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下，沈陌才淡淡的开口，“我知道，但也非去不可。”
“这……”向书凡跪在地上，仰头看向沈陌，他眼中全是疑惑，良久双唇微颤的道，“为什么？”
沈陌没有回答他这个问题，而是反问着，“你这一身伤，怎么来的？”
向书凡怎么也是沈南星挑中承担气运的人选之一，能让他伤得那么重，想来是有什么大事。
果不其然，向书凡听到沈陌的问话，眉目下敛了几分，他似乎在心里做着斗争，良久才开口。
“沈峰主，弟子愚笨，才会受人蒙蔽。弟子愚蠢，才会错失师徒名分。弟子愚昧，才会弄得如今这般下场。”
“弟子今生今世，愿以此身，报答沈峰主的恩情。”
说出这么几句话来，向书凡又认真的朝着沈陌磕了三个响头，他磕得很重，把额头都磕破渗出血来。
那血还因为他的动作，由眉心往下淌去，看上去有些渗人。
沈陌就这么看着他动作，也不说话也不动作，眼下其他弟子都远远的站在一旁，他们听不到向书凡说了什么，只是好奇他为什么这么做。
大概也是知道其他人听不到，向书凡总算说了出来。
大意就是，当初他和季令萧跌入缝隙之中，误入一处上古遗址，那遗址虽然掩埋了许久，却依旧危机重重。
他和季令萧一路上走的很是不安生，好不容易到了遗址中央，向书凡却感应到了金丹期的雷劫，于是他不得不立马应对雷劫。
他在短短两年之中，便突破金丹期，这本是好事，可也不知道为什么，他竟然在意识模糊之间和季令萧苟合了。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他也不是拔那啥无情之人，虽然心有芥蒂，却还是处处护着季令萧。
却没想，某日他睡得迷迷糊糊之间，恍然听到耳边季令萧的声音，他疑心本就未灭，此时更是提起了心。
这才发现，原来跌入缝隙也是季令萧算计而来的，而和季令萧联系的便是金隅仙门的掌门人。
不止如此，向书凡还发现一件让他大惊失色的事情，季令萧在无人的时候，唤石昱“爹”。
有了疑心，他便总是装睡去听两人之间的话，这才明白过来，石昱和季令萧有多厌恶沈陌。
他们后来更是商量着如何对沈陌出手，让沈陌彻底死亡。而计划最终定在了大比之上，由季令萧为引子。
石昱则是后到的“大义凛然”的后手。
得知这个消息后，向书凡就一直在寻找离开遗址的办法，可惜的是，他进遗址是被算计，除非季令萧愿意，不然他很难出去。
眼见着距离大比的时间越来越近，他也越来越焦躁，如此便被季令萧发现了不对劲儿。
这么一来，向书凡索性破罐子破摔，直接和季令萧说开了。
也是这般，他总算知道了，季令萧看似只有金丹初期的修为，实际上却比得元婴巅峰之人。
而且，向书凡总算明白所谓的魔气从何而来了，原来是季令萧。
和他亲密无间了两辈子的季令萧！
知道这个消息后，向书凡险些崩溃，还是对沈陌这个师尊的愧意让他清醒了过来。
于是两人刀剑相向，起初季令萧还会劝他，等到后来，季令萧也不装了。
他告诉向书凡，向书凡是少有的天阳之体，刚开始修炼的时候很普通，但一旦到了金丹期，修为便可一日千里。
而突破至金丹期后的天阳之体，若是能得到对方的元阳的话，那得到元阳之人的体质也能达到伪天阳之体的地步。
虽然比不上真正的天阳之体，却也差不了多少。
季令萧告诉向书凡，从向书凡入门时，石昱就看了出来，并且让季令萧好生照看。
从一开始，他们两父子就打好了向书凡的注意，并且两世都成功了。
向书凡得知这个消息后，只恨自己有眼无珠，恨自己没有主见，对季令萧那本就不多的爱意，更是就此散了个一干二净。
于是他拼死一搏，让得季令萧还剩一口气，才得以逃出来，而他自己也身受重伤。
是拼着一股劲儿，见到了沈陌，说了那样一句话，才彻底昏死过去。
之后的事情，沈陌便一清二楚了。
听完向书凡的描述，沈陌的目光有些复杂，原身因为父亲的仁慈，被一个小人处处针对。
更是布下各式各样的局，非要让原身踩中，可以说是原身和石昱，除非有一方彻底消失，不然就会不死不休。
而眼前的向书凡，两世为人，都栽在同一个人手里，还傻乎乎的毫不知情。
如今得知了，恐怕会有心理阴影吧。
“行了，你想做什么我管不着，”沈陌摆摆手，一边缓缓站起身来，算算时间也差不多了，于是他又道。
“你带着这群弟子，在此地休整几天，等我回来。”
话落，人也消失在飞舟之上，让向书凡连反驳的机会都没有，最终只能捏紧拳头，满脸担心的接下沈陌给的任务。
这边，弟子们虽然不解，但也听话的在原地休整。
另一边，沈陌抱着沈南星，仿佛只是往前跨了几步，却已走过万万里，眨眼便到了大比之地。
此时，大比之地已经乌烟瘴气了起来，沈陌一眼便看到其中一个和他打扮相同的人，看样子，石昱还想移花接木啊。
不过沈陌没给他这个机会，问天尺出手，直直的朝着对方而去，几乎是一个照面，让对方因为他的到来而逃跑的动作一顿。
随即整个人随着问天尺砸入地面三尺深。
沈陌这一下声势浩大，立马引来众人的目光，他们看着沈陌的模样，又看到那被问天尺砸入地面的人的模样，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当下便有人问出声来，“你才是真的金隅仙门沈阳真人？！”
“嗯，”沈陌微微颔首，便不再多说什么，反而双手交叉掐了个诀，沈南星老实的跳到沈陌脚边站着。
只见沈陌双手分开，一张金色的大网立马将整个大比的场地笼罩在内，其他人见此，有些焦躁不安，有人呵斥着。
“沈阳真人？你这是做什么？！”
等大网布置完成，沈陌才收手，带着沈南星跳入大网之中，一边回着，“将罪魁祸首困住。”
“罪魁祸首？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又是一个问题袭来，沈陌却没有回答的心思了，他点点沈南星的脑袋，沈南星便明白了，和那问话的人说道。
“说起来，还是与我金隅仙门有关……”
他这边解释着，另一边沈陌把那个扮作他模样的人提拎了起来，把他脸上的面纱拿去，顿时轻笑出声。
也不知道该说石昱蠢还是聪明，竟然是他扮的自己。更是在沈陌领着弟子赶来时，早三日便来了。
算算时间，他大约是想着将罪名放到沈陌身上，但凡是讲究个因果，依向书凡描述的以季令萧为引子来看。
大约就是利用季令萧星的身份，从中作梗，然后石昱出现又不忍心的“大义灭亲”。
啧啧啧，这个计划，其实真要算起来，还算天衣无缝，毕竟，石昱是金隅仙门掌门人，想要完美的完成，也不是难事。
再加上原身几乎没有交好的人，比起石昱来，可以说是身单力薄。
可惜的是，他遇上了沈陌，一个不会受他蒙蔽，且本事高强的外援。
所以，他落败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为了避免石昱狡辩，沈陌直接给他塞了一大瓶吐真丹，让他把所有的阴谋诡计通通说了出来。
不过为了原身父亲的清白，也不想石昱坏了原身父亲这个已死之人的名声，沈陌给他另下了禁制。
但凡提及到原身父母，他便开不了口。
于是一群人听着石昱说的话，最后只能归结到沈陌资质好，石昱嫉妒他，才做出这等下作之事。
而大比之事，也就此打住，毕竟今日石昱的一通操作，弄得所有人都很心累。
至于对石昱的处罚，沈陌将人带回了金隅仙门，并用留影石记录下来的场面让金隅仙门上上下下一起看了好几遍，才把人带到地牢关押。
因为石昱，金隅仙门不得不拿出诚意向其他仙门告罪，这么一来，可是大出血了一番。
至少五年之内，金隅仙门会过得没那么好。
等大比之后的第三个月，沈陌邀请了那场大比的人，让他们观礼，观石昱受刑之礼。
那日，已经精神混沌的石昱被拉到大堂之上，四周坐满了人，石昱被捆在桩子上，上半身赤裸着。
另一旁，负责刑罚的峰主亲手持刀，行千刀万剐之刑。
沈陌端坐在其中，并不算起眼，他看着石昱身上的肉被割下，每每都会痛呼出声，最后嗓子沙哑，已经不能发出任何声响了。
原身当初也是这般，如今石昱也该受此刑罚才是。
这一场刑罚，一直持续到三日后，其他仙门的人已经离开了，便是金隅仙门的人也没有留下，唯有沈陌，一直坐在那里，不曾挪动半分。
以及那个负责行刑的人，两人坚守在原地。
终于，最后一刀落下，石昱没了气息，沈陌见行刑的人准备把人丢入乱葬岗，这才开口道。
“莫峰主，剩下的事情，交给我吧。”
对方听此，可以说是求之不得，不过口头上还是推诿了一番，才交给沈陌。
而沈陌，却把石昱带回了小金峰的地牢里，并没有丢入乱葬岗。
石昱是魔族，轻易死不了，沈陌看着他那血肉模糊的上半身，眼睛都没有眨一下，直接剔除他那魔骨。
直把石昱疼的“死而复生”了，他睁开双眼，以为到了乱葬岗，他还能借乱葬岗重新修炼。
只是没想到他看到的会是沈陌，那一瞬间，他睁大了双眼，随即满是颓丧的闭上眼。
沈陌见此，却是冷笑一声，“石昱，你的报应，来了。”
话落，也不管石昱如何，直接离开了。
而石昱，即便被废了，不能动弹，却是意识清醒。他是魔族，不需要吃任何东西就能维持个上千年。
他以为他能熬到沈陌不再盯着他，他能逃出去。
可是自从被关在这里后，他每次闭眼，都能看到沈一舟和他的妻子相亲相爱的画面。
他嫉妒得发狂，嫉妒得想要分开他们，却是无能为力。
哪怕他知道这一切都是过去式了，却怎么也忽略不了，只要闭上眼，就能看到沈一舟无微不至的照顾着他的妻子。
看着他们两人琴瑟和鸣，举案齐眉，看着他们期望的看着肚子里还未成型的宝宝，看着……
于是石昱试图不闭眼，可是他发现看不见画面，却能听到声音，那温柔似水的声音，和另一道娇俏的声音互相缠绕。
他越是不想看不想听，便越是听得明白看得清晰。
就这么被折磨着，永远不得安宁。
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沈陌，却开始自己悠闲的日子了，小金峰有他的结界在，其他人进不去，石昱也出不来。
所以他带着沈南星离开了金隅仙门，开始在各地游走，偶尔会出现在某个秘境，却是不拿法器，只要吃的。
至于季令萧，已经死了，死在无人知道的遗址里，还是失血过多而亡，可以说死的很冤枉了。
而向书凡，从那以后，便变得可靠了起来，总是会拿许多宝物给沈陌送来。
只是沈陌从来没有接过，于是他继续积攒宝物，又锲而不舍的送来。
在这个世界呆了几万年，沈陌才总算厌烦了，和已经长大成人的沈南星郑重的道了别，才飞升而去。
他离开的那一天，沈南星也继续做起了他的天道，而向书凡看着天际，手里紧紧握着装满宝物的乾坤戒。
他亏欠的东西，一直没有弥补，宝物也从来没有送出去，眼见着沈陌离开，他也开始努力修炼，准备在另一个世界和沈陌相遇，再继续把没有送出去的东西送给沈陌。
如果沈陌不要，那他就继续找更多的宝物，又继续送，直到沈陌收下为止。
大约是带着这样的执念，向书凡成了最出众的一个气运之子，并顺利飞升了。
至于他找没找到沈陌，那就不得而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