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单位后,我心中产生了强烈去兴南工作的欲望,主要是因为父亲的时日不多了,我想,如果在兴南工作的话,我至少能每天晚上回家陪他。
周四的时候,我把我的想法跟大队领导说了一下。
周队长一开始死活不同意,我把家里的情况给他说了一下,领导勉强同意,但也有个条件,只能借调一年,一年后,把家里的事情处理完,我还要回兴北工作。
这个结果我已经很满意了,说实话,在兴南工作的两年,我已经对这里产生了浓厚的感情,说是第二故乡也不为过。
很快,五一假期到了,我先去幼儿园看了郭玲,郭玲哭着说她想杜姨了,安慰了一通,离开。
按照村里的习俗,这天我和李珍办了订婚宴。
婚宴就在父亲的简易房里进行,一大早,我的本家叔叔伯伯,关系亲近的乡邻们都赶过来帮忙。
今天,父母格外高兴,不停地和乡亲们说笑。
看着面前仿佛结婚一样的盛大热闹场面,身为主角的我却无论如何也高兴不起来。
不知道为什么,脑海中同时出现了李静和杜小月的身影。
李静是我的初恋,也是我心中永远的痛,而杜小月却是我心中新添的疤,这段时间我没有联系杜小月,她也未曾联系我,我想,她一定是没有说服她的父母跟我在一起,而又不知道如何向我解释吧?
八点半,表哥开着她的帕萨特轿车载着我去接李珍。
李珍今天化了淡妆,格外美艳,她穿着一身白色的休闲装,端庄典雅,我又想起杜小月,当时我在省城住院,杜小月也是一身白衣,她无微不至地照顾了我半个多月。
“你怎么哭了?”李珍掏出纸巾轻轻擦拭我的眼角。
“我没事,只是有些激动。”
“激动也不许哭!今天是我们订婚的日子,掉眼泪的话不吉利!”李珍嘟起嘴道。
“春生,你怎么今天像个娘们一样呀!”正在开车的表哥回头看了我一眼,打趣道。
“滚!好好开你的车!“我用手指点了一下表哥的头。
“哎,春生,说笑归说笑,如果你再对我动手动脚,我可不拉你了,请你们立刻下车!”
虽然表哥一脸严肃,可我知道他在和我开玩笑,没有理会她。
回到家,乡亲们已经摆好了露天桌椅,我和李珍坐到了主桌上。
宴席进行到一半,父亲带着我和杜小月挨个桌给亲朋敬酒。
我喝的有些多了。
饭毕,乡亲们帮着把桌椅灶台等物收拾干净,已经到了下午三点。
众人走后,李珍又在父母的简易房中待了一个小时,在我的催促下,才被表哥送回家。
晚上回到家,我告诉父亲第二天我要去省城人民医院检查一下头骨的愈合情况,让父母陪我一块去。
父亲应允。
医生说过,三个月的时候让我检查一次,算算时间,距离出院刚好过去了三个多月,之所以带着父亲,我是想着给父亲检查一下他的尿毒症具体严重到什么程度了,又有没有治愈或延长生命的可能。
躺在床上快要睡觉的时候,手机来了条信息,翻开一看,竟然是杜小月发来的。
“心里好乱,我好难受,你干嘛呢?”
犹豫了好久,我选择不回复,既然已经决定今生不再相伴,又何苦再联系,再联系只能徒增烦恼。
并没有删除或者拉黑杜小月,因为我们毕竟还是郭玲的共同监护人。
这一夜我失眠了,我把头上杜小月给我买的假发摘掉,拿在手中,凑到鼻前使劲的嗅,仿佛假发上充满了杜小月的味道。
第二天上午九点,到了省人民医院,毕竟是全省最好的医院,这里早已人满为患,院内的停车场已没有空位,我在距离医院2公里的地方才找到一个有空位的停车场,把车停下,又打车去了医院。
当我把父亲带到泌尿科的专家门诊前,父亲仿佛明白了什么,说什么也不进去。
我和母亲劝说了半天,父亲才勉强同意检查,但他说只检查不住院。
医生询问了父亲的症状,并不停地在父亲的腰部按压,父亲疼的大叫。
医生说,父亲的情况属于危急,必须住院,父亲一听说要住院,掉头便跑,被我和母亲追上拦住,连哄带吓,总算办了住院手续。
陪同父亲做完各项检查,医生给父亲挂上了点滴,父亲躺在床上老泪纵横,我知道他心疼钱,我安慰他说我结婚根本不用花钱,李珍连彩礼都不要,只需要出婚宴的钱即可,而我这两年攒的工资治他的病绰绰有余。
下午,李珍打来电话,她说她到了我家门口,为什么没人,我想了一下,毕竟我们快要结婚了也没什么可隐瞒的,告诉了她父亲住院的消息。
李珍说五一期间她也没什么事,第二天会赶过来看望。
挂断电话,却惹得父亲一肚子不高兴,父亲说,他得病这事不能跟李珍说,还没结婚呢就要面对一个得了绝症的公公,让人家女孩子怎么想?
父亲絮絮叨叨了半个多小时,累了,让我去买烟,我拒绝了,告诉他医院不让吸烟。而他正好可以趁着这个机会把烟戒掉。
晚上去食堂打饭,路上,远远地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我不敢置信地揉了揉眼睛再看,没错,是杜小月!
杜小月的神情很憔悴,让人有些心疼。
怕杜小月发现我,故意低着头侧身。
虽然不去看她,可心里满满的都是她娇弱的身影,她为什么会出现在医院里?难道她病了?还是她的家人病了?
我的心情开始变得极度烦躁起来,双腿机械地跟着人群向前移动。
身体突然被人碰了一下,一个五十多岁的阿姨,经过我身边时手中饭盒不小心碰了我一下,里面滚烫的米粥洒出来一些,落到我的衣服上。
“对不起小伙子。我给你擦擦。”阿姨说着,蹲下身放下饭盒,从兜里掏出卫生纸,要给我擦拭。
“没事阿姨,我自己擦就行了,您赶紧走吧。”我压低声音对阿姨摆了摆手。
“你说什么小伙子?你大点声,阿姨耳背!”阿姨的声音陡然提高了八度,突兀一声叫喊,把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到我身上。
“没事,阿姨,你赶紧走吧!”不得已只得大声说道。
阿姨再次说了句对不起,端起饭盒,走了。
我左右看了一下,没有发现杜小月,心想她可能已经打完饭走了。长长吁了口气,继续排队。
“范傻子!”肩膀突然被人拍了一下,我浑身一个激灵,手中的饭盆掉落在地。
“范傻子!果然是你!”杜小月一头扎进我怀里,大声痛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