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处行宫之中。
隋炀帝双眼迷离,一脸醉意听着边境传来的战报。
这上面的内容,就是自诩比肩秦皇汉武的他,也为之动容。
“你是说,我那表侄女带人击败了二十万吐谷浑大军。”
“还俘获近万人,军马数万。”
“回陛下,按战报所书,确实如此,全乃边关守将亲眼所见。”
隋炀帝轻敲着案几,思索片刻,轻笑一声。
“我那表兄真是好福气,生了一个了不得的闺女。”
“这让我如何封赏才好。”
说着,目光看向一旁的来护儿,似笑非笑地说道。
“来爱卿,听说你与我那表兄交情不浅。”
“你看这等军功,该如何封赏。”
此话一出,来护儿扑通一下跪了下来,额头贴着地面,大气都不敢出。
此次举荐李渊前去赠宝退兵,自知坑害了李渊。
所以派人给李渊送了不少好处当赔礼,没想到陛下连这个都清楚。
陛下此问,莫不是怀疑他与李渊勾结。
见他不答,隋炀帝十分随性的开口,脸上带着几分怀念。
“我记得,我母后小时候甚是喜欢那丫头。”
“那丫头叫什么来着。”
“回陛下,叫李秀宁。”
“李秀宁,秀外慧中,宁静致远,好名字。”
“只是这姓氏,实在可惜啊。”
隋炀帝再次看向来护儿,面露微笑,语气加重了几分。
“来爱卿,此等战功该如何封赏?”
“可有定论!”
来护儿见无法装死,索性说出大隋的封赏律令。
“回陛下,按大隋律令,驱除鞑虏,此大功,当封万户侯。”
闻言,隋炀帝一脸为难,若有所思地盯着来护儿。
“从古至今,还没有女子封侯的道理。”
“朕虽为帝王,但也不能开此先例。”
“但立此大功,若朕不封赏,未免寒了将士们的心。”
“来爱卿,你说朕该如何是好?”
来护儿跟了隋炀帝几十年,明白他的意思,不愿接茬。
跪在地上,沉默不语。
隋炀帝怒视着来护儿,冷哼一声,试探性说道。
“你说若是朕,纳她为妃,可否抵其战功?”
此话一出,人群一片安静,没人敢回答。
来护儿更是将头贴在地上,坚决不接这个黑锅。
边上的史官则是一脸兴奋,提着笔,目光扫过在场的人,准备随时奋笔疾书。
这时,边上一个宫人弱弱出声,满脸是汗。
“陛下,李秀宁已经婚配,入宫为妃,不合规矩。”
闻言,隋炀帝眼中透出一抹厉色,狠瞪了那宫人一眼。
思索片刻,摇头叹息。
“这样啊,那就有些可惜了。”
“朕后宫之中,还没有一位女将军。”
隋炀帝目光射向那宫人,眼底满是杀意。
“哪个世家公子,能有如此服气,娶到这样的女子?”
那宫人此时心中懊悔,但又无可奈何,心如死灰,跪地禀报。
“回陛下,并非世家公子,是一平民,听说是一县令之子。”
闻言,隋炀帝噗嗤一笑,像是听到什么天大的笑话一般。
“我那表兄,也不怕世家之人耻笑。”
“贵女嫁平民,当属一段佳话。”
隋炀帝眯着眼,一脸坏笑,十分随性说道。
“这样吧,既然不能封侯,那朕就封其为平阳公主。”
“将边关三县赐给她做封地。”
“另外嘛……”
似乎想到极佳的主意,隋炀帝目光扫过众人,再次开口,笑容愈盛。
“其夫出身太低,朕就帮帮他。”
“册封其夫为驸马都尉,多多和其他世家打交道。”
“让世家子弟,多学学其夫的上进之心。”
来护儿闻言,心中愈发发寒。
这边关之地,自从关中叛乱频发之后,早就无人看管。
连行宫都已舍弃。
这公主名头有名无实。
如今得了这公主名头,反而得前去坐镇封地。
境外蛮夷猖獗,这封地李家不保也得保。
这无疑是变相消耗李家的实力。
另外驸马都尉为从五品,虚衔而已,无半点益处。
如今,大隋非五品之家,不可参加科举。
五品以上之家才算真正的入仕。
从五品根本挤不上世家的宴席,连末席都坐不上。
陛下让其与世家多走动,无疑是告诉世家。
陇西李家不遵守世家百年传承的规则,不尊礼仪,将贵女嫁于平民。
破坏了世家不与平民通婚的规矩。
此乱世之举。
这是让世家背弃陇西李家,真正的杀人诛心。
看来这李渊,今后在贵族圈中,寸步难行。
“女儿封赏了,父亲不封赏,天下人会认为朕刻薄寡恩。”
“这样吧,我那表兄不是在太原平叛吗?估计一时半会回不来。”
“那朕就封其为太原留守,扫除太原叛乱。”
隋炀帝再次出口,无一不为李渊安排周到。
来护儿跪在一旁,大气都不敢出。
太原势力交错,起义四起。
两年内,四任太原留守皆死于非命,死因不明。
可见太原水深。
陛下这是一点活路都不给李渊留啊。
明升暗降,蕴含杀机。
隋炀帝目光移向守卫在一旁的侍卫,眼神一亮。
“陇西李家今年的千牛备身名额,还没确定吧。”
“朕听说,我那几个侄子,个个人中龙凤。”
“今年就让我那表兄,送一个过来,朕帮他调教成才。”
闻言,来护儿心中不得不佩服陛下的心计。
千牛备身别名皇家侍卫,本是先帝赐予关陇世家的福利。
留在皇帝身边,混个脸熟,便于以后任命大事。
而此时机,陛下此举。
无疑是让李渊送一个儿子过来当人质。
而千年备身非嫡子不可,一般都是家族继承人。
这是要断了李家的传承啊。
李渊之女此次立下大功,表面上封赏丰厚,实则无半点实际好处。
反而给了陛下理由,将李渊和陇西李家定在生死簿上,轻易拿捏。
这才是真正的恩威并施。
陛下这皇权心术实在可怕。
“还愣着干什么,旨意快些给我那表兄送去,莫让他等急了。”
见边上宫人,一言不发,隋炀帝笑着摆手,目光嫌恶地瞥了眼,刚刚插话的宫人。
“另外,朕宫中不想再见到此人。”
说完,侧躺着,喝着美人递过的美酒。
敲打着案几,哼着小曲,继续欣赏歌舞,无比惬意。
有了之前的敲打,来护儿不敢再有小动作。
如今的局面,与李渊有任何瓜葛,都是取死之道。
他继续眼光鼻、鼻观心,一切充耳不闻,做好门将的职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