篮筐穿过。
“漂亮。”徐一鸣兴奋极了,迎面给周砚池一个大大的拥抱。
徐一鸣递给周砚池一瓶水,“再来一场呗。”
周砚池打了这几场,实在是有点累,只好婉拒:“别了,我没力气了,去台阶那歇会儿,你们继续,不用管我。”
“那好吧。”徐一鸣又叮嘱了周砚池几句,兴冲冲地回去了,“哥儿几个,咱们继续。”
周砚池又闷了几口水,把空的塑料瓶捏扁,轻轻一扔,正中垃圾桶。
刚刚打完篮球,周砚池出了不少汗,他走到洗手池,拧开水龙头,往脸上泼了好几次水。
冰冰凉凉的水带走了浑身的燥热,整个人都清爽了不少。周砚池拿出备用的衣服,来到更衣室,将身上汗涔涔的衣服换下。
出了更衣室,周砚池又洗了把脸,往凉快的地儿走过去。
正走着,周砚池脚步一顿,好像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不过距离有点远,看得不是很真切。
周砚池又走近了几步,这下可算是看清楚了。
在梧桐树下站着的那位,不正是言燃吗?
言燃旁边的人是……许意?
周砚池有点搞不懂,言燃跟许意什么时候这么熟了,居然还瞒着他到操场幽会。
许是嗅到了八卦的味道,周砚池悄悄地绕到两人附近,借着梧桐树的遮挡,竖起耳朵听墙角。
“其实我…我是来…来给你道歉的。”看得出许意是真的很慌张了,一句话简单的话都说得磕磕绊绊。
“道歉?”言燃听得一头雾水,“他给我道什么歉?”言燃的大脑飞速运转,想着最近自己发生的倒霉事。
“噢,我想起来了。”言燃一拍脑门,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许意十分后悔,今天一整天都坐立不安的,他觉得自己欠言燃一个道歉。
“没想到居然是你偷吃了我的曲奇饼干。”言燃看着许意,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那玩意儿都过期了,我本来是打算扔掉来着,你吃完就没有感觉不舒服吗?”
许意也蒙圈了,“什么曲奇饼干?我想说的不是这个啊。”
“卧槽!”在一旁偷偷摸摸听墙角的周砚池听到言燃说的话,瞬间瞪大了眼睛,“怪不得,吃完那东西,我拉了一天的肚子。”
“谁在那儿?”言燃听到声音,向许意递了个眼色,“我看到你了,出来。”说着慢慢的朝声音传来的方向走去。
周砚池吓得赶紧捂住了嘴巴,躲在树后面一动不敢动,把脸埋进了胳膊里。他完全没注意到自己的衣服有一部分已经露了出来。
言燃放轻了步子,缓缓地走过去,看到对方后,松了一口气,“周砚池,你躲这干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