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未走到跟前,覃三娘便让众人停下脚步。
这处,正是位于锁头家屋子的侧后方,不在路边,平日里也不会有人路过,所以如果在这里翻墙的话,应该不会有人注意到。
但是恰好对面那处房屋的门前,也就是冬瓜家那边,是可以看到这里的。
所以,如果冬瓜说他看到了,还是可以相信的。
在众人疑惑的目光中,覃三娘慢慢蹲下,在墙角周围小心地走了几个来回,并从袖子里拿出几张白白的纸张,在地上按了按,然后又找来木棍开始丈量起来,这波操作着实惊呆了各位,大伙儿看的云里雾里,完全不知道她在干什么。
除了何英远!
这是仵作之事,想不到覃娘子竟然擅长这个?!怪不得心思敏锐!
仵作一职,心细如发才能发现蛛丝马迹,只是大盛朝从未有女子从事这个职业。而且,仵作属于贱业,是世代相传的技艺,否则哪里有人愿意做这个?
过了大概一盏茶的时间,覃三娘站起来,利落地回身,对着陈升里正说道,
“里正阿叔,我已判断出此人的具体模样儿。首先,那栓子爹是昨日回来的,我是无论如何也没有见过他的样貌,在此之前我也根本不知道还有这样一号人物存在。
我只是根据我看到的,试着来说一说这个翻墙之人的样貌特征,你们姑且听一听,或许也就知道是谁了。”
“哦,覃娘子竟然还有如此神技?但说无妨,也让老朽等人见识见识!”一阵苍老的声音从后方传过来,大伙儿都转身回头。
竟然是邱家村的老里正和现任里正父子俩,后边还跟着二十几个壮汉,应该是有人通风报信、有备而来。
陈升上前一步,“邱老伯,您看这事儿还将您给惊动了!”
以往,两个村子的关系不错,否则也不会有这么多人通婚了。而且邱阿婆可是邱家村老里正的堂妹,关系好的很!
“陈老哥,我阿爹听说两族的人有了误会,这才着急过来看看!
你放心,咱们都是明事理的,如果真是我族的人出了问题,我也不能轻易饶了他去!”
说这话的时候,邱里正朝着邱老大一行人的方向扫了一记眼刀子。
邱老大等人明显瑟缩了一下,显然是非常害怕这里正的手段。
“呵呵,邱里正客气了,说起来也是你们邱族的出嫁女,锁头娘被下了毒,这里面的事儿还有些复杂,咱们一会儿再说!且听听覃娘子是如何断案的。”
到如今,事情是越闹越大!这里还有邱族人被扣着,他也不能阻止人家里正等人过来询问,栓子爹怎么说也是十里沟的人,都说家丑不可外扬,可现在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邱里正等人点点头,示意他们继续。
覃三娘不是怕事的,若是刚才,她还觉得自己家是无辜受累,现在看来,这明显就是蓄意讹诈了!这样的事儿,有一有二便有三,她不允许自己周围还有这样的定时炸弹!
若说怕?那还不至于,毕竟哪儿没有这样的人呢!关键是得让他们见识到自家的厉害!
“从脚步上分析,此人为男性,身高中等,约七尺左右,体型偏瘦弱,年龄在三十五到四十岁之间。
另外,还有一个明显的特点,这人的右腿脚稍微有些坡。
陈里正,各位父老,不知道咱们十里沟或是附近的村子,是否有符合这些特征的人?”
根据脚步来评估嫌疑人的基本特征,这是一个法医最为基本的技能,当然难不倒覃三娘!但在这个时代,简直就是神乎其神了!
陈升惊讶地差点儿跳脚,这简直神了,从脚步就能辨别出人的身高体重,还能知道坡脚?
“覃娘子,容老朽多问一句,你是如何知道的?就凭借这几个脚印?”
覃三娘点头,算是肯定的答复。
“陈里正,各位乡亲,所谓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只要自己做过的事儿,不管如何,都是逃不掉的!”
说着便拿出刚才拓印的那张纸,这上面画着许多格子,是覃三娘自制的,
“诸位请看,这上面的小格子,可以清楚地丈量出此人脚步的大小。运步轻便、步长较长,步角较小,脚掌压力不均匀,右脚重压部位明显,脚印边缘不够完整,起落脚较高,蹬踏痕明显,而擦、挑痕较少。
脚印的长度乘以0.69便是他的大致身高,体重也有专门的推算公式!”
覃三娘说的头头是道,听得人云里雾里,但是却不影响众人的热情。
“老朽也算是长见识了!这位娘子真是堪比神算子啊!陈里正识人慧眼,竟然能让如此高士来村中安居,着实让人羡慕!”说话的不是别人,正是刚刚匆匆赶来的邱老里正。
之所以管这个事儿,除了涉及自己的族人之外,还因为那邱老大的老子曾经对自家有恩,只是那样一个老实人,一辈子生了好几个儿子,却没有一个出息的,唯一的闺女也没嫁个好人家!如今也是孤儿寡母的,有一日算一日!
来之前,父子俩便商议好了,这便是他们能给的最后一次机会,若真的邱老大又犯了混,便将他逐出族中!
听得覃三娘一通分析,村人惊讶之余,又齐整地盯上了刘梅香,陈广安小时候伤过脚,右脚有轻微的坡,不是亲近的人根本就不知道!村里的原住民自然是清楚的!
之前向着锁头娘说话的邱阿婆,将拐杖往地上一放,怒道,
“刘梅香,现如今你还有什么话可说?这哪一点儿说的不是你家那当家?!你倒是说说,陈广安他现如今在何处?敢不敢出来对峙一番?”说完又在孙子的搀扶下看向陈升,
“里正,如今十里沟真是世风日下了,连杀人栽赃的腌臜事儿都有了,若不是这位覃娘子天赋异禀,又有谁能知道那陈广安这么恶毒?
也幸亏锁头娘命大,否则现在就该闭眼了!您是真该好好整治整治了!”
“邱阿婆你可不能乱说,那姓覃的或许只是随口胡说呢!”刘梅香瑟瑟索索地辩驳,若是别人,她还能无理取闹撒泼打滚的闹上一番。可这邱家阿婆可是个厉害的,公婆活着的的时候便没少被她整治,刘梅香的心里阴影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