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事难道还有假?”曹操诧异地问道。
“是的!”
沮授道:“沮某是最近才把这件事调查明白。”
“愿闻其详。”曹操道。
“说来话长。”
沮授叹了一口气道:“主母刘夫人身边曾有一位美貌的侍婢名叫高瓶儿,在子脩被害之后没多久,这女子就离奇失踪了。沮某怀疑此人跟子脩被害有关,便让人暗中展开调查,首先是发现这名女子与袁家二公子和三公子都过从甚密,关系非浅。”
“然后呢?”曹操问道。
沮授道:“然后,就在前不久,又有了新的调查结果,发现这女子的真实身份颇不简单,你猜是何人?”
“何人?”曹操赶紧问道。
“楚娘!”
“楚娘又是谁?”
“丞相可还记得徐州陈珪、陈登父子之死?”
“你是说……那名女子?”
“是的。”
沮授缓缓地说道:“此女子号称寒鸦司……“得力干将”!据说妖媚异常,于床笫之间经验丰富,用来干人,轻轻松松干翻一群。当年在徐州之时,就曾干翻陈珪陈登,后来又与“非一人能敌”的温侯吕布干过几场,据说胜负难分。
再后来,就神秘失踪,没了音讯。
却没想到是潜伏进了袁绍府中。那袁熙、袁尚皆是少年喜艾之人,又怎么干得过这种女人?
沮某虽无确凿证据,但是,从当时的情景分析,以及这女子在子脩死后就神秘失踪来看,子修之死必然与这女子脱不了关系。
八成是受到这女子的挑拨,才会争着去为他们的兄长袁谭报仇。而此女的目的,便是通过袁家两公子杀死子脩,使丞相与吾家主公结下难解的血仇,从而相互争斗,让陶应从中坐收渔翁之利。”
“天杀的陶浪子!”
曹操狠狠地骂了一句,又问:“那袁本初,为何不将此事查个水落石出,然后早点告知于吾?!”
“家丑不可外扬。”
沮授道:“沮某曾听说老主公在事后大骂两位公子。但却并没有对外说出高瓶儿之事。而且,据沮某推测,那高瓶儿既然是刘夫人身边侍婢,又这么善于干人,难保没有将老主公也干翻过的经历…………”
“好一个阋墙谇帚!”
曹操叹了口气,痛心疾首地说道:“先是一个“二桃杀三士”,杀死袁谭栽赃本相,迫使本相与袁本初开战。
本相好不容易用“二虎竞食”之计,送子为质与袁绍结盟,却又被他一个“阋墙谇帚”之计害了子脩,从而与袁本初再启战端。
到头来,本相与袁本初尽被削弱至此,却让他陶应趁机占尽了便宜!”
“丞相英明!”
沮授道:“确如丞相所言,一切祸端都是源于浪子陶应。所以,沮某才说,杀死丞相的爱儿子脩的罪魁祸首其实并非袁熙、袁尚,而是陶应陶飞扬。
陶浪子才是咱们共同的仇人啊。
这两笔血仇,都应该算到陶浪子身上!”
……
曹操闻言,也是感慨不已。
到了此时,什么都明白了。
只是,这明白得也太晚了啊!
想当初,袁绍何其强大,自己何其强大。那时陶应才只占了扬州和交州,还没占据荆州。
就因为这两条毒计,竟然让陶应强大到现在……占了扬、荆、交、豫、徐、兖、青七州再加上冀州的河间、勃海二郡!
想起自己现在的处境,
曹操忍不住悲从中来,仰天大叫道:
“呜呼,袁本初啊袁本初,你好糊涂啊。操……操操操……操一直跟你解释,说你大儿子袁谭不是我杀的,可你就是不信。
现在闹成这样,你高兴了吗?你开心了吗?!
你……你大父的,你明知道你两个儿子杀我昂儿是事出有因,为何不早点向我解释?!你英雄一世,却蠢笨如猪,枉称豪杰!”
骂到这里,忽然又想起袁尚刚刚将河间和勃海二郡让给了陶应。
遂转头怒视沮授:
“为何!你明知我昂儿之死与陶应有关,却不早来见本相,而要等到将河间、勃海二郡拱手送与陶应之后,才来向本将解释?”
“我若早来向你解释,你就会罢兵不进攻我主袁尚?”
“…………”
“没有陶应在河间牵制,你不会先攻打幽州?”
“…………”
“若袁尚、袁熙兄弟阋墙,吾来见你又有何意义?”
“…………”
沮授见曹操不能回答,才又说道:“所以,袁氏与丞相你联盟,需要满足几个条件:
其一,袁氏两位公子不再内斗。
其二,你无法轻易击败袁氏。
其三,袁氏还有价值,值得你去与它联盟。
这三个条件缺一不可,只有满足了这三个条件,本将来见你才有意义,你也才会去考虑与我家主公结盟之事。
而且,此前沮某因顶撞老主公受到贬斥,乃至于……并非老主公托孤之人。此后又受到同僚排挤,就是想来见丞相您,也不被允许难以脱身。”
“…………”
曹操仔细想想,觉得还真这么回事。
到了此时,曹操也算是真正认识到了沮授的才能,忍不住说出了原本历史上的那句话:“若早相与,何愁天下不平!”
于是,下令摆下丰盛的宴席为沮授接风洗尘。
……
没多久,侍者来报:“禀报丞相,酒宴已经备好。”
曹操从主位上站起来,走下台阶,亲自拉起沮授的手。
沮授挣了挣,没有挣脱,只好由曹操拉着。
曹操道:“公与车马劳顿,远来辛苦。今日公事已了,本相略备簿酒,愿与公与畅饮尔。”
说罢,就拉着沮授的手,并肩向客堂走去。
客堂之上,一同参加宴席的人不多,都是几位核心幕僚,包括荀攸、司马懿、许攸、陈群、满宠等等。
不过,曹操却将沮授安排在自己身侧,期间对其甚是尊重。
酒过三巡。
曹操向沮授举杯道:“公与忠直而有奇才,袁氏二子不堪为辅,若来本相身边,必得重用。”
“丞相慎言。”
沮授正色道:“袁尚乃是沮某主公,虽年轻识浅且曾犯错,但沮某仍不愿看到他人对其轻慢。”
顿了一下,又是:“吾主及二公子袁熙,皆非愚钝之人,只是年岁尚轻,阅历见识尚有不足,只要虚心历练,必不输于老主公。
何况,据吾所知,丞相在尚未弱冠之时,亦是捉狭好玩。设若当时就断言丞相不堪为辅,何来今日堂上一众贤才。”
曹操闻言,对沮授更加敬重。
……
不过,到了第二天上午,却传出曹操与沮授谈崩了的消息。
据说曹操勃然大怒!
并派曹纯带兵冲入驿馆,连杀二十几名沮授的亲卫。
就连随沮授一起出使的副使耿苞,也被曹纯一剑刺死,砍了脑袋用来祭祀曹操的长子曹昂。
而沮授则被毒打一顿,赶出了邺城,让他回幽州去向袁尚复命。
袁、曹之间的议和,终究是没有谈成。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