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世,他未在洛川停留,说来惭愧,身无分文,连进城的人头费都交不上,只能绕过洛川城往南去过了定远。记忆里,这中间确实曾下过一次大雪,那场大雪导致道路难行,很多难民没有被饿死,却被活活地冻死在定州关外。
为了活下去, 何英远不得不向世俗低头,也是因为运气好,凭借着自己秀才的身份,跟着一队商队做了临时的账房,这才有惊无险地过了关。
这次,他们一行人虽然在洛川城内停留了一天,但因为坐着马车,速度上快了许多,若是加紧行程,应该可以在大雪封路之前过了定州。
中午,他们几家人还是合在一处吃饭,这样可以节省人力物力!
何英远也不扭捏,将一家人的粮食都给了覃三娘,算是自家的搭伙费。刘氏也不拒绝,反正廖红英是个能干的,几个妇人分工合作,饭做的又快又好。何况这一路上,他们没有族人,需要抱团取暖。在一处吃饭更能拉近距离,这镖更像是一家人一般亲近了。
刘氏舀了半葫芦瓢的大米倒入铁锅,天气太冷,还是喝点儿热粥才能让周身暖和起来。
铁锅热的快,比她们以前用的陶罐儿要好上许多。只是这铁器也不能随便用,这时代铁器都是管制的,若是有人随意私藏,用来制造武器可怎么办?这可是有造反的危险!
不过,凡事都有例外,有钱能使鬼推磨,乃是亘古不变的真理!这口铁锅便是覃三娘花了大价钱,在洛川城新置办的!
之前的瓦罐太小了,而且在霍州城外的时候,因为要躲避贼寇,摔了很大的豁口,已经不能用了。
吴春花和廖红英在路边拔了不少的野菜,这时虽然已经十分寒冷了,但可能是南方的缘故,仔细寻找,倒是也能发现些许野菜。加上过了洛川之后,路上的流民已经明显减少了,已经不再是僧多粥少的状态,只要勤快一些,怎么都能混个肚饱,不至于饿死了。
连刘氏都感叹,越往南走便越有希望了!
相比较而言,被覃三娘指点过厨艺的吴春花更擅长做菜,看到这野菜还嫩着,便用热水焯了,加入盐巴、蒜泥和熟花椒油,搅拌一下便成了美味可口的拌野菜。
廖红英尝了一口便折服了,
“嫂子,你这手艺真好,这野菜不苦也没有土腥味儿。”
吴春花憨厚的一笑,直说这不算什么,无非就是用姜丝和葱之类的去腥,另外提前焯水也可以去掉苦涩的味道。
面对廖红英这样清清秀秀的秀才娘子的夸赞,吴春花多少还有些拘谨。
时下,别说是秀才,就算是童生,一个村子也没有几个,都是十分受人尊敬的。至于能嫁给秀才的女子,那更是所有村妇尊敬的对象,说不定人家哪天就摇身一变,成了你遥不可及的官太太。
覃三娘看着不远处正在打草的几个娃儿,突然想到要给大娃儿启蒙的事情,便施施然走到何秀才这边。那两个男人正在讨论着下一步的计划,看到她走过来,倒是不用过去寻了。
无形中,覃三娘已经被当成男人来对待了。不知道这是好事还是坏事!
看到顾青山要起身,覃三娘忙摆手示意他坐下,之后便随意在他们对面找了块石头坐下。
“覃娘子,百里外便是定远关,过了定远便进入南方的地界儿,届时我们就安全很多了,最起码没有流寇的困扰了。您可有打算去往哪处?”
何英远眉眼不抬,淡淡地问道。
二十年后临安将会成为新的繁华之地,但是这中间也会经理几次小规模的战役,甚至在二年后临安城还发生了瘟疫。如果让何英远来选择,他当然会选江州,这地方距离临安城不远,而且因为地广人稀,对于流民的安置政策也不错,虽然目前来说比不上临安,但是胜在安全、低调,对于他这种打算蛰伏的人来说,是不二之选。
见识过覃三娘的本事之后,他便有了与他们一起定居的想法,报团取暖在任何时候都是上策。现如今,他也只是一介书生,无权无势,想要在新的地方重新扎根,想来困难也不少,虽然以他的智慧,相信也可以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没什么难的,但是带着妻儿,难免放不开手脚。有了覃三娘和顾青山就不一样了,安保问题最起码完美解决了。
刚才他倒是和顾青山提过这一茬儿,不过对方似乎有什么忧虑,并没有给他明确的答复。
覃三娘心里琢磨着,何秀才就是个狡猾的,这会儿抛出这样一个话题来,八成是心里有想法了,和这种人说话也够累的,直来直去的不香吗?!
“何兄,我们之前的打算是去江州或者是临安,现在也还没有决定,过了定远再询问一番,到时候再做打算!”
不管在哪儿定居,都需要眼缘,对环境和人的眼缘。覃三娘这说法倒不是托辞,而是真的打算去看看,哪处民风更纯朴?那处环境更清幽?她没有大的志向,只想做个小富即安的田家翁。
这倒是与他不谋而合,毕竟这世不知有什么变化,小心谨慎些也是好的。何英远点点头,“咱们先过了定远再说,天气多变,恐有大雪,要加快行程了。”想到之前青云寺的经历,又状似不经意地询问,“覃娘子的交友真是广泛,连青云寺的道姑都识得。我瞧着那慧缘小师傅竟有几分龙凤之姿,想必不是普通人家的女儿吧?”
若不是知晓这何秀才真的是从北地逃难过来的,覃三娘都要觉得他认识司马瑶了。
“我与这慧缘师傅也是因缘际会,之前有一面之缘,后来在洛川城又恰好遇到而已,至于她是谁人家的女子,我还真是不知道。不过见她的言谈举止,或许真是大户人家的女儿也说不定呢!”
看到她眼里的一丝狡黠,何英远就知道她没有说实话,不过这也无所谓,前世司马瑶贵为先帝最宠爱的贵妃,何英远怎么可能不对她进行调查?
据他所知,这瑶妃可是先帝从南境带回来的,司马家被抄家流放到南境之后,不知道什么原因,原本保持中立的司马太公竟然转身投靠当时不显山露水的四皇子,并依靠自家的势力帮助他扫平障碍。
四皇子继位之后,为感谢司马家的从龙之功,便将司马家长房嫡女纳入后宫,极尽宠爱。不过也有传言说这瑶贵妃不喜入宫,在宫外已经与他人结亲,先帝乃是夺人所爱!
但,这都是传闻而已,不足为信!司马瑶曾对他有举手之恩,本着有恩必报有仇必究的原则,何英远倒是不介意动动心思指点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