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会儿王仵作倒是坦诚承认了错误,处处存了讨好林长风的念头。若是这捕头将此事捅到县令那里,自己的铁饭碗就要不保了!他阿爹一定会打死他的!
只不过,面对于覃三娘的时候还是拉不下脸,毕竟就是这妇人让他丢了好大的脸!
看着这验尸报告上的繁体字,覃三娘皱眉,这字写的真的不咋滴!便随手一扔,道,
“烦请王仵作念上一念。”
“你这妇人难道不识字?!”覃三娘如此精通仵作之道,竟然不识字?!
“当然不是,只是看不懂这字而已。”
覃三娘只是实话实说,她初来乍到,以前学的可都是简体字,对于繁体字都需要连蒙带猜的,若是那字再写的不怎么规整,确实是不认得的!
王仵作是不知道这些个的,心想,这话明明就是在嫌弃他写的字太差!真是气煞他了!
“好了好了,那就劳烦王仵作念念吧。”对于这两个人之间的暗流涌动,林长风自然晓得,只是他觉得作为一个男人,王仵作有些过于小心眼儿了。
听到林捕头这样说,王仵作只能照办。
“验得已死王长念,年方二十,身长四尺八寸,面色赤红,两眼闭,口微开,舌出齿三分,致命咽喉下缢痕一道,斜长九寸,宽四分,深二分,紫红色,斜至右耳耳后,直入发迹,八字二寸五分不交,两手微握,余无别故,实系生前自缢身死。”
王仵作诵读之时,覃三娘已经戴好装备开始工作了。
当林长风和侍卫看到她毫不羞涩地拉下死者裤子的时候,都惊讶地差点儿掉了下巴!又想到人家是行仵作之事,再看看覃三娘那肃穆的眼神儿,又不好意思大惊小怪了。
衙役暗自揣摩,真不知道这妇人验吊死之尸为何还看死者的双腿?若不是见识过覃三娘的道行,林长风等人还真是不晓得还有如此的验尸方法。
一刻钟之后,覃三娘心里便有了计较。
“林捕头,王仵作所记录的都是与死者相符合的,并无不妥。”
听她这样说,王仵作倒是有些讪讪的,本来以为这妇人今日会故意整自己,没想到竟然会赞同自己,当下也有些骄傲,就像斗赢了的公鸡。
“这都是卑职的分内之事,这可是我家传的手艺。”
王仵作赶紧跟林长风进言,意思是自己在这里干了十几年了,而且他的阿爹阿爷都是本地的,也是有几分根基的。
不过,当事人显然是没听进去。
“那么依覃娘子所言,死者就是自缢而亡的吗?”林长风心里仍然有些不确定,毕竟这案子还是有些蹊跷之处解释不通的。比如自杀的动机何在?一位家庭富裕,爹娘疼爱的天之骄子,为何会突然自缢?!
“不是自缢,是他杀!”
果然,他就知道这覃娘子不一般!林长风微微一笑,拱手请教。
脱掉口罩和手套,放到自己随身携带的包袱里,这东西还要继续消毒后使用,物资紧张不能滥用呀!
“王仵作验尸的结果确实与自缢很像,但是还有几分不同,有一种情况虽然是勒颈致死但是却可以扰乱视听,让人误以为死者是因自缢而亡!。”
“哦?恳请覃娘子不吝赐教!”王仵作这下真的存了请教之心,这尸体可是他亲自验的,死者的阿爹是个富户,给了他不少的好处,虽然验得他儿子确系自杀,但是他可是使出了十二分的本事,绝对不会让他冤屈的。
“凡被人隔物,或者窗棂或者林木之类勒死,伪做自缢,则绳不交,喉下痕多平过,却极深,黑黯色,亦不起于耳后发际。且下肢无血荫黑迹。这是鉴别两种死亡方式的要点。这位举人生前乃是被人勒死,之后伪装为自缢的。捕头大人可以从他生前去过的地方,重点在窗棂或者住所周围的林木之类的地方找寻,说不定会有新的发现。”
若说昨日夜里,王仵作对于覃三娘还有些许厌恶,毕竟那尸体是溺水而亡还是被人闷死后抛尸,对于一般的仵作都是可以辨别的。但是今日经过这么一遭,他便彻底服了,这妇人的本事精湛,怕是自己阿爹出山也只能甘拜下风。
覃三娘若是知道他如此想法,肯定会出言安慰,不要气馁,毕竟你们的时代还没有先进到如此程度,这自缢与勒死的区别最早也是南宋宋慈的<洗冤录>当中才有详细的记载。
既然不是自己的本事,覃三娘也不屑于藏私,反而她希望更多的仵作知道,更多的捕头了解,这样世间便能少许多冤假错案了!
从衙门出来,覃三娘走在路上,一直在思考,通过这上午的观察,王仵作肯定不是杀她的幕后指使人,那么老鸨会吗?自然也不会,毕竟她更没有理由。所以,杀她的人定然就是因为今天的事情,说不好就是杀死这位举人的凶手或者是帮凶。
同时,衙门里的林长风正思考着覃三娘的消息,昨日夜间竟然有人刺杀她,若是如此自己的身边那可是该清理了,这衙门里面还真是牛鬼蛇神都有了!
低头吩咐侍卫飞齐几句,后者便领命而去了。
现在尸也验了,只希望林长风能顺利地捉拿到凶手,否则自己恐有性命之忧。
好在,林长风听说了昨日的事情,便在自己周围布下了暗卫。覃三娘低头看了看手里的一百两银子和临安城的入城手牌,便觉得这个买卖实在是不亏!林长风是个讲究的!
就说这临安城也不是那么好进去的,现在免了这些后顾之忧,南行的步伐就更轻快了。
晌午回去的时候,只有吴氏在房间里绣花,说是要给两个小娘子做个小挎包,寻常的小东西都可以放在里面。
直到下晌,刘氏一行人才神采奕奕地牵着自家新买的马车回到馆舍。
小伙计看到这家人新买的高头大马,赶紧给开了后门,把他们引到马厩,还不要钱地赞叹了一番。
其实这马着实普通,比起那些战马或者是日行千里的马差远了。
但众人是不会介意的,马是精贵物件儿,有马车的人家都是有点儿家底儿的,就算是走在逃荒路上别人都要忌惮三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