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公子不肯说出那个为你领路的人是谁,杨某想为你讨个公道,也没有头绪,无计可施。”
“杨经栩!我当时都醉成那样了,哪儿记得清啊?说起来这也是你们杨府待客有失吧?”
戚淼一个鲤鱼打挺坐起身来,指着他的鼻子骂,“下人里这么容易就混进了别有用心的人,幸亏没有刺客,否则小爷我早就死八百回了,到时候你杨经栩给我偿命吗!”
杨经栩面色未改,将他伸到自己鼻子前的手指头给一把打掉了。
那香确实是母亲派人所为,但这件事绝对不能抖落出去。
他派人拷问了近日贴身伺候杨皎的侍女们,又和失魂落魄的杨夫人交谈了一番,几乎可以断定,此事是夏贵妃那方设下的圈套。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既然夏家先起了这个歹毒心思,那就别怪他把催情香,给戚淼带路这些事,都放到承恩侯府身上了。
只可恨他太过相信母亲的眼泪,以为她是真心悔过,起码不会在祖母的好日子上生出事端,今日竟被三哥哄了过去。
温越本就是苦主,此前又几次三番提醒他,这件事,他不得不让太子府之人完全隐匿。否则抖落出来,就变成了毒害皇室,挟婚宗室的大罪了,他们杨氏的名声比起如今只会更加不堪。
不多时,家仆通报,说戚家的人到了。
想起祖母的嘱托,杨经栩理了理衣冠,径自坐上了主座,没有起身相迎。
没多久,戚杨二家联姻之事,风声渐起。
对外的说法是,懿德夫人寿辰上见戚家小公子生得龙马精神,派人去戚家合了庚帖,发现他和杨府小姐的八字相配,而两个年轻人也觉得合了心意,于是干脆结成好事。
只是那日暖阁中的闲言碎语,到底还是悄然地传了开来,成为梁京谈资。
回府后的温越没有隐瞒,将此事完完全全禀告给了温禧夫妇。
经此一事,夏贵妃肯定明白怜樱已经背叛了自己。这个女人俨然成了废棋,留着也没了用处,不必再隐瞒她传信之事。
若不当面把来龙去脉说清楚,等着太子夫妇在别人那里听到拐了好几个版本,变得面目全非的流言,他还得费心思解释。
早在那日出门前,南枝就先给太子妃透露了一二。饶是如此,听完全程平氏仍是忍不住拍着胸脯,平心静气。
还好廷儿和瑶儿没有去赴宴!她那两个一根筋的傻孩子若去了杨府,不给兄长添乱就算了,万一牵扯进这等腌臜事来受了牵连,可如何是好!心里不由得对南枝更加满意几分。
“殿下如今听得明明白白,还要再袒护那个狐媚子吗!”太子妃哀怨地望向温禧,“夏贵妃出了如此歹毒的伎俩,若不是被小五发现首尾,提前应对及时,真让郡王中了招,不知道要不要生出多少祸事!”
杨家人行事之无耻卑劣,也让温禧后怕,这样的女郎怎么堪配越儿!
他捏了捏手中的铜管,叹了口气,面露迟疑:“樱娘她……确实有过,但到底没有真正做成恶事,杨家这件事,也算有功……”
“殿下!”太子妃眉头一跳,“她进了府后,深受殿下隆恩,却不思回报,反而继续为夏贵妃做事,如此面是心非的诡谲之辈,完全是个祸害,怎么能继续留在府中!”
温越早猜到了温禧会是这个德性,抱臂一笑:
“娘娘还不明白吗,在父王眼里,这个心爱的姬妾,比越的性命重要,比太子府的安危也重要。”
温禧自知理屈,没有分辩。
“如果不是阿枝,今天越恐怕根本不能全须全尾地站在父王面前,父王倒好,口口声声竟然还把功劳给了这个夏贵妃的帮凶!”温越惨淡一笑。
不能全须全尾?温禧变了脸色,忙道:“越儿!你不要吓父王,那香虽有催情之效,可你堂堂男儿……”
“越独身在京城这些年,不知道要躲多少明枪暗箭,也不知道中了多少暗毒奇药。”温越声音淡淡,“虽然福大命大保住了性命,但也不是钢浇铁铸的金刚罗汉,身子骨早就没有那么好了。
再者,我宁死也不愿受辱,今日若真不幸中招,宁肯见血切肤来保持清醒,也绝不会碰杨家女一根毫毛。”
“……”见他提起京中独处的六年,温禧再也维持不住之前的安然,只觉得脸上火辣辣得疼。
“也罢,既然你们这样说……”想起那个无微不至的解语花惹人怜爱的模样,谁知道花瓣竟然淬了毒,温禧自己也觉得倦怠,摆了摆手,叹息,“樱娘该怎么处置,越儿自作打算吧。”
太子妃面露喜色,又很快隐了下去。
小五果然靠谱,之前说直接告诉殿下,只怕轻易会让那贱人逃脱,如今出了此事,让殿下自己看到那贱人的祸害有多大,才能一了百了,还借此识破了夏贵妃的毒计。
这事情交给她,办得比自己妥帖多了!
“对了,”温禧看着脸色苍白的儿子,想到他刚刚说的“身子骨没有那么好”,又记起来自己那个猜想,紧张道,“我正好唤了太医,给你瞧瞧。今日去了杨府,也不知道那起黑心人有没有再在饭菜动手脚,一定要好生诊断。”
“……”这等级别的筵席,入口之人无不是梁京中最显贵的家族出身,杨府怎么可能在饭菜动手?
温越心下无言,却扭不住太子的关切,只好任凭他拉着自己去见太医。
太子妃见父子二人离去了,掸了掸衣服上不存在的灰尘,露出一抹冷笑来,凛然正色:
“来人啊!去衔花院里,把樱夫人给本妃‘请’来!”
很快,得令的护卫们架着面无血色的怜樱进了修泰院,将她扔到了太子妃的跟前。
“娘娘!娘娘饶命!”怜樱抖如筛糠,仿佛已经看到了自己被扔到乱葬岗喂野狗的下场,将头伏在太子妃的金履前,一边叩头不止一边哀求,再也没有了往日的恃宠而骄。
大女官读懂了太子妃的表情,上前一步,一手攥住怜樱的头发,一手“啪啪”作声,往怜樱的脸上狠狠扇了好几个耳光,直打得她的头偏了过去,雪白脸颊上很快浮起了一层红肿瘀血,足有一指宽,髻上一支玉簪也因为力度而摇摇欲坠。
太子妃只觉得心中痛快非常,这几个月的恶气终于可以好好出一顿了,脸上露出一个轻蔑的微笑,伸出带着银甲的食指,将她的下巴挑起来。
就是这张惹人怜爱的脸,先是勾得她心软的廷儿生出不忍,挺身而出,后又勾得她那管不住下半身的丈夫,色迷心窍,连性命前程都不顾了。
今日,她定要在这张可恶的脸蛋上雕出一朵花来,以解心头之恨!