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琛等人所料不错,方染冉和方旻两人并没有要一举铲除李氏的想法。不过杀鸡给猴看,借机打压世家罢了。识相的自然知道日后要夹着尾巴做人,不识相的,圣上和长公主自然会慢慢清算。
这些世家贵族向来是皇帝心头大忌,既不能放任其坐大,也不能弹压太过,伤了人心。更何况是方旻如今的境地,更是不好处置。世家势大欺他年幼,他又并未彻底掌权,哪怕就是有方染冉这个摄政长公主相帮,也不好直接撕破脸皮,便只能点到为止,警告一番。
“你今日身体还好?不如便休息一日吧?吴太师也不会怪你。”方染冉和方旻下了朝一同走一段路,方旻生性倔强,哪怕身体还未好全,也不肯落下一日的功课。
“皇姐放心,朕并无不适。姐夫和王太医下的药很有用。”方旻略有些虚弱的声音回道。
方染冉无奈,拿他毫无办法。
自从之前顾博跟她一起连夜进宫告知方旻海贞香一事后,方旻便一直喊他姐夫,方才再大殿之上还颁布诏书,奖赏他救驾有功,加封为大司农丞。
方染冉倒是很满意,如今的任务进度,方旻这边已经进展到快要百分之五十了,只是王若颜那边还没有多大进展,才百分之二十左右。
“001,你说,方旻是不是越来越亲近我了?男主小时候还是很可爱的。他昨晚靠在我身上等我喂药的样子,实在是乖巧。”
“······”
“任务尚未完成,请宿主继续努力。”
“嘁,你真无趣,难怪我不爱跟你聊天。”方染冉在脑海中骚扰001,现在还吐槽它无趣,倒像是在欺负001不会说话似的。
“······”
不过片刻,方染冉和方旻的轿辇就到了金华殿门口,方染冉打算看着方旻进了殿再回紫宸殿批奏折。谁知,在方旻下辇之时,殿中便出来一宫人,说是吴太师让长公主和陛下一同进殿。
方染冉心头一颤,“完了完了,001,吴太师不是要兴师问罪吧?”
“问什么罪?”001疑惑。
“昨晚的事啊!明眼人谁看不出来,方旻自己给自己下毒啊?”
“这······001也不知道。”
方染冉下了轿,不敢耽搁,和方旻对视一眼,两人都心有戚戚地进殿等着被骂。
果不其然,吴循面色铁青,看见两人进来,没忘了君臣之礼,但开口便是请辞。
“陛下帝王之术学得很好,臣年老无知,教不了陛下,陛下准了臣的请辞折子,让臣回老家养老吧!”
方旻连忙扶起正要下跪的吴循,凄凄惶惶道:“外公这是折杀朕!父皇都称您为岳丈,孙儿怎么敢让您下跪。”
方染冉嘴角一抽,方旻这眼泪来的还真是快,又是一副大病初愈的可怜样,吴太师怜爱孙儿,哪里还舍得说重话。
吴循果然上当,看着方旻苍白的神色,眼中流露出心疼的神色。叹了口气,转身从桌上拿起了戒尺。
“陛下称臣外公,臣又是先帝钦定的帝师,想来,臣有教导训斥陛下的资格和职责。”
方旻瞪大了眼,看着外公举起的戒尺,没想到外公居然真要罚他!但也不敢顶嘴反抗。
“是,外公既是朕的长辈,又是朕的老师,自然有资格。”方旻低下头不看吴循,抿着嘴唇,打算熬过这次的惩罚就罢了,权当顺着外公了。
却不想预料中的疼痛迟迟不到来,抬眼一看,吴循的戒尺并没有落下,反而背到了背后。
“臣便是今日罚了陛下,陛下也不知错。”
方旻张嘴便要哄人,吴循却根本不给他说话的机会。
“昨晚之事,臣一听便知是如何情况。陛下以为,外人难道不知吗?”
方旻抿唇不语。
“陛下莫非认为自己的计谋毫无破绽?今日朝堂之上,众臣也对陛下甚是礼敬吧?”
“陛下觉得,那龙椅下真心臣服你的臣子又有多少呢?”
“以皇权恫吓朝臣,陛下以为是真正的王道吗?”
“阴险诡诈之君,召不来忠贞磊落的臣子。一国之君,德行好比日月。君圣臣忠,上明下直。陛下要做圣明的君王,涤清朝堂的污垢,而非浸淫染缸,同流合污。”
“更何况,万乘之主行不履危。陛下乃是一国之君,竟为了栽赃陷害,亲吞毒药。臣听闻此事,简直······五内俱焚!”
吴循的话说完,方旻一直低着头,久久不语,身体微微颤抖。
方染冉看不下去,方旻不过一个孩子,身为九五至尊,却被庶母和臣子欺压这么多年,一时不忿,这才行事没了规矩,吴太师对他太过严苛。
于是开口解围:“外公说的是,此事我也有错。我是摄政长公主,父皇把陛下把如此重任交给我,我也有责任看顾陛下。昨日我一直在陛下身边,却未尽到劝说之责,让陛下冒险行事······”
“殿下自然有错,殿下对陛下太过溺爱!殿下难道不知陛下的计谋破绽百出,也知道如此行事甚是不妥,却依旧纵着陛下演这一出戏!”
“······”
方染冉本想替方旻解围,哪知自己也逃不过训斥。
“老臣自知,今日太过冒犯陛下与殿下,老臣也心生羞愧,恨不得以死谢罪。但······天下文人笔墨杀人,陛下和殿下不可担上不孝的罪名。老臣今日过后,便会远离京城,从此以后,吴氏族人,永不入京!”
“外公!我知错了。”方旻总算出声,却没自称朕。“外公担心我的安危,也担心我走错路。外公的心意我都明白。”
方旻脸上还挂着泪珠,却尽量声音平稳地道:“外公为我着想,我不会不知好歹。今后,我必然不会再做这类惹外公生气的事,我也会记得外公对我的教导,为了天下百姓做一个圣明的君主。外公今日并没有什么罪,不要离开我。”
一时间,吴循也热泪盈眶,“臣不敬之罪,怎可不罚?”
“外公!在您面前,我是您的孙儿。您若执意要带着吴氏族人离开京城,便是依旧不肯原谅我!”
“老臣绝无此意!”
“外公,您是陛下和我唯一的亲人了,若要就此离去,便是惩罚我二人。外公又如何舍得陛下和我?”
一番劝说之下,吴循总算不再说什么请罪的话,此事也就如此揭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