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汉子许是觉得覃三娘有些眼熟,仔细一看,就是有些眼熟!哎呀妈呀,这不是那天在柳条街痛打他们的女侠吗?!害得他们从柳条街灰溜溜回来的那位!
还是郭二反应更快一些,覃三娘的声音曾经如魔音绕梁一般,让他不敢忘呀!
“哎呀姑奶奶,是您呐!您这么尊贵的身份,怎得还屈尊降贵地来了这儿,别脏了您的衣裙。”
郭二面上笑的欢,心里可就别有一番风景了!暗想今天出门儿没看黄历,又落到这女魔头的手里了,真是倒霉透顶,也不知道她在那儿站了多久,刚才自己收的保护费,八成又要打水漂了,哎,真是欲哭无泪。
看到他的微表情不知道变化了多少遭,覃三娘莫名觉得还是挺有喜感的,且问他,
“你这泼皮,我还想着怎么这些日子不见了你们的踪影,难不成改邪归正了?没想到,原来是又开发了新地盘,很可以呀!小伙子!怎么样?今天收了多少个铜子儿,够买酒了吗?”
“哪里呀,这块儿就是我们几个的家呢,我们头儿就住在前面的桃花巷!这本来就是我等的地盘!
何况,我们收钱可是合情合理的,这杨树街在我家老大的保护下,虽然人口杂乱,可从未出过什么大事儿!”
还没等郭二出声儿,旁边一个面色白净,眯缝小眼儿的胖胖跟班儿便抢先一步说道。他虽然也怕覃三娘,但这杨树街的老少爷们,哪个不是亲戚带亲戚的?还怕她一个外人?
郭二真想捶死这个棒槌!还没说几句呢,就把自己的家底儿给露了,简直是猪队友!
“狗蛋儿!”
被叫做狗蛋儿的那青年,似乎是被刺激到了,看到老大眼神诡异地看着他,竟然还觉得自己说的不错,嘿嘿地笑了两声,若不是还有外人,估计就要求表扬了。
听他如此一说,覃三娘倒是有了兴趣,接着询问道,“那照你说来,你们这不思进取的活计,还成了济世救民的大事业了?我倒是闻所未闻呢!”
“当然了,这位大姐你有所不知,虽然咱们也算半个黑道,但是吧,我们可是有原则的,像年纪超过半百的摊主,只收一文到两文钱,售卖自家产出的也是如此。但若是挣钱的买卖,那便要多交一些了,毕竟咱们也是担着风险的!是吧?老大?”狗蛋儿邀功似的向郭二方向望去,完全不在意对方都想遁地逃走的心情。
“哦,那你细细说说,平日里你们都干些什么?如何帮着人家消灾抵难的?说的好了,大姐我可是有赏的!”
听到有赏,狗蛋儿完全撒开了丫子,说累了干脆在路旁的石头上一蹲,“大姐,你也知道这市场上是需要那个什么……序来着?”
“秩序?”
“哦,对,就是这个词儿。咱们就是维护市场秩序的!哪家打算搞点儿小动作,或是有那大商户想要欺负咱们摊贩儿,那肯定是不行的,这便要我们出手了!
当然,那些个流民难民,有的更是上手来抢,那也肯定是不行的!”看覃三娘听得很认真,偶尔还露出几分赞同的神色,狗蛋儿更为得意了。
“前几日,就有那从北边来的难民,竟然要抢馒头张家的馒头,被我们狠狠教训了一顿,不过我们老大心善,自己掏钱买了两个馒头送给她,但那妇人是个坏的,还用眼珠子瞪我们呢!
馒头张也不容易,要养活一家人子人呢!若是那一笼屉馒头损失了,一天都白干了!他老娘还生着病呢!”
“行了,狗蛋儿。别耽误这位夫人办事儿,你还说起来没完了!”郭二终于出口,因为他若是不出口的话,估计这狗蛋儿能把他们祖宗三代全部都掏出来!
“姑奶奶!夫人!我们再也不敢了!要不我把今天收的钱都拿出来,你看可以不?”害怕再被覃三娘暴打,郭二很是老实。
只要不打人,什么都好说,这娘儿们实在是太能打了,这辈子除了他老娘,还没有被娘们儿这么揍过,若是在这杨树街挨了打,过不了多久就能传到老娘耳朵里,没得让她担心。
所以此刻,郭二只想着赶紧了结,无非就是饿肚子罢了,没啥了不起的,他也没少饿过肚子。
见过听过,覃三娘突然觉得之前似乎是下手重了,这郭二虽然是个痞子,但是也算是有点赤子之心的,并不完全是个坏人,只是没有活命的门路。自己又正值用人之际,便想着要给他们个机会,若是抓住了,也是他们的福分。
清了清嗓子,覃三娘悠悠说道,“别呀,这点儿银钱是你们该得的,毕竟你们确实自发保证了市场秩序。”
“哎,谢谢姑奶奶!”听到覃三娘语气软了,郭二便想着开溜,却又听到覃三娘的一声但是。
“但是,你们私自收钱的行为确实是不对的,官府若是知道了,肯定会来捉拿你们,所以于情可免,于理不合。”
“姑奶奶,我们也要生活不是?你也说于情可免,至于官府衙门,他们何时才能管到这里?咱们杨树街本就是贫民住的地方,官老爷怕脏了鞋底,根本不会涉足,又怎么会管我们?几十年来,大家伙都是自己管好自己就行了!”郭二叹道。
他没有说的是,贫民区出身的就算是再努力,似乎也够不到天日。有的人,终其一生都生活在这一个街里,外面的世界花花绿绿,多姿多彩,似乎跟这里负重前行,被重担压弯了腰身的穷人没什么关系!就像他阿娘,一个善良的老妇人,一辈子都没走出过杨树姐,现在眼睛也快坏了,更是没希望了!
想到这里,郭二心里更加难受了!他知道覃三娘说的都对,可对又能怎么样?他要生活,他们这里的穷人也需要保护,需要有人维持秩序,他所做的又有什么错!?
说白了,鞑子若真的南下,老百姓说不准还要他们保护呢!总之,他是很愿意上阵杀敌的!谁没点儿热血心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