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过半,因为倏然刮起的一场阴风,原本喧闹的皇城渐渐归于平静,满月在漂浮的云层中来回穿梭,整个皇城时而锃亮如新,时而晦暗无光。
空气中已能嗅到暴雨将临时的腥土气息。
随着吱呀一声响动,太极殿的殿门推开一道窄长的细缝,皎洁的月光如冷艳的雪霜瞬间铺满了半个地面,也仅仅存在了一个呼吸,光明很快便被黑暗所代替。
尽管整整劳碌了一天,新皇对权利的热衷与痴迷并没有丝毫衰减,恰如懵懂孩童偶得一钟爱之物一般,这种乐此不疲的趣味,总是萦绕于心久久不能平复。
得空时仍不忘来到太极殿,独自享受着权利所带来的满足。
一步步靠近那令天下人为之垂涎的至尊宝座,自己虽曾无限接近过,但终是一字之差,谬之千里,一坐一立之间,地位上的悬殊更是显而易见。
“天下,终于要轮到我做主了!”
正当新皇为此感到百感交集时,一个意外的发生,却让其猛然止住脚步。
“谁,谁在那里……”
透过窗外一闪而逝的雷电照射,漆黑空阔的大殿中央,朦胧中似有一团黑影端坐于天子宝座之上。
被眼前这番意外景象所惊到,桀皇原本松弛的神经顿时紧绷起来,不禁大声喝问道:
“什么人,这天子宝座岂是你随便可以坐的么,还不赶快给我滚将下来,不……,是朕,还不快给朕滚将下来!”
似是意识到了自己身份的改变,桀皇急忙改口道。
洪亮的喝斥声回荡在整个大殿,可那团黑影却久久不为所动,桀皇不禁怀疑自己是否眼花,于是壮着胆子向前走去。
借着窗外忽明忽暗的雷电光闪,桀皇小心翼翼的打量起眼前的幽暗景象。
这一看之下非同小可,宝座上实实在在的坐着个人影,只是这人蓬头垢发,面色极为苍白,在雷电的照射下,竟是三分像人七分像鬼!
桀皇原本眯着的眼睛,登时圆睁如环,心头猛地一颤,不由往后倒退几步,壮着胆子再次追问道:
“你…,你是何鬼物,竟敢在这天朝庙堂装神扮鬼?”声音却是有些颤抖,少了先前那分底气。
那鬼物闻听微微起了反应,只是身体仍端坐在宝座之上,双臂搭着扶手,嘴唇轻启,一字一顿诘问道:
“桀儿,你这样一惊一乍的,怎么能做得这好皇帝宝座,睁大你的眼睛仔细看看我是谁!”
桀皇听着声音极为耳熟,惊骇之余再度靠近打量一番。
只见那人样貌与年轻时的人皇倒是颇有几分相似,只不过眼神中多了一分邪气,与昔日的人皇判若两人。
“你…,你是父皇?”
桀皇难以置信的反复观察着对方,欲在细微处找到答案,可经过反复辨认后却依旧找不出任何破绽,不由呆愣住。
“哼!”
见对方用如此无礼的眼神审视自己,承乾心中大为恼火,“怎么,难道你刚登基做了皇帝,就打算连自己的亲老子都不认了么?”
在承乾巨大的威势下,桀皇不敢再有半点怀疑,继而完全把自己至尊的身份抛到了九霄云外,习惯性的跪了下去,慌忙解释道:
“不不不,只是您,您突然变成了这副模样,孩儿一时实难认出是父皇您呐……”
桀皇此刻腚高于首,像只无路可逃的鸵鸟,把头颅深深埋在胸前,心中却偷偷猜想着:
“父皇既已恢复青春,必定是找回了丢失多年的圣灵石,那么此番前来莫不是要收回我的帝位吧?”
震惊之余,不免对自己的处境感到担忧。
似是看出桀皇的顾虑,承乾直截了当的开口安抚道:
“你不必忧心,我此番到此是为一事而来,不为其他。”
承乾直击心底的一句话,顿时让桀皇感到羞愧不已,同时悬着的那颗心也渐渐落地,涨红着脸,态度愈发恭谨道:
“孩儿,恭听父皇圣训。”
“嗯,起来吧!”承乾满意的点点头,同时起身离开宝座,朝着桀皇方向缓步走来。
桀皇不敢直视,起身后便一直低垂头,眼睛飘忽不定的望着脚下的金砖地面,等着承乾接下来的训示。
当承乾从自己身边掠过后,桀皇紧绷的神经这才稍稍得以放松,可同时一股不知从何而来的浓烈腐肉臭味,忽然沁入鼻腔。
感到不适的桀皇不由紧了紧鼻子,转头看向承乾背影的脸上露出疑惑的表情。
“桀儿你听好,朕要你即刻将皇城内所有的异国使节、神魔使者,统统拘禁到天牢中,然后等候朕的发落。”
还未从刚刚的诧异中缓过神来,承乾的这番话又着实令他吃了一惊。
“什么?父皇你刚刚是说,将所有来朝贺的使节统统拘禁到天牢之中?”
一脸难以置信的望着承乾背影,桀皇此刻仍然不敢相信,这是一向宽厚待人的父亲所能做出的决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